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只小狐狸扰了清梦

春和从后院走进来,手里拿着几枝刚采的野花,看见林翊把守在苏谨房门口一脸严肃,眼珠一转凑上前去。

“林侍卫,你说这花好不好看呀?”

林翊来到宫里也有几日了,只是他看起来冷冰冰的,还拿着剑,丫鬟们不敢主动和他交谈。

他看了几眼,有红的也有紫的,便说:“好看。”

春和又问:“是花好看呢,还是人好看呢?”

林翊一愣,看着春和弯着眼睛朝他笑,脸上渐渐发热。

“算了,不逗你了,”春和抽出一支红色的花插在他怀里小跑着离开了。

林翊拿着那花不知所措,回头看见苏谨正倚在门口笑着朝他说了句呆子。

苏谨已经好几日没去苏辞那里讨吃食了,每次吃饭都能回想起原来在王府里吃到的那些美味。苏辞现在住在东宫,是太子储君,听说他每天都读书到很晚,苏谨不忍心去打搅他,更何况他的老师是孔肃,苏谨到现在想起孔肃的目光和声音都觉得瘆得慌。

这人太可怕,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这天下朝,苏谨照旧拉着苏辞说话,她现在就只能趁着下朝这个机会和苏辞说说话了。

“兄长,你看你眼下都发黑了,肯定是读书太用功都没休息好。”

苏辞笑道:“为君为臣,都不可荒废学业。我身为太子,被父皇和无数朝臣盯着,只得夜以继日。”

苏谨余光瞧见孔肃朝这边走过来,连忙把苏辞拉近,又小声问:“是不是孔肃要求太苛刻了?”

苏辞听了这话,神情一凛:“怎可直呼国师名讳?先生学识渊博,高风亮节,是不可多得的良师。”

苏谨嘴角一抽,只觉得眼前的苏辞和苏羡越发像了。

孔肃没靠近他们,只是在路过的时候侧了侧身,视线落在苏谨身上,难得没出现往日惯常的微笑。

被那目光一刺,苏谨感觉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怎么?可是身体不适?”

苏谨笑笑:“没没,太子哥哥快去学习吧,臣弟便不打搅了。”说罢便快步走远了。

苏辞尚站在原地,望着她背影许久。

回到房里,苏谨怎么想怎么别扭。

这孔肃一连好几天都对自己没好脸色,今天更是连笑都不稀罕笑了,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这样继续下去,说不准过几天她小命便没了。

可是仔细一想,自己也没惹到他啊。

难不成他是嫌自己拉着太子说话,耽误太子学习了?

苏谨点点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正赶上春和进来,苏谨叫住她。

“平日里属你主意最多,如今我又难了,你可得帮帮我。”

春和笑着撇撇嘴:“王爷求人帮忙,都没什么表示的吗。”

苏谨和她没大没小惯了,圆圆的眼珠一转,拉着她小声道:“我把林翊送给你,怎样?”

春和听了有些恼怒,佯装捶了苏谨一下,“您愿意送,人家还不愿意收呢。”

“好了好了,”苏谨眨眨眼,“我这回是真犯难了。春和妹妹菩萨心肠帮我一回呗。”

春和从屋里出来,看到林翊仍是守在门口,没好气地说:“王爷叫你进去呢。”

林翊点点头,进了屋。

苏谨从枕头下掏出一叠银票,数了前几张递给了林翊,“你去云雀楼买几件东西,越贵重越精致越好,买完了也不用拿回来,用剩下的钱安排个小厮送到国师孔大人府上。”

第二天上朝时,坐在龙椅上的苏羡突然感觉今日的朝堂异常的安静。

方才户部尚书张丞上奏南方瞒报人头导致国税难收时,若是以往的孔肃早已站出来与他争辩,这样他作为皇帝也有个两相受益的话头,只是现在,孔肃虽依旧站在众臣前面,却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这让他怎么开这个话头啊。

