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桭州水祸

夜幕降临,近日来天黑的越来越早,还不到戌时天色就已经完全暗沉下来,小院里慧雯敏雯早早地将挂灯点起就回去睡觉了。

这并非是仆人失职,而是邬松砚这儿的规矩,晚膳过后院里不留人。

邬松砚又没有通房丫鬟,也不想其他纨绔那般寻花问柳,再加上他深谙强身健体需要一个良好的睡眠,因此睡得及早。

毕文装模作样地巡视了一遍小院也回到偏房休息。

而此时本该已经休息下的邬松砚穿了一身夜行衣坐在桌子边,手里转着一个茶杯静静地等着。

外院渐渐得连狗的叫唤和脚步声都停歇下来。

“咚咚”

窗子被轻扣,邬松砚带上兜帽起身打开窗户,正是毕文在等他。

他一个轻翻,从窗柩落地,带着毕文以极快的速度从小道穿行到小门,一路上避开邬府夜间巡视的家将。

小门外是毕文早早就备好的两匹马。

邬松砚一个翻身上马,带着毕文疾驰而去。

他没跟毕文透露到底出了什么事,只道是需要他准备两匹马,夜间跟他出去一趟。

毕文照做了,仿佛邬松砚干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他吩咐的事情,毕文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都可以办到,但是送死不行。

他跟在邬松砚后面,看见风灌进他宽大的兜帽中,细瘦的一把劲腰上下颠腾,有力的大-腿紧紧地夹住马腹,一只手牵着马绳,随意地指示它直行转弯,仿佛驾驭一匹马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简单的如同吃饭饮水。

他天生就该在马上驰骋。

毕文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紧接着就是一阵暖流泡软整颗心,又有些酸涩。

这个被他看着长大的少年,他是他的主人,但在毕文眼里,他总是将他当弟弟看。

这对于他这样身份卑微的人来说,似乎是天方夜谭的一件事,但是毕文心里在默默渴求着,他觉得这样一辈子也挺好,他守着他,守着他始终不敢叫出口的这位身份高贵的弟弟,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总以为他还是需要被他保护的,记忆还停留在邬松砚武力尚弱的时候,今日才突然惊觉,原来时光如过眼流沙,匆匆不回头。

小时候还有些瘦弱的孩子,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他比任何人都适合战场,适合江湖,适合跑马,适合刀枪。

没有人再会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去看待。

邬松砚不知道毕文在他身后的一系列心理活动,以及对他居然已经长大了这件事感到无比可惜。

就算被他知道了,邬松砚大抵也会觉得毕文是不是有病,他再不长大,邬家就没了。

深觉邬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以及太子的性命都压-在自己肩上,压力山大!但是没辙,谁让他重生过一次呢?

从被邬淮苏点破心中所想恼羞成怒后,邬松砚有好好思考过他到底应该怎么处理陆知行和邬家的关系。

强硬地捣乱这件事行不通,先不说太子那头,这边是他祖父吃了秤砣铁了心打算扶持太子,邬询一直是他们家的主理人,他爸邬兆君反正是不成了,就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在官场里混日子。

他爹本来就对做官兴趣不大,时常喜欢写文弄墨,对武学更是一窍不通,一个成天乐呵沉迷诗书的中年男子。

说是说他邬家满门荣耀封侯拜相,但实际上邬兆君只是名义上好听,被皇帝赐下封号昌文侯,这还是承明帝的捧杀,故意抬高邬家,让军工集团其他的功勋世家不满。

当年太祖道非皇家不封侯,结果承明帝刚上位就搞了这么一出,名义上是感念邬家对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衷心,但邬询已经拜相,这侯位就让其子邬兆君领封,还有一个被封的是辛家,由皇后胞弟辛诀飞受封镇平侯。

本来军工集团内大家以官位论地位,现在好了,同样是四品官员,他们就得拜会他爹,这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因此邬兆君更是深居简出,号称“大承第一隐士”,大承建国以来唯二的两位异姓侯爵,一位常年镇守西北,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是被百姓津津乐道的奇事。

再道是他兄长邬淮苏,虽然目前在翰林院就任,但就凭邬询和邬淮苏在他这儿的斑斑劣迹来说,这事儿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邬淮苏简直就是邬询的翻版,一肚子坏水,他当年可是状元出身,结果不知到底是皇帝有意打压邬家还是邬询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居然跑去最为清苦且实权不高的翰林院呆着。

