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过后的县城就这么大,人也就这么多,还多是爱看热闹的老年人和妇女。当天,陶家闺女硬闯男澡堂且拉着澡堂中唯一精壮男性祁家小子离开,并进了祁家小子客栈到现在都还没出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县城。
当晚,忍无可忍的陶家大娘就纠集人马,堵到客栈门口,门板拍上了。
“开门!快开门!好一对奸夫淫、妇,不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当真是不知羞!”
“就是!县老爷开汤池是为了造福百姓,你们倒好,竟把那里当作苟合之地!狗男女,快开门!我今天定要让你们好看!”
“滚出来!”
……
陶知乐本来就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风俗,生怕这些人破门而入,以伤风败俗的名义把自己拉去浸猪笼,赶紧招呼祁越一起,用客栈里的桌椅板凳把大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这才跑到二楼的窗口,偷摸查看起情况来。
陶家一群小娘子来势汹汹,骂起架来嗓门又洪亮,还专挑那种能激起围观群众猎奇心的词骂。没一会,客栈门前的人就越围越多了。
这情况,别说陶知乐,就是祁越都觉得有点麻烦了:“你们陶家女人都这么凶吗?你该不会是被欺负得太惨,不堪重负,所以才失忆的吧?”
“应该不至于吧……”陶知乐不愿相信自己竟会过得如此凄凉。
两人谈话间,陶大娘突然一抬头,就看到了开了个窗子缝,正偷偷查看情况的陶知乐和祁越。
“不好!”祁越赶紧把陶知乐往后一拉,想要避开陶大娘的视线。
然而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陶大娘就跟开了鹰眼一样,就一个影子都能把陶知乐给认出来!当下她就指锋一转,对着二楼的窗子破口大骂:“陶知乐!你个小浪蹄子!老娘看到你了!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说完,她竟捡起石头,一边高呼“滚下来”,一边对着窗子砸了起来!
当家的陶大娘都动手了,其他陶家小娘子自然不甘落后,也一个个跟着砸起来,甚至有一个陶家小妮子还帮忙运起石子来,搞得跟攻城战一样!
“这可如何是好啊?”陶知乐听着石头扑通扑通打在窗上的声音,沉浸在可能会被浸猪笼的恐惧中,赶紧推了一把祁越:“叫你呢!”
祁越一把挥开她的手,不耐烦道:“胡说!这分明是在叫你!”
“就是在叫你!”
“叫你!”
陶知乐叹了口气,情急之中,眼角余光突然在一旁的柜子上看到了一面小铜镜,赶紧拿起它放到自己和祁越面前:“现在真是在叫你了。”
铜镜里,相貌姣好的一男一女正愁眉不展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是陶知乐成了那个剑眉星目、潇洒俊朗的男子,而祁越映出来的,是一个柳眉杏眼、秀气可爱的女子……
祁越对着镜子怒目而视,半晌后,突然夺过陶知乐手里的铜镜往地上一摔,怒喝了一声:“他娘的!老子还不信邪了!”
说完,他立刻转身打开一扇窗,又身手矫健地躲过迎面砸来的几块石头,冲着楼下破口大骂:“嚎嚎嚎!哭丧呢?窗子砸坏一扇你们就得赔老子十两银子!听到没?”
陶知乐惊呆了!这个祁越大兄弟,原来这般勇猛的吗?
她赶紧跟着凑到窗口观战,顺便声援一下越哥:“第二扇二十两!”
不仅是陶知乐意外,楼下众人同样被祁越这不要脸地一嚎惊到了。陶大娘也没想到“陶知乐”竟然胆大包天到敢对自己大呼小叫,明显愣了一下,才赶紧双手叉腰,重整士气,恢复了方才气焰滔天的模样:“好你个小浪蹄子!果然跟这野男人有一腿!这还没名没分的,就开始帮野男人算计起自家人来了!”
说完,陶大娘不等祁越还口,便赶紧手背一拍手心,对着前来看热闹的父老乡亲倒苦水:“大伙说说看,这是个什么理啊?这个小贱人,前脚我才给她订了亲,后脚就去勾搭汉子!今天这事被大家撞破,她竟然还破罐子破摔,这让我如何跟亲家交代?”
“你订亲了?”祁越猛一转头,对着陶知乐怒目而视,尾音跟着不可置信的上扬语气,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我不知道啊!”陶知乐好不容易搞明白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现在又懵了,赶紧抱住越哥的纤细胳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楼下围观群众也不乏有此疑问之人:“陶大娘,乐丫头何时定的亲啊?我为何从未听你说起过?”
“是啊,咱们县里有点力气的男人都被拉去当兵了,你从哪找的亲家啊?”
