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假模假样道:“那孤可真是无比遗憾了。”
说罢他便低下头继续干-他的活,只是不一会儿便从余光中看见一抹身影偷偷摸-摸假装不经意解下腰间的香囊,塞进他那一堆奏折中。
陆知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只当是不知道。
小土匪在他面前脸皮出奇的薄,刚才逗弄了几句,耳朵已经被热意攀上,主人还浑然不觉,继续色厉内苒地同他叫嚣嘴硬。
若是被发现了,只怕邬松砚能直接恼羞成怒不跟他见面了。
现在还是不能逗狠了,得缓缓得来,先把他圈进视线,再一步一步瓦解他的防线,最后彻底拆吃入腹才好,陆知行心道。
他可有得就是耐心,俨然将得到邬松砚的心当成了一件严阵以待的事,要排兵布阵奇招频出,最后才能得偿所愿。
有求于人就需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论陆知行是太子,还是皇帝,是他追求邬松砚,他就得将自己放在低位,将一颗心剖在心上人面前供他检阅,他认为合格了,那才能算是在一起了。
爱情从不惧怕使用手段,但倘若这背后不是真心,不是真得爱这个人,想跟他在一起,那这些诡计和拉扯就会显得无比恶心,他始终是配不上邬松砚的。
邬松砚像是偷了油的小老鼠一般,小心翼翼又无比敏捷地缩回自己的洞穴,然后偷偷打量陆知行,只见他挺直腰背提笔行书,丝毫没有将目光分给他。
邬松砚松了一口气,又皱起脸,似乎觉得自己这么紧张干什么,搞得他好像是干了什么坏事一样。
颇为不自在。
陆知行招来福鸣:“你去跟德泉说孤今日有些乏,可能是腰伤尚未痊愈所致,今日就到这里吧,剩下的奏章就搬到东宫去好了,孤小憩片刻再批复,稍晚些你亲自送去父皇那里。”
福鸣躬身应是,努力掩盖住自己脸上的笑意。
邬松砚一听这话更是高兴:“殿下为国为民也要保重身体,既然如此小民就不叨扰了。”
“去吧,老师那里孤自会去说,这会儿还未下朝,宫内禁制严格,叫福鸣一会儿送你出去。”
陆知行撑着脸,看邬松砚动作麻利地收拾完东西,难得乖巧地等待福鸣回来,他的书箱端端正正地背在背上,此前里面其实压根没有几本书,唯一一本《浅本杂谈》是前朝文学大拿所著,讲天下各地奇事的,结果还被邬询发现这只是一个套皮,里面的书被拆下来,换了一本江湖戏本子进去了。
气得老头胡子直翘,当着太子的面也不顾及什么体面不体面了,指着邬松砚的鼻子大骂他逆子,如果不是陆知行拦着,他恨不得当场大义灭亲。
当然这事儿其实是个乌龙,这里面的书是被邬淮苏替换的,他之前翻邬松砚的书箱发现里面居然连一本书都没有,知道邬松砚坐不住,也看不进,就干脆弄了本戏本子给他打发时间玩。
邬松砚连一页都没看过,就好巧不巧地就被邬询发现了。
事儿漏了,邬松砚还背了个大黑锅,也没见着邬淮苏心虚,当天晚上照常出现在邬松砚的院子里,被邬松砚咬着牙责问,邬淮苏心安理得且无辜表示:“谁知道你天天都是借太子殿下的书抄的大字。”
他甚至还表示邬松砚能不能把那一手鬼画符写好点,太子殿下的书可都是珍品藏书,很多都是已经市面上根本找不到的文坛孤品,他能不能每日抄一页带回来给他掌掌眼。
邬淮苏被气急败坏的邬松砚轰出院子。
据当日邬府下人道:“你是不知道,二公子那架势就差拿棍子把天捅个窟窿了!”
“二公子拿棍子赶得人?”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世子干了什么能把二公子惹成这般······”
陆知行从派去暗中保护邬府的暗卫那里得到消息,搞清楚来龙去脉后愣是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住。
之后邬松砚连书都不带了,每日背个空箱子来,毕竟那次乌龙的后果是邬询罚他抄书,厚着脸皮问太子殿下借了《循记》,他在邬询眼皮子底下累死累活抄不完,手腕都快抄断了,陆知行干脆把书给他慢慢抄了。
书当晚就被邬询拿走了,第二日又出现在邬淮苏和邬兆君手中。
邬松砚:“······”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这是被他祖父和父兄做局了,果然他们这一家子,除了他心都是黑的,连亲孙子亲儿子亲弟弟都能下得去手!