但邬淮苏绝对老早就与邬询穿一条裤子了,他将来接得就是邬询的班,这是邬松砚已经确定的事情。

劝离在邬家这边根本就行不通,那就只能在太子那边下手。

本以为太子一如传闻中那般讨厌他,至少他前世一直是这般认为的,太子大抵是看不上他这样的京中纨绔,更何况他后来几乎把整个陆氏皇族给得罪了干净,就算内斗再厉害,在外到底姓的同一个陆,太子只怕是更不待见他。

他原本的计划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做点手脚引起太子的愤怒,火上浇油这事儿他常干,人人都说邬询乃是当今君子典范,结果还不是被他气得跳脚。

计划被邬询整个打乱,他被迫与太子近距离接触,然后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陆知行并没有像传闻中所说那样厌恶他。

他的捣乱计划失败了,但又不能说雇点人去刺杀陆知行好让他对邬家有芥蒂吧?

容易提前出局。

他想不到什么办法能拆散他们坚不可摧的政治联盟,那就只能换个思路,比方说利用他知道前世的信息差提早让陆知行避开接下来的桭州水祸。

上辈子桭州水祸能够重伤陆知行的名声,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桭州刺史元培商隐瞒不报。

桭州路远,位于大承的西南地区,就在南疆境内,那一块地处与姚国的边塞要道,扼守着大承的西南边防,一旦开战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承明帝派元培商远赴桭州担任刺史,而这元培商乃是辛家的女婿,是辛家三房次女所嫁之人,某一种程度来说是承明帝的妹夫。

辛女到桭州后早逝无子,但元培商并未续弦,守着亡妻的牌位镇守西南边境,与辛诀飞连成一道锁链贯穿南北,封-锁了大承西线,怎么看都说辛家为国为民。

实则这元培商有一外室,育有一子,但因为辛家的原因一直不敢认回来。

他夫人也是他与那外室合谋所杀,而他本人早早地投靠了承明帝。

此次水患承明帝案头已经接到了消息,那处流民遍地,但他一直压着没有说,因为元培商告诉他桭州有一瞎眼老头,名叫巫肆,是当地出了名的巫蛊祭祀,且极其灵验,百姓都信他。

这巫肆家中只有一孙女,是个哑巴,也是五行有缺,极好控制。

巫肆曾经算出当朝真龙不在皇位之上,被好事者传出,元培商当即封-锁消息,并抓住他和他孙女,要求他作假证。

巫肆不从,元培商此人阴险狡诈手段狠辣,他着人肆意欺辱打骂他孙女,还让人强-暴了她,就在关押着他们的那间牢房里。

巫肆看不见,只能听见他孙女崩溃但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沙哑但隐藏不住的哭声。

他低头了,答应了元培商的威胁,告诉已经被水患折磨得家破人亡的流离百姓,之所以西南会有水患是因为上天降下了神罚,承明帝长子乃是恶龙转世,且身边有奸邪相助,上天一怒之下不再润泽苍生,阻碍了风调雨顺。如若恶龙归位,整个国家将分崩离析,他们都将流离失所。

百姓大苦,怒骂道:“苦哉!太子德不配位,却降罚与我,何其不公!”

谣言迅速发酵,已经传至整个西南境内,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隔壁州县虽未被水祸波及,但听到桭州人民的遭遇也十分同情,再一听巫蛊祭祀算出是因为恶龙占着真龙位,阻了天道,更加愤怒不堪,指着上天恨骂。

汲汲营营多年的好名声,若想要毁掉,其实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百姓能被愚弄,生活困苦早已打磨掉了他们思考的能力,只将信仰寄托于上天和神明,一旦上天出现了“指示”,他们就会无比虔诚地确信,将连接自己与上天的神徒们的话打成深思中的思维钢印。

元培商静候着舆论发酵越来越大,最后挑选出几个态度最为激烈的头目道:“你们可否为了黎民苍生去京城作证?”

群情激奋:“然!天下亡,百姓苦!除恶龙清奸邪,在所不辞!”

元培商十分满意,特意调了一对人护送他们上京,沿途散播谣言。

而上辈子则真的被他们得手了,在孙女被挟持的压迫之下,巫肆一路做法请神,再告诉他们恶龙的事情,很多百姓都相信了,各地纷纷响应要求处死太子,变故太快,陆知行一朝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即使他没有被废,也失去了一向贤德的名声和支持。

陆知行这世早就有所防备,哪知邬松砚与他想到一块去了,往里面横插了一脚。

邬松砚:为了保护他们我也太努力了[无奈]

陆知行:跟老婆想一块去了[害羞]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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