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起争端

毕文魂不守舍地回到小院,恰巧碰到慧雯敏雯准备进去叫邬松砚起床。

“你来啦,那正好,你去叫少爷起床,我去看看早膳好了没。”慧雯一走近,看见毕文眼睛底下挂着俩大大的黑眼圈,簇起秀眉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事儿,我去叫少爷起床。”

毕文进了邬松砚房间,邬松砚今天倒是醒得早,整个人看起来满面红光心情很好的样子。

看得毕文鼻子一酸,沉重的负罪感几乎要将他压垮,尤其是在邬松砚问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疲惫时,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少爷您罚我吧,我对不起您!”

邬松砚后退一步一把抓住床帏,险些直接摔倒在床上。

他觉得毕文状态不对劲,于是问道:“怎么了?你告我黑状?”

这一下就戳中毕文的心事,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跪在面前嗷嗷哭得满脸是泪,断断续续把自己怎么叛主的事情给讲了一遍,还掏出怀里的银两捧给邬松砚看。

邬松砚哭笑不得:“你不会真以为我没发现你吧?”

毕文抽噎一声:“您现在吹牛都不打草稿了。”

邬松砚顿时翻了个白眼,气道:“滚犊子,懒得理你。”

他伸手握住毕文的手,带着他的手指包住手心的银两:“祖父赏你的你就拿着。我知道你会去跟祖父说,我也知道祖父会同意我的做法,你和祖父都不会害我,我都知道。”

邬松砚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一阵暖流淌过。

他时常会自己感叹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家里无论是陪着他长大还是看着他长大的,都非常爱他。

上辈子北蛮进犯,当今辛皇后的胞弟辛飞诀镇守边疆,本来能够对峙甚至大承还更加强势,结果一片大好的形势随着辛飞诀突如其来的死亡被打破,结果承明帝满朝文武,偏偏点了邬询出征。

还冠冕堂皇地扯什么,“放眼天下,谁能敌邬卿文武风华”,搬出天下黎民苍生来压邬询。

邬询那时候都已经年近七十,如果真的挂帅,人都还没到北境,一路颠簸都能要了他的命。

但是彼时辛家式微,皇帝铁了心要拿邬家开刀,邬松砚不得不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替祖父挂帅出征,皇帝应允了。

他离开之时,全府上下都一片沉寂,慧雯敏雯两姐妹甚至想跟他一起去,怕他吃不惯北境的饭食。

父兄还能笑着安慰他,如果忽略掉他们红着的眼眶的话。所有女眷几乎是从下旨到他离京都没能扯出一个笑容,但是又不敢哭,怕给邬松砚招晦气,他娘嘴唇都快咬烂了。

毕文跟着他一起离开,一路风餐露宿一句苦没喊过,自己受伤都没哭过,唯一掉了两次眼泪是邬松砚重伤昏迷,整夜发烧他心惊胆战地守着,一直到邬松砚睁眼睛他才喜极而泣。

一个大老爷们哭得脸色涨红。

可是毕文还是没能回来,千钧一发之际为了保护邬松砚,他死在北蛮人野蛮的弯刀之下,一刀封喉,没有留下半句遗言。

死时眼睛睁得大大的,乌黑的眼眸温柔地看着那个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少年,直到失去光彩。

二十年的人生里,六岁前家中困苦,被卖给官牙,六岁入府,跟着当时年仅五岁的邬松砚,此后十四年光阴,他与邬松砚形影不离,邬松砚走哪儿都把他带着,从最贵的酒楼到寻常街道小贩,有邬松砚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

他能为邬松砚付出的,又何止是生命。

“行了,大清早哭成这样,赶紧去洗把脸。”

邬松砚拍了一下毕文的肩膀:“你今天也别当值了,去找库房拿药,然后好好休息。”

“谢过少爷。”

“走吧走吧,肉麻死了。”

邬松砚用过早膳后拿着他的糕点上了邬询的车。

邬询颇为嫌弃:“能不能勤奋一点,每次都要等你。”

邬松砚无辜道:“我哪里不勤奋了?”

“你练个武还得傍晚再练,你看看全京城几个跟你一样睡到太阳晒屁-股的?”

“那是他们天赋不佳,如果像我一样什么时候都能练。”

“你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懒还找借口,天下就我邬府独一份。”

“有一个勤快不就好了?兄长会晨起读书啊。”

邬询更恨铁不成钢了:“那你不能学学你兄长?”

邬松砚微微一笑:“祖父,他学文,我习武,教派不同啊。”

邬询:……

他彻底懒得理邬松砚了。

宫门口分别时,邬询还是惯例嘱咐邬松砚别惹是生非才离开。

今天来接邬松砚的还是福鸣,他低着头跟邬松砚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毕恭毕敬地将邬松砚请去九封殿。

果然,陆知行已经在等他了。

“早膳用了?”

