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萧锦?苏谨?

安国公萧远谋反作乱,满门诛杀。

其时,万民同悲,百姓齐哀。

三年后,北漠边境又现敌寇,当今圣上苏炎举全国之兵力竟节节败退,不如萧远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天下乱,贼寇出,难民逃,军心散。

现下的东皇,遍地哀鸿,民不聊生。

那日的萧锦也已从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变成了男儿身,以苏羡养子的身份住在王府。

苏羡唤她苏谨。

那时她尚不能从灭门之痛中走出,每日浑浑噩噩,苏羡放养了她几日,便把她从床榻上揪起来。

萧锦只是哭,哭到什么也说不出来,泪水也流不出来。

“若是想报这血洗满门之仇,就好好地活下去!”

萧锦后来想,或许就是当时苏羡这句话,一直支撑着她,活到萧氏平冤昭雪,活到她单挑千军,重焕家族荣光。

日上三竿,苏谨猛地睁开眼睛。

春和悄悄打开门,瞧见她醒了便笑着走进来。

“公子终于醒了,”春和服侍她穿衣,一众丫鬟随着进来整理被褥,“李将军在前厅都等您好久了。”

苏谨晃了晃神。

是了,她是苏谨。

苏谨。

谨言,慎行。

刚醒来的声音还有些哑,苏谨道:“怎么不叫我起来,这样叫人家干等着。”

春和转到她面前,边替她系上前襟的扣子边调笑道:“公子您可错怪奴婢了。哪里是不叫您呀,您可好生想想,您叫的醒吗?”

苏谨心道她也就是耍耍嘴皮子,笑着睨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便出去了。

李参在前厅已经喝了三盏茶,自三年前苏羡命他来教苏谨习武,就没几天能不喝茶的。罢了罢了,都习惯了。

刚含了口茶,就见苏谨自后厅走出来,一激动连带着嘴里的几片茶叶也吞了下去。

“小公子,末将也不盼着您能不请喝茶了,”李参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又道:“就一个请求,这黄山银针能不能换换,末将都喝了三年了。”

苏谨笑眯眯道:“将军有令,岂敢不从?春和,中午便差人去买点新鲜的信阳毛尖给李将军尝尝鲜。”

论起武功,苏谨十五岁前算是得了萧远的真传,安国公萧氏一族以武立家,她七岁起便被萧远盯着每天扎马步。若说十五岁时她能一手卸了林翊的肩膀,如今便可以在七招之内找到他死穴了。

李参三年前获封怀化中郎将,父亲李岑跟着先帝打天下,算是开国元老,只可惜在战场上落下病根没享几年福便过世了,只留下李参一根独苗。在尚文不重武的东皇,李参算是除安国公萧远外的第二武将,自小跟着苏羡一同长大,也算是兄弟情谊。这三年教苏谨功夫也是亲力亲为,从不藏着掖着。

二人在院中一番缠斗,终以苏谨败战告终。

李参拿起丫鬟手捧着的汗巾,胡乱擦了擦脸,冲着对面的苏谨道:“小公子近日倒是长进不少,能把末将缠上一盏茶工夫,在东皇也算能排上名号了。”

苏谨挑眉:“师父这是夸徒弟呢,还是夸自己呢。”

春和将泡好的茶放在石桌上,瞧见苏谨手拿着汗巾却只一味和李参斗嘴,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抢过汗巾细细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李参见了,不由在心里咂咂嘴。

他这个小徒弟啊,武功不弱,力气不小,就是......长得有些女气!

瞧瞧那白生生的小脸,红彤彤的小嘴。

啧,把丫鬟的魂都给勾了。

苏谨坐在石桌旁,任由着春和给自己整理衣裳,呷了口茶,问:“怎么不见景明?”

春和嗔她:“还以为您不会问了呢。景明今早就跟着王爷出府了,现下您提起她来倒也不算晚,不枉奴婢几个费心费力地侍候您。”

出府?

苏谨心下一动,细问了几句。

春和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只记得景明昨晚上说去请什么孔大人。

李参一听,也明白了。

“想必是孔肃孔大人吧。”扭头见苏谨仍是一脸不解,又解释了几句,“他是吏部的书史令,三年前不知是什么原因与王爷渐渐相熟起来,近日听说好像得了提拔升了侍郎。”

一个侍郎,竟劳动王爷去请,想是极有名堂。

“那为何要叫着景明同去?”

没等春和出声,李参嘿一声笑起来:“小公子这你就不明白了,这是因为您这儿的丫鬟侍候得好哇。”

苏谨白他一眼,老没正形。

都城南,正是初春好风景。

抽出新芽的柳树间隐约映出一处宅子,正中央“孔府”二字笔力遒劲。

“三年前,有缘初识先生,如今三顾茅庐,这卧龙出山的时机是否到来呢?”

苏羡坐在候客前厅,略显简朴的檀木椅不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方才提及的丫鬟景明垂眸立在苏羡身后,倒是不见临安。

面前仍是青衫直立、岿然不动的孔肃,只是比起三年前更添了几分沉稳老城之感。

孔肃闻言,唇角微勾,朗朗道:“下官不才,实不敢担此重任。”

“既是不敢,本王允你敢,怎么样呢?”苏羡起身,目光灼灼,直视着他,“如今的东皇奸臣当道,祸国殃民,我欲改之,奈何无方,先生鸿图伟略,如有先生相助必可重回盛世清明。”

孔肃低垂着眼,却并未回答,隔了半响只抬眸,淡淡问起:“王爷身旁这位姑娘瞧着面生,不知往日的临安去了何处?”

