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都见不着，怎么能算粘人呢？

谢言安语塞，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觉得我相貌如何？”

难道是长得不好看？

她期待了半天，结果小丫鬟说了句：“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就是挺好的。”丫鬟不明白谢言安今日这是怎么了，往常可没见她这么在意自己长相。

“奴婢喜欢长相乖巧的，主子并不是奴婢喜欢的类型。至于夫人的喜好……奴婢不知，但各花入各眼，说不定夫人会喜欢呢！”

她安慰了几句，趁着谢言安若有所思，赶忙离开了视线。

谢言安倚在门上，眯了眯眼睛。

“有道理。”

要不要等宋献音回来，自己问问？

毕竟每天盯着张讨厌的脸，确实挺难受的。

在府上无事，谢言安随处晃悠，逮到谁就问一嘴，结果得到的答案都大差不差。

她走后，清英和兰昭默契对视一眼。

“你觉不觉得，主子近来怪怪的？既然看上夫人了，为何别扭不说？”

兰昭表情冷静，继续修剪手上的盆栽，道：“兴许主子自己也不知道吧。”

戏文都是这样说的。

清英似懂非懂，闭了嘴巴没再议论。

将军府有将军府的规矩，也就是夫人来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才比之前放松一些。

夫人才住进来一月，这院里就有了活气儿。

树栽上了，花儿也有了，就连早上的鸟叫声都多了起来。

可见夫人有多旺这将军府！

清英笑了笑：“我倒希望是真的，这样主子也算是有了归宿，不用孤零零一个人了。”

……

宋献音此时正在铺子中查看账目，对于府上发生的事情半点不知。

翻看过程中，外面的人忽然敲了几下门。

一个身材微胖，穿着素色青衫的女人走来。

女人端着茶点放下，笑眯眯地冲宋献音点头，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夫人打开看看可还合心意？”

“这是铺子中最好的冷玉，我特意寻了个好师傅，打造了枚玉佩，夫人佩戴在身上，好能解了这燥人的暑气。”

宋献音瞥了一眼，工艺确实罕见精致。

她抿了口茶水，轻声道：“待账查完再说。”

掌柜还想说什么，见她表情严肃，立马懂了。

夫人这是怕她贿赂奉承呢，果然是个一心为铺子着想的好人！

在此之前，经宋献音手查过的铺子一共有十五间，还有四十二间铺子未查，到现在为止，所有铺子的账目都能对的上。

好几年的账本，宋献音坐下来还没翻上半个时辰就看完了。

一页纸上，总共就那么几个字，一眼就能看清，根本废不上什么劲。

铺子是主家的不用租金，可库房里常年卖不出手的那些却是实打实打了水漂。

出手的货连新打造的十分之一都不足，想也不用想，早年赚的那点钱，定是贴的差不多了。

“带我看看最新打做的首饰。”

宋献音合上账本，不打算在上面多浪费时间。

“哎，好！”掌柜不觉是在找茬，只要能把铺子盘活，说啥她都听！

她人老了，脑子里那些想法远跟不上周围新开的铺子，虽然自身也贴了不少进去，但见铺子一日不如一日，心里还是愧疚居多。

掌柜领着宋献音下楼，临关门前，不忘将桌上的盒子揣到了怀里，宋献音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不好意思道：“这就来。”

“夫人，这些都是上个月师傅们打造的，您看看。”

宋献音拿起其中一个，用手摸了两下，正反面雕工都算不错。

只是样式不那么吸引人。

她放下，又掂了几个在手心里，问道：“还有别的吗？分别是什么时候打造的？一个月出手几个？”

一连串问题，掌柜暗自抹了把汗。

“回夫人，您身后这一排，是……是上上上个月的货！”

“那这一排呢？”宋献音指着。

“……剩下的，都是一年前的了。”掌柜干脆闭上眼睛，一口气全说了：“至于库房，还有五年前的一些存货，总共一千三百两未出手。”

“现在，现在铺子中一月能出手十个，就算是生意不错了。”

她的命是老夫人救的，能留下她管理铺子，本就是恩赐了，如今没有打理好不说，还亏损了这么多，她实在是没脸说。

估计……谢将军也是一直念在老主家的面子上，才没把她们赶走的吧？

掌柜说完，双手垂在两边，等待宋献音铺天盖地的指责。

可除了一阵“咚咚”声，面前的人一句话也没说。

宋献音把那些首饰和玉佩镯子一一拿下来，全部摆在桌子上。

掌柜鼓起勇气走过去：“夫人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样式太俗气了。”宋献音点头。

“那依照夫人的意思，是要更换新的师傅来做？”

