柳溪兮在得知钱彬肆去了恩泽寺,钱家只有钱冰润上了一趟润泽山,并且下山后罚跪至今之后,就知晓钱家这个大树是指望不上了。
既如此,那这燕阳城也没什么好留的。
想到此,柳溪兮蹙了蹙眉,她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点翠的贵妃镯子。
这是上等的翡翠,冰润中的一抹绿甚是好看。这可是钱彬肆给她的众多聘礼中的一件,这还是她年少时,当时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娘娘赏给钱冰润的,她不过多看了两眼,钱彬肆就想法从钱冰润那里骗了过来。
但她当时对钱彬肆没一点感觉,没想到如今成亲,他当日还把这物件带了来。
“红袖、添香。”柳溪兮突然思忖道,唤来了身边的丫鬟,此时的她眼角不见在外时的娇弱与小心,多的是凌厉与冷静。红袖最畏惧这般的小姐,反差太大,像变了一个人。
“夫人,有事?”
“把这宅子里的下人都打发走吧。”柳溪兮道,两个丫鬟很是不解:“为何?”
“丈夫都跑去做了和尚,我在这燕阳城哪里还能有模有样地活下去。先将人清理出去,再将宅子卖了,咱们一同去保庄。”提起保庄,柳溪兮难得露出了笑容,而红袖和添香却是愁云笼罩。
宋府的认亲宴的帖子都发了出去。
刑部继续千氏的案子,也开始对王氏父子做出了判决,判决内容是三代不得为官,另外就是将千家当年因为他们运回的假尸作为报酬的庄子,还给千家。
贺府的张氏听闻了这个消息,这几日门都不敢出。想起自己曾经和王氏的关系,心里还是在乎王氏的,毕竟这些年自己在她那里没少得好东西。
可现如今,千氏之案牵扯出倒台的官僚,让朝廷一大把官职空缺,而他丈夫贺庆诸却因此从五品官阶一下越跃为了二品吏部侍郎,贺家也找回了一些昔日的荣耀。
最近府里因为不少人的造访也热闹了起来,而大夫人此时也跟她耳提面命,她虽然是妾但也代表着老爷,以后必须得和王氏划清界限。
可燕阳城里谁不知道她张氏与王氏最为亲近,现如今人家落了难自己就冷落了,显得薄情寡义。虽然细细想想,王氏做的那些事的确要被诟病,可自己是得了好处的,而且燕阳贵妇圈子那些曾经和王氏交好的人,都得过不少好处。
就冲着那些好处,也不该这般,多少要表示一些慰问。
可她有这个想法也不敢执行,大夫人看得紧,她也要为贺家着想,所以这些日子,张氏心情特别的烦闷,虽然丈夫升官,贺家也比往日体面了不少,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
宋家热闹的很,老夫人严氏与大儿媳马氏忙得不可开交。
王氏依旧称病,不愿为认亲宴出一份力,但缺了她所有事情依旧被安排的井井有条。千家的宅子皇帝还给他们在京城留着,不过千老太太这些日子也很忙,忙着跟皇帝拍过来的私臣交接产业。
对外说是卖了出去,其实这些接手的人都是皇帝密派的。
千予对自己的认亲宴并没有什么波澜,依旧整日地呆在练功房里,倒是宋淼昊有时候会过来跟她一起练一会。
可能是为了让燕阳恢复以前的活力,花焰台那边传来消息,在花焰库做研究的学者,可以将自己研发的花焰在化验台上跟百姓展示,此消息一出,众多花焰选手都来报名参展。
宋清辰这边,因为前些日子燕阳城的动乱一直没敢出去,在府上给呆腻了,午后听府上出门采买的下人说,今晚花焰台那边有花焰赛预热的节目,吵嚷着要去看。
宋老太太和马氏这边因为认亲宴忙得很,宋博渊更不用说,要为北疆的启程做准备,宋博生也是如此。但想着花焰大赛三年一次,儿子也难得在燕阳住,便不想扫兴。
恰在此时因为千老太太的义举以及宋博渊在朝堂带头捐献,皇帝那边传来旨意,今晚的花焰晚会,将在首席观赏台给宋家留一个观台。
皇上那边来了旨意,那现在宋家必定是要全家出动了。
陈正丰作为一品礼部尚书,今晚的花焰会便是由他们安排。
虽然花焰大赛三年一次,但花焰会每年都有几出,不是盛大的节日,作为一般处理,吏部都有工作记录,所以不需要额外费心费力。
陈家虽然没有被圣上独赏一个观赏台,但也有四座,一儿一女,他与夫人。
不过夫人闷闷不乐,加上捐赠银子一事更是对他埋怨有加,女儿陈知念更是因为被流放的吴楼墨伤怀,问就是不去。
想着家里只有两个人出席,陈正丰心里也不舒服,可他作为礼部尚书不得不去,不过夫人和女儿他也有说辞,反正这不是重大的节日,皇帝应该不会怪罪。
陈正丰是知道宋家单独一座观赏台的,可他儿子陈知效不知道。按照以往的规制,宋将军是二品,那观赏台也在他们的后面,而宋清歌父亲是四品,还是非燕阳的官员,估计都不在观赏台的排列册里。
也不知道宋将军两女一子,位置该是满的。想到母亲和妹妹肯定不去,陈知晓就打起了那多出来的座位的主意。
如果自己邀请宋清歌来与自己同坐,在首席的后排也是靠前的方位,她一定会感激自己吧。
想到这里,陈知效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露了出来,喊来身边的小厮林德:“你去跟许叔说,既然我母亲与妹妹不去看今晚的花焰会,那空着的座位,我带个朋友去。”
“是。”
看着小厮跑远,陈知效就摸着被父亲之前踢疼的半边屁股,又站在铜镜前捯饬了一番,优哉游哉地出了门。
宋府门口,陈知效笑容满面地跟门房报了姓名,门房对他有印象,宋老太太那边的嬷嬷还特意交代过,说这个陈小爷肯定会再过来,不过老太太也说了,他见任何人都可以,唯独要见表小姐就得找借口推拒掉。
门房不紧不慢,先问了来意,陈知效不好一地地笑了笑,说出宋清歌的名字时候,眼角的笑和脸颊的红都压不住。
“表小姐出门了。”门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陈知效“啊”了一声,却没有放弃的意思。
“那我去她院里等她可行?”