听了这话,苏羡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肯问起临安去处,便是答应淌这趟浑水了。

“临安去了何处,先生想必早已与我心照不宣,这小丫头会武功,暂时顶个缺罢了。”

马车缓缓行至孔府门前停下。

苏羡正与孔肃道别,额上倏地感觉一阵冰凉。抬手一摸,原是雨滴。

“今夜有雨,伴有雷鸣。”话音未落,见苏羡皱了皱眉,孔肃一顿,又问:“王爷可是有什么安排?”

苏羡道:“倒也无妨。只是我那小儿子天生的怕雷雨,有些忧心罢了。”

孔肃所言非虚,马车刚到王府便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不时伴着几声隐隐闷雷。

临安早已等在门口,见苏羡下了车急忙迎上前去。

“苏辞可回来了?”

“原本是清晨到,后传话来说是路上耽搁了会儿,想是今夜便到了。”临安撑着伞,快步随苏羡进了前厅。

苏羡长子苏辞,自三年前王妃逝世便请愿前去守陵三年,如今期满,今日便自千里之外赶回来。

等苏辞回来,已是深夜,苏羡不知又有什么事情去了宫里,雷雨交加的王府甚不安宁。

苏谨只觉得耳边雷声阵阵犹如洪钟震得她耳鸣,睁眼闭眼都是三年前那日血洗国公府的一具具尸体。

父兄躺在血流成河的地上瞪着眼睛看着她,还有她的母亲,明明还在抱着她微笑,嘴角、眼睛里却直直流出血来,那慈爱的面庞也逐渐扭曲,耳边充斥着一阵阵哭喊声,尖叫声,哀嚎声。

不!

不要!

苏谨像是魔怔了一般疯跑出房门,十多年的武功四处发泄将院子里的石头劈的粉碎,丫鬟小厮冒着雨围住她不敢上前。景明冲上前费力将她制住,又被她弹开,重重撞在花盆上。

突然,一个清冷的怀抱将她圈住,后颈一痛便没了意识。

苏谨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清晨。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束着自己。

低头一看,居然是绳子!

她试图挣了挣,大叫着春和景明。景明进来帮她解开,问及昨晚的事情才知竟是被苏辞,她如今的兄长给制住的。

第一次和兄长见面却是昨晚那副德性,苏谨不由有些懊恼。穿上衣服洗漱后便急急忙忙去了苏辞那里。

苏辞随了苏羡儒雅温润的气质,月白色长袍披在身上想来也是方起身的样子。

“昨晚本应为兄长接风洗尘,却在兄长面前失仪,还望兄长不要见怪。”苏谨暂时还摸不透这位兄长的性子,只是依礼执礼。

苏辞看起来像是个极好说话的,看着她只道不必拘礼。二人初相见也没什么可聊,苏谨寻了个由头就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大公子向来是极好的性格,好容易回府,公子怎么不多待会儿。”

路上春和又在耳边聒噪起来,听起来颇有些生气的意味。

“我倒是惯着你了,你怎么不去他那儿服侍?”

瞧见苏谨有些当了真,春和又赔上笑脸,“奴婢对公子的忠心日月可鉴,公子这是说哪里话呢。”

又是月余,苏辞果真如春和说的那般好性子,还带回了一个江南地界的厨子,做得一手地道的江南私房菜,苏谨渐渐也与他熟络起来,早上习武后便常跑到苏辞那儿讨吃蹭喝。

这日夜里,那厨子又煲了份鸡汤,苏辞差人来找她。苏谨听了信儿,一溜烟便跑进苏辞院子里,没过一刻钟便将老鸡汤喝了个一干二净,还打了个饱嗝。

苏辞还未来得及与她叙话,临安便来了。

是苏羡要找她。

苏谨有些莫名其妙,苏羡近来都忙着与那位吏部侍郎孔大人不知商议什么事情,经常连着几天不归王府,不知道今天又是吹了什么风竟想起她这个养子来。

来到书房门前,隔着窗纸隐约看见里面有两个身影正交谈着什么,苏谨正犹豫要不要打断他们进去,谁知正在这时,门内话语中夹杂着的安国公、萧氏几个词如同踩着了她的跳脚令苏谨全身血液仿佛冻住一般,感到彻骨的寒冷。

“萧氏灭,东皇乱。”苏羡对着孔肃缓缓吐出这六个字,“苏炎从不信这些神佛歪理。他听了太多对于萧远的溢美之词,早已起了杀心,胡广不过是又添了一把柴而已。”

“那王爷是因着这个缘由才收养了安国公的嫡女?”

房内烛火通明,窗外隐约传入几声鸟叫,愈显寂静。

苏羡摇摇头,慢慢道出其中秘辛,“是因为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那日苏炎走后,我又去找了弘安大师,他知天命不可违,又忧心苏炎会不惜为逆天改命拿整个东皇陪葬便没有告诉他。”

孔肃也有了些兴味:“那后半句是......”

“萧氏女,定乾坤。”

萧氏女......

如惊天之雷,在苏谨耳边炸响。

她只觉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气,将这六个大字生生刻进她脑子里。

苏羡救她,竟是为了得天下?!

那待他君临天下,自己是不是也会被他如弃子般灭口?

若真如此,她还谈何为萧氏平冤昭雪,光耀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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