“回殿下的话,已经用了。”

陆知行点点头,摊开一本书指给邬松砚看:“这是老师给你留的作业,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开始吧。”

邬松砚难得乖巧地应下,连觉都没睡,陆知行有些玩味儿地想: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不久喜顺公公来了,这边陆知行刚宣他进殿。

那边邬松砚很丝滑地起身来到殿中跪下,将手中冰晶盒高举过头顶并大声道:“小民邬松砚,向殿下呈上一宝物。”

态度那叫一个不卑不亢桀骜不驯。

喜顺公公脚步一顿,脸上扯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

这九封殿怎么每次都能被他撞见他们俩起冲突,关键是最后很有可能是中伤他人。

平日里谁见着他喜顺公公不是恭恭敬敬,可惜再有地位的奴才也是个奴才,普天之下他最得罪不起的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就在大殿上坐着。

喜顺低眉顺眼地小跑到邬松砚身边跪下:“老奴喜顺拜见太子殿下。”

“喜顺公公所谓何事?”

“老奴来交差的,太子殿下让老奴抄的书册,老奴已经抄好了。”

陆知行面上满意道:“辛苦公公了。”

喜顺:“……不辛苦,这是老奴的荣幸。”

陆知行让福鸣下去将喜顺公公的抄书和在一旁默不做声的邬松砚手里的冰盒一同拿上来。

他打开一看,一只精致的青蛙糕点蹲在盒子中间。

陆知行气笑了,一双明目不爽地眯起,嘴上还是漫不经心道:“你送孤一只小青蛙?”

喜顺心里咯噔一下,心脏猛地一震。

又是青蛙!

谁不知道你们俩杠上就是因为御花园那只该死的青蛙!

这邬家小子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但是他一个奴才,这时候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就在气氛凝滞剑拔弩张之际,喜顺公公道:“老奴……有话要说……”

“哦?但说无妨。”

“依奴拙见,邬小少爷心思单纯,想必并非是有意冒犯殿下的。他没准只是想要送个礼物跟殿下亲近一点。”喜顺公公拼命给跪在一边的邬松砚使眼色:“小公子,您说是吧。”

邬松砚勾起唇角,不急不缓道:“喜顺公公洞察人心,小民就是这个意思。”

“好,好得很。”

陆知行将冰晶盒搁在桌案上:“都起来吧,别跪着了。孤不是什么很爱罚人的人。”

“殿下仁厚。”

喜顺公公拍了个马屁,没过一会儿就告辞离开。

邬松砚回到自己座位上,看到被放在桌角的那只青蛙糕点,突然对陆知行一笑:“殿下,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你还会做糕点?”

“是,我专门给您捏的小青蛙。”

说完他就扭过头,继续写他的作业。

陆知行暗暗好笑:还挺记仇的。

喜顺公公回到理政殿,向承明帝汇报刚刚的事。

承明帝:“他真的如此不怕死?”

“是的,当时太子殿下的脸色都不对了。”

承明帝摸-摸自己的胡子,满意地笑道:“还真有意思。这个伴读挑对了,我这个儿子顺风顺水太久,已经忘了被人针对是什么感受了。”

喜顺弓着腰附和道:“皇上所言极是。”

“吃亏是福,相处久了方可见人心”,承明帝畅想了一下更加满意:“我倒要看看,一个活生生的孙子横亘在中间,邬询是选太子还是选孙子。”

……

陆知行将糕点带回东宫,吩咐华鸣这是今天的加餐。

华鸣拿出银针打算试毒,却被陆知行拦下来。

“你拿针一戳,不就给孤戳出一个洞。”

“可是殿下,这外来食物需要试毒啊。”

陆知行强调道:“这是邬松砚给孤的。”

说完他就拿着盒子离开了,徒留华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邬松砚给的,和不让他试毒到底有什么联系?

晚膳还是让陆知行如愿以偿感,一只通体雪白的糕蛙被精致的盘子装着,唯一可惜的地方在于时间久了,粉有些散。

如果可以的话陆知行不太愿意吃掉它,但是食物不易储存,他只能忍痛吃掉。

洗完澡他靠在床上,头一次没有看策论,而是捏着薄薄几张纸。

这是邬松砚的作业,当场气得邬询恨不得将邬松砚打一顿。

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邬询让他给句子注解。

“其岸似犬牙次互,不可知其源”,邬松砚写道:两只狗在岸边打架,不知道什么原因。

当时陆知行在旁边听邬询教训他,翻看他的作业,诸如此类的神奇注解还有许多,实在是太有乐子了。

以至于最后陆知行把它们收集了拿回来品鉴,甚至还能品鉴出一些不一样的意思来。

他突然没来由有些嫉妒那些自小与邬松砚相识相伴的世家子们,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大概会相当快乐吧。

可惜他被困在这四方的天地里,如同井底之蛙,见到邬松砚才方知外界钟灵蕴秀,原来不只有宫中尔虞我诈,世间还有这样的妙人。

邬松砚:对对对我就是一个报复心很重的人[白眼]

陆知行:可爱捏(滤镜十八层厚)[捂脸偷看]

求收藏求评论捏~[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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