福鸣回来后引着早已迫不及待的邬松砚来到宫门。
邬松砚递给福鸣一个令牌,低声道:“这是山门酒庄的信物,我把酒寄存在哪儿,就不送进来了,宫中人多眼杂,万一被有心人看到大肆宣扬,会给你们添麻烦。”
福鸣暗暗收起令牌塞进袖管,笑道:“多谢公子,小的知道了。”
邬松砚摆摆手,大步走向门外等候着的毕文和邬家马车。
福鸣站在原地候了一会儿,直到邬松砚上了车厢,马车调转头后才离开。
他习惯性手揣在袖子中,恰好触碰到刚刚那个令牌,仔细一摸,福鸣皱起眉头。
这个纹路不对劲。
他一边向九封殿走,一边用指腹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令牌的纹路,发现表面无比崎岖,工艺相当粗糙。
但山门酒庄乃是京城最大的粮酒皇商,甚至还会给宫中供应精品酒酿,自然是家财万贯不说,外界一直有传言山门酒庄里面就连地窖都是用金子打造的。
这么寒酸的令牌,可不是他们的手笔。
福鸣回到九封殿,不动声色地看着宫人将奏折都搬到东宫去。
陆知行提前一步回到东宫,他正坐在书房中,手指挑起那个精致的香囊把-玩观赏。
这不像是哪家姑娘的手笔,因为没有姑娘大多会赠给心仪的公子绣着鸳鸯、铜雀之类图案的香囊,以暗示仰慕之情。
心思回转之间,陆知行浅浅想了一圈,竟然找不到这别致香囊的出处。
他扯开袋子,发现里面装着几味药材,正散发着清幽的草药香,闻着沁人心脾。
陆知行将香囊置于鼻尖处,浅嗅几息,居然神奇地缓解了他有些晕涨的脑子。
竟然如此神奇?
他睁开眼睛探究地看向这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袋子,突然眼尖地发现了混在其中的一味药材——□□。
这种药材只在南疆有。
难道邬松砚与南疆有所牵连,但据他前世记忆所知,邬松砚算是邬家底细最干净的那一个,否贼承明帝不会拿他开刀。就算是因为他的重生导致很多人所走的路都与上一世不同了,也不至于能让邬松砚跨度这么大,从京城把手伸到南疆了去了。
陆知行捏出那根短粗的木须,借着透入书房的光亮思考着。
□□,嗅之清香,须状,呈浅黄-色,传说中少量可活血化瘀,多则生骨增肉,最重要的是,一小节便能解百毒,是传说中的药王,就连药谷中都没有这个药材。
陆知行中毒的消息,除了福鸣华鸣和药谷的人,不再再有第四方知道,邬松砚从何得知的?
这味药材不可多得,且不易保存,倘若从他那日受伤邬松砚才开始找□□,必然是来不及的,可他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给他送来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知行眯起眼睛想,是在他中毒之前吗?
邬松砚也是重生的吗?
那一切就解释通了,为什么上辈子没有这一出伴读,这辈子却有了,必定是他劝邬丞相莫要结盟,否则就是会走上上辈子的老路。
但邬丞相没听,并且利用他想要在自己面前可劲儿作这一点混淆承明帝的视听,让他以为邬家小辈与他关系不好,邬淮苏又只在翰林院,接触不到核心权力圈子。
那么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只要邬询退了,他最强大的左膀右臂就得断掉一个。
这给了皇帝未来有机会能够收拾他们的错觉,同时也能给他们喘口气的时间。
不和的传言本就是邬询放出去的。
但这只是他的猜测,还没有得到证实。
这时扣门声传来,是福鸣的声音:“殿下,奴才来复命。”
“进来。”
福鸣走进书房,转身合上门后将令牌呈上来:“这是二公子给奴才的,他跟奴才说酒放山门酒庄了,但奴才拿到令牌一摸发现别有乾坤,这令牌不是山门酒庄的。”
陆知行上手一摸,果真,外表看不出来,但外面一层格外粗糙,仿佛是故意为之。
“叫华鸣来。”
华鸣很快来到书房,他一摸也发现了蹊跷,在征得陆知行同意后抽出腰间配件往令牌上一劈,本该坚不可摧的令牌居然从中间被腰斩开,外面只是一个壳子,里面有一卷纸条用细带子扎着。、
陆知行捡起纸条展开,上面是邬松砚的字迹:“山门酒庄后山头,第二个酒窖,今夜速来。”
他把纸条递给华鸣:“今晚你去一趟,看看是什么事情。”
“是。”
砚宝放弃吧,你老攻已经识破了[害羞][害羞]
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蹊跷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