不只苏羡,连站出来上奏的张丞都觉出来了。他为官二十载,自认深谙官场之道,自孔肃担任国师不知被他怼了多少次,偏偏每次还哑口无言,今日临上朝前他便战战兢兢,谁知这次竟撞了大运。

苏羡见朝臣无人说话,清了清嗓子准备含混过去,这时太子竟站了出来。

看着苏辞谈起地方课税严苛、官员怠惰,洋洋洒洒,苏羡暗暗松了口气。

这孔肃确实有本事,帮他教了个好儿子。

刚一下朝孔肃就被苏羡身边的小太监叫住了,说是苏羡找他。

进了偏殿,看见苏羡正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个杯子。苏羡知道他来了也没起身,孔肃一笑,这是气他在朝上没说话了。

“先生最近可是有些上火?”苏羡放下杯子,示意孔肃坐下,又命人在杯中倒满了凉茶,“凉茶去火,先生多喝些。”

孔肃接过茶却没喝,淡淡道:“臣未曾上火,烦劳陛下挂怀。”说话间,眼角的细纹越发明显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怏怏的,带着些疲倦之色。

“只因昨夜被一只小狐狸扰了清梦,有些失眠罢了。”孔肃摇摇头,望着窗外却是笑起来,“原以为是只温顺的猫,谁道不仅藏着锋利爪牙,还有着浑身的油滑心思,偏想着讨巧交好。”

这边,苏谨下朝回来,发现昨天让林翊送去孔府的宝贝竟然一件不落的全被退了回来。

她盯着脚下整整两大箱金银财宝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孔肃,白白送上门的东西居然都不要,枉费了她一番讨好心思。

“他可有留什么话?”

林翊道:“送去时没见着他人,后来快要走了正赶上孔大人从外面回来,瞧了瞧这两个箱子就让人送回来了。”

难不成他不爱财,贪色?可瞧上去也不太像啊。

苏谨朝林翊招招手示意他靠前来,“那可注意到他府中是否有姬妾美人呢?”

林翊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

苏谨转了转眼睛,觉得还是再打听打听比较稳妥,挥挥手让林翊下去了。

孔肃这天照例到东宫教习,见苏辞心有不专,便一手合上了他眼前的书本。这下可把苏辞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忙向他道歉。

“心不清净,便是江山拱手相送最终也是付水东流。”孔肃立在他面前,背后顶着日光,颀长的身影宛如神祇。

过了半响,又道:“顾俭突然提起这事,太子觉得是为什么?”

最近朝堂上又开始围绕着太子妃的人选问题争论不休。

苏辞本应去年行冠礼,因在服丧期便给省了,今年也已二十一岁,原先尚未娶妻纳妾还没几个人说什么,这下成了太子,举国瞩目便再也不好搪塞过去了。

苏羡也曾经问过苏辞的意见,苏辞只推说想一心专于研读圣贤经典,未存娶亲的心思。苏羡也觉着既然儿子没这个心思也不好再逼迫便把这事放下了,谁知道前几天竟又被顾俭那个老滑头提起来,这下朝堂想不热闹都不行了。

苏辞最近只觉着心里乱作一团,哪里又有心思去揣度他人所想。

孔肃见他低着头不说话,又问:“朝野上下对太子妃的人选有几种看法?”

听了这话,苏辞渐渐抬起头来:“吏部、礼部提议的是顾元老的嫡孙女,户部、刑部则偏向于中书省左仆射袁大人的长女。”

“为何兵部不在其中?”

苏辞想了想,便道:“兵部牵涉甚多,尚书江大人又非邀功激进之人,想是不愿参与朝堂之争。”

“对于这二人,太子可有什么想法?”

苏辞有些窘迫,只道:“哪里有什么想法,见都没见过。”

“这么说,太子是有见过的心仪之人了?”

孔肃低下头,看着苏辞的眼睛,目光灼灼。

苏辞急忙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先、先生多虑了。”

孔肃直起身,整了整衣衫,随口道:“顾袁两派早已势同水火,现下偏向哪一方都不可取,因此,”他转头朝向苏辞,“江良的嫡女便是最好人选。”

今日三更,明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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