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感受到目光在自己身上，谢言安盯着她的眼睛。
宋献音眉头微拧，谢言安越闭口不谈，她便越是觉得其中有事。
在庄子上时，所有人都因她母亲早亡，不得宋汀宠爱，故意将她关到柴房居住，那里又小又破，常年散发着霉味。为了折磨她以供取乐，一旦下雨生了霉，那些人总会让她一捆捆扛到外面铺平晾晒，等水分干了，再一根根捡回去，如此反复。
实际上，这些柴火根本不会用来生火，点不着不说，一不小心还会被里面栖息的蛇咬上一口。
宋献音那时还小，只以为晾干就行了，结果有次下了暴雨，她只能蜷着身子躲在柴火堆里，直到后半夜才发现小腿凉飕飕的，一条胳膊粗细的蟒蛇正盘在腰间，量着如何吞了她。
自那以后，她每次睡在柴房里，都会抱上根趁手的棍子。
只是这个习惯，自到了宋府后，便再没了。
昨夜……
应当在莲池中见到了锦鲤，又梦到了小时候的场景。
想到自己可能真的打扰了谢言安，宋献音脸颊上陡然燃起一股燥热。
本是好意……
早知道，就不强行劝说谢言安上床了。
看到对方眉眼间难掩疲态，宋献音心中那块大石头压地死死的。
她低头将碗底的菜扒了个干净，想快速逃离现场。
宋献音不知道的是，谢言安不仅被她挤到墙边，还被她踹了一脚。
至于后半夜……谢言安怀疑宋献音是不是魇着了，她这肩膀上的牙印到现在还没消呢……
谢言安在左肩的位置摸了摸，看宋献音的反应，不像是知道。
她叹一口气，罢了，今晚自己睡外面。
至少忍不了了还能滚蛋打地铺。
距离正午开宴还有好一段时间，谢言安没什么要特意着装打扮的，膳后安静坐在边上，看思尔在给宋献音上妆。
铜镜中，宋献音时不时会往后看几眼，巧的是，每次瞥过去，身后的目光，都从未在她身上移开过。
“夫人，这红玉金钗喜人，奴婢给您戴上？”
思尔给宋献音梳完发髻，拿着一对金钗在两边比了比，上面镶着红玉，与底下的耳环是一副，衬得宋献音气色更是白里透红。
宋献音偏了偏脑袋。
好看是好看，不过边城才起旱灾，现在上头正恼着呢，她还打扮如此惹目招摇，岂不平白让人针对，落了话柄？
“换一个吧。”第一次参加皇家宴会，还是低调为好。
思尔没接触过这样的好东西，觉得哪个戴在头上都不错，试了好几套，实在是选不过来。
她转身，正要再去拿些，无意望了眼镜子后方，顿住了脚步。
“这东西看着好生眼熟。”思尔拄着下巴，须臾过后，眸子蓦然瞪大。
“奴婢想起来了！今个儿天没亮时，郡主正巧要出门溜马，便顺道把这套首饰提前给送来了！”
“以郡主的身份，肯定参加了不少这种宴会，送来的首饰定是错不了！”
瞧她这记性，那时她听到敲门声，迷迷糊糊起床，拿了东西随手一放就给忘了。
还好想起来了，不然日后郡主提起，错处可就大了。
“奴婢给你戴上试试。”
思尔将盒子打开，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凑到一起，都低头往盒中看去。
“真好看……”
“嗯。”
这套头面虽是银的，但是上面的琉璃与青蓝宝石，却是京城难得的。
银制的芍药花瓣将宝石紧紧包裹其中，搭配着琉璃枝叶，显得晶莹又贵气。
试着视线偏移几寸，还能看到缕缕闪光，甚是耀眼。
若换成金子打造，反倒俗气了。
主仆二人都说好看，听得谢言安也有些蠢蠢欲动。
她按耐不住凑上去，硬生生将脑袋挤在了中间。
“是什么好东西？”
谢言安个子高，眼下这二人坐着将盒子打开，她只能弯下腰去撑着妆台才能离得近些。
思尔跟宋献音是相处习惯了，才会奴婢没个奴婢样，谢言安这一靠近，她立马就把首饰放在了台面上，火速退开了。
“谢……谢将军。”思尔道：“您来的正好，夫人正为入宴的头面犯愁呢，不如您帮忙瞧瞧？”
“平日夫人穿什么戴什么好看，您还能不知道吗……”
这句话声音极小，思尔站在谢言安身后不远处，离了宋献音好几步距离，几乎听不清楚。
宋献音狐疑看了眼思尔，见她很快捂着嘴巴偷乐，碍于谢言安在，也不好再说什么。
“林予姝眼光不错。”
谢言安将东西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这东西绝不是外面铺子里能买得到的。
可见在与宋献音‘交朋友’这件事上，林予姝是下足了功夫。
她冷哼一声，一眼看穿对方安的什么心思。
天还没亮就去喂马？打死谢言安也不信。
她怎么不知道林予姝这么勤快？没记错的话，林予姝的马是有专门的下人饲养的。她回京那段时日，京城中还有林予姝喂错了草，差点把马给毒死了这件事。
趁着天黑……也不怕眼神不好再吃了毒蘑菇？
喂马是假，送礼才是真的吧？
“这钗……下次再戴。”
谢言安眸子一沉，指尖在那琉璃宝石钗上摩了片刻。良久，她望着宋献音，若有其事地道：
“今个儿日头好，外面太阳正盛，林予姝送来的这东西，但凡出去走两步，势必是光芒四射引人瞩目。”
说完，谢言安顺理成章就将钗子放了回去。
趁宋献音不注意，将一枚玉簪插在了发间。
宋献音怔了怔，不知谢言安是从哪儿变出来的簪子。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虽然活了两世也没什么大见识，但这簪子不难看出来，应当是祖传之物。
“既然这样，那这簪子我先替你保管，待回来再还给你？”宋献音调整了下簪子角度，向她保证。
谢言安听了，差点喘不过气。
她呼吸一紧，双手扣住宋献音的肩膀，面对宋献音坦诚又明亮的眸子，有一瞬间懊恼。
想辩解什么，却不知自己为何这样，无话可说。
“家传之物。你是我夫人，这簪子……理应是你的。”
言外之意，好好保管就行，不用再还了？
宋献音瞬间觉得这簪子有千斤重。
她咽了口唾沫，“要不换成别的吧？左右也不会真的有人说什么。”
谢言安按住她的手。“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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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家传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