“不行,表小姐是客人,他院里还住着大伯爷、她兄弟。这几日,我们宋府为了大小姐的认亲宴忙碌,大伯爷还要为几日后的回程做准备,忙得很,他们都顾不上您。”
“那你知道你们的表小姐去哪儿了吗?”
“不知,我是个守门的,管不了那么多。”
说了那么多,陈知效也没听出来对方是在搪塞,还是很坚持道:“那我在这等她回来。”
门房:“……”
望着门口站着的陈小爷,门房有些无奈了,跟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对方便从侧门溜了出去,报信去了。
“不知陈小爷找我们表小姐有何事?小的兴许能帮上忙。”门房恭敬道,陈知效在犹豫,因为他想亲自与宋清歌说,想看到她脸上欣喜和崇拜以及感激自己的模样。
可这样等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等回来。不过反正晚上的宴会要见面的,也不差这一会。
想到这里,陈知效便道:“我想请她参加花焰会,我家的观赏台在第二排,靠前,有空位,我想请宋小姐与我们一起。”
门房一听居然是为了这事,便笑道:“陈小爷想多了,我们宋府有单独的一个观赏台,还在第一排。”
“可宋将军只是二品——”陈知效还未说完的话被门房皱起的眉头给压了下去,意识到自己嘴巴太快,他捂着嘴,有些尴尬:“这不该。”
“我们大小姐的外祖母捐献了那么多银钱,上次拆炸药献图纸,救了那么多人,这是皇上赏赐的。陈小爷要是觉得不该,可以跟皇上说去。”门房冷声道,说起这里,背不由地挺直。
陈知效本想来卖个好,没想到还丢了脸,便不再说话,悻悻地走了。
江柯宇看着刑部根据宋淼昊画的马叔画像,一脸的络腮胡子,头发也卷曲凌乱不堪,根本就看不清真容。
这段时间每次跟敌人只差一步,他就总觉得不是滋味。苏庞在他手里丢了,好不容易碰上,却被对方调虎离山给耍了,那个余木弟也是眼睁睁地从他手里溜走。
要是这个马叔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走掉,他真是不配当这个麒麟军首领。
想到此,江柯宇将腰上的银剑卧得更紧了。
千予觉得今晚的花焰赛来的太突然,虽然余木弟抓到了,但他的余党不一定都消灭。皇帝还在燕阳广而告之地开花焰会,还是夜晚,这不更危险。
她本是不想去的,可偏偏皇帝还赐了他们宋家一个观赏台,还是挨着皇家的首席。
现下其他家人都表示要去,就连一直称病的王氏,晚饭时也难得的出了面。不想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大伯一家,还有祖母出事,千予决定跟着去才放心一些,所以在出门的时候,她没有挑太华丽繁琐的服饰,简单地打扮之后就跟随车队出了门。
钱夫人的腿好些了,但还是不能下地。
女儿这些时日没来看她,她便知晓出了事,虽然丈夫让人瞒着,但她身边的老嬷嬷也不是摆设,很快就打听到了来龙去脉。得知二儿子去了天润山当和尚,钱夫人倒是比女儿坚强。
她没掉一滴泪,反而是气的砸掉了手里的药碗。
“既然他心里无我们这一家子,我以后也不当有他这个儿子。你去跟老爷说,把这个人从我们的族谱移除!”
“是。”老嬷嬷点头道,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望着钱夫人:“今日阿德回府了,管事的收了他。他说柳氏那边在清理钱宅的下人,还打算卖宅子。该是二爷这样,她没脸在燕阳待下去了罢。”
“哼,你可想多了,那女子可不是有脸的东西。”钱夫人冷哼一声,又道:“她要是有脸,就不会利用我钱家。要不是柳相是圣上的老师,她那副皮囊和装出来的娇弱又深得先后欢喜,她哪能活到现在。”
“可是,钱宅是拿咱们府上的钱买的。二爷带出去的物件里,也多是您为他娶亲准备的聘礼,有您不少嫁妆呢。”嬷嬷可惜道,她不想这么一大笔财富便宜了外人。
“你说的有道理,老爷他今日在朝堂捐出来五万两,这笔支出的确要填回来。对了,钱彬肆这些年在外赊账的欠条可都还存着?”
“还在呢?”
“那你让账房带人去钱宅,问柳氏让她把这些年我们给钱彬肆还的债都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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