说完,大家伙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人群中一位模样三十多的壮实男子。
那男人本就是来凑个热闹,却没想到成了焦点,慌得赶紧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今日才到这里,新来的!路过而已!”
闻言,众人收回目光,又重新看向陶大娘。
“你们还记得顺子吗?”陶大娘问。
“顺子?谁啊?”
“不知道啊,有点耳熟但好像没什么印象。”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那不是原来西街张鞋匠的儿子吗?”
“张鞋匠?他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他儿子好像也早离开我们县城了!”
“对哦,他现在是死是活都还不清楚呢!”
“乐丫头和顺子订过亲?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啊?”
“对啊,我也没听说过。”
……
面对人群的疑问,陶大娘非但不着急,甚至神色中还浮现出了一丝得意:“前些日子,貔貅将军不是到兰氏来过吗?当时我也去看了热闹,虽没见到将军,但恰巧发现他麾下有一名将领,跟顺子长得一模一样,就想着碰运气叫他一声,万一是熟人,也好叙叙旧。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小将领还真是顺子!这不,我一想到陶知乐她爹娘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照顾好她,毕竟女人嘛,嫁个好夫婿才是最重要的,我就赶紧趁着这个好机会,给他和陶知乐订了亲!本来我还想过几天跟她说这事,结果这小浪蹄子倒好,竟这般不知好歹!”
此话一出,人群又是一阵沸腾。
“什么?顺子都成貔貅将军麾下的将领了?”
“看不出来啊!这顺子以前看着不声不响的,竟然飞黄腾达了!”
“哎哟,陶大娘,你这可是攀上高枝了!”
“顺子是谁?”祁越更加莫名其妙了,“我怎么不知道有个顺子?!”
“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不是失忆了吗!而且她自己也说了,她还没跟我说过这事啊!”陶知乐心里也是少有的心虚加愧疚。要知道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当兵的要是横起来,寻常老百姓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如若自己原身真跟那个顺子订了亲,那祁越可不就只能顶着自己的皮嫁过去了吗……
可祁越,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让他嫁给别人当老婆……
两人无声对视好一阵,无声地达成了共识:这亲绝对不能定!
“顺子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他,你怎么能私自帮我订亲呢?”祁越赶忙一抬腿跨坐在窗台上,一副就差跳下去跟陶大娘理论的模样。
陶知乐也不甘其后:“你跟他订的亲,你去嫁呗!又不是我……陶知乐跟他说的这事!”
陶大娘差点没被陶知乐这话给气死,伸出食指指了“祁越”老半天,怒不可遏:“大伙都听听!瞧这野男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陶知乐爹娘不在了我就是她的长辈,难不成我还不能做主给她订个亲?”
围观群众本来就是来看个热闹,现在一听陶知乐已经订了亲,风评自然就开始一边倒了。
“乐丫头,不是我说你,你都是订了亲的人了,再怎样行为举止也该检点一点吧?更何况顺子还是当兵的!”
“对啊,貔貅将军的部队在抗击厉族的时候,可是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啊!再怎么你也不能……不能趁顺子不在,就跟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好上啊!”
说着,众人看向陶知乐和祁越的眼神更加不善了。要知道先前在内忧外患之下,各个州府抓壮丁可是抓得很厉害的,甚至连好些个半大小子都被征了兵。
现在局势依旧动荡,各州府自然也不敢让军人随意离开部队。所以这个时候还能出现在镇子上随意晃荡的年轻男人,除开官职在身的士人,就是逃了兵役的人了……
很显然,突然出现在镇上,还盘了个客栈的祁越,跟士人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一边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一边是逃了兵役的青年男子,这倒也怪不得这些人会看不上祁越和陶知乐。
陶知乐初来乍到,一时间还想不到这么多,但祁越在看到街上的人群渐渐眼神不善之后,立刻明白了这陶大娘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祁越其实也不想让前线将士后院起火,但当自己倒霉催的变成了那个后院的时候,他也就只能对不起那个兄弟,在这后院放把火了。
听着楼下人的你一言我一语,陶知乐正想把电视剧里那些关于真爱无罪的台词挨个背一遍的时候,一旁的祁越却突然道:“快!把衣裳脱掉!”
“啊?”陶知乐的台词突然哽在喉中。
祁越的声音不大,但话却说得清楚,然而……陶知乐依旧怀疑自己听错了。
“把衣裳脱掉!”祁越又重复了一次。
“我……为何……”陶知乐下意识地想护住前胸,却不想祁越的动作比她快了好几倍,突然伸手扯住陶知乐的衣领往两边一扯,一下就把她的上衣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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