师傅是铺子里的老人了，这突然赶走，不舍归不舍，却也不能拿铺子做赌注。

掌柜望过去，心里已经提前想好，到时多给师傅塞些银子。

“倒也不用。”宋献音仔细看过。

“明日你多请几个新的师傅过来，让其画几张样图送到府上，我看过合适，便让她们留下，再让之前的老师傅跟着多学习就行。”

手艺精湛，未必做出来的样式新颖，相反，从某方面来说，新来的人也未必比得过老师傅。

掌柜眼睛一亮，“那这些玉石……”

“这些玉石全都收起来，在原有基础上继续雕琢。放在库房落灰可惜，不如将每一块都分割开来，做成首饰头面上的点缀。”

“玉是好的，只要工艺好，样式新颖，会有人喜欢的。”

想在短时间盘活不容易，能回本一点是一点，现在最主要的是如何把库房里的那些玉石卖出去。

宋献音取出一些银票给她，“若不够，派人到府上去取。”

知道掌柜有自己的难处，这些银票，差不多够了。

宋献音揉了揉额角，觉得头脑有些困倦。

剩下的铺子日后再说吧，反正时间还长，不急于一时。

察觉她身子不适，掌柜哎了一声，没出口挽留，而是恭敬将人送到门口。

亲眼目睹宋献音上了马车，掌柜松了口气：将军真真是好福气，竟能娶到这样好的娘子。

笑着笑着她心里一慌，嘴角瞬间僵住。

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想到了谢言安交代的事，她不敢停留，赶忙追上去。

好在马车并未走远，听到后方有人叫喊，宋献音让人停下。

“夫人，这是主子让我代交与您的……您别嫌弃。”

主子？

宋献音下意识接住，等马车行的有一段路，才反应过来自己收了什么东西。

“是谢将军送的唉！”思尔迫不及待让她拿出来看看。

“不会是刚刚那块玉佩吧？”

“嘿嘿，都成婚了，谢将军还学书里那套追妻戏码，多俗套……”

思尔捂住嘴巴，越说，宋献音脸越红。

她还假装不知道地问：“小姐，你脸怎么了？”

“……”宋献音。

“热的。”

说完，拿起玉佩对着外面的天空照了照。

傍晚的微光照射在上面，被繁密的花纹分割成数道五彩斑斓的影子，映在她脸上。

细看下，还挺漂亮的。

思尔这次总算规矩了，没嚷嚷要摸。

“夫人，奴婢就说谢将军对您有意，这是怕您累着，想法子逗您开心呢！您真的没有动过念想吗~”

宋献音收起玉佩，让思尔帮她带上，冰冷的触感接触到胸口的那一刻，在看不到的地方，她唇角不由自主弯了弯，依旧道：“没有。”

“不过这礼物，合我心意。”

只是，谢言安何必兜这么大个圈子，不亲自给她？

“夫人这话，还是回去再说吧，反正现在说了，旁人也听不着。”思尔笑道。

宋献音没说话，回去后先是到卧房喊了谢言安的名字，没听到有人回复，才又转身往书房走。

刚到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阵阵纸张翻动声。

动静又粗又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哪儿受了气。

见宋献音进来，谢言安直接起身将笔丢到了桌上。

“你回来了！”

明明才半日不见，像过去了好几日似的。

她停在两步之外的位置，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宋献音的脖子上。

看到领口若隐若现的玉佩，心跳漏了半拍。

……竟真戴在身上了。

谢言安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忘了自己还有问题要问宋献音。

“你戴这个，好看。”

有一瞬间，谢言安回到了初次见到宋献音的场景。

那时小女孩还一脸稚嫩，穿着破布麻衣，连毒草和草药都分不清，害她险些被毒死。

不过有惊无险，最终烧了三天，还是挺了过来。

她当时就在想，等有机会，一定要把人带回去好好养起来，就当做是回了这救命之恩，也不要让她再以野草充饥，再住那漏雨的草屋了………

时隔多年，一高一矮的身影在谢言安脑海中重叠在一起。

她一动不动望着，恍惚一瞬。

眼前的人头戴珠钗，衣着华丽，与之相似的是，那张脸一如当年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