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刘子钰高昂的声音远远的传了出来,侍卫连忙闭了嘴。
刘子钰快步跑到门口,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看着他怀里抱着花,颇为诧异,但很快敛了神色,正色道:“将军,殿下有请”
重深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门口的侍卫悄悄回头看了眼重深的背影,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可是按照殿下的吩咐说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到了永宁殿,云席坐在上首主位,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一叠一叠的奏折,听到脚步声后抬头看来,看清来人后,本就紧蹙的眉头更紧了,神色不悦的盯着他,放下手中的朱笔,冷声道:“将军真是好兴致啊”
重深走进殿中,恭敬的喊了声,“殿下”
云席冷眼看着他,问道:“此来何事?”
何事?生孩子啊!但他在生气,又不能说,愁人。
重深将花放到云席面前的书桌上,“海棠开得正好,路过看到想起殿下,就折了几支”
云席听罢更生气了,站起身来抓起桌上的海棠就朝重深扔了过去,他的力气不小,枝条打在重深脸上,很快就起了一条红痕,但重深眼睛都没眨一下,心里不合时宜的想,只有这点力气,是没吃饭吗?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去千樱卫报道的日子?你还有心情去折花,将军从战场上回来就变成闺阁小姐了吗?”
重深任由他骂着也不还嘴,骂骂不关事,只是骂完了能不能跟他睡一觉啊?
云席拿起封奏折走到他面前,一把将奏折拍到他胸前,“才第一天,孤就收到了弹劾你的奏折,你真是好样的”
重深低头看了眼按在胸口上骨节分明的手,心里不情不愿,但面无表情的抬手拿了奏折,扫了一眼,奏折上写他目无王法,任职第一天就罢工,视朝堂为儿戏,根本不能胜任千樱卫统领一职。
对此重深倒是没什么好辩解的,毕竟他的确是这样干的,况且千樱卫统领他当不当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云席见他半天吭不出一个字,“说话”
重深实话实说,“殿下,臣,没什么说的”
云席看到他那副死人脸就气得血气翻涌,脸上却愈发平静,“你的意思是你认了你目无王法,视朝堂为儿戏。既然这样,那你回家闭门思过吧,千樱卫统领一职,你不在意,有的是人在意”
说罢转身不在看他,扬手道:“你回去吧,孤不想看见你”
闭门思过?那怎么行,觉都还没睡呢?
‘砰’重深突然跪了下去,诚恳的认错:“臣知道错了,今日臣一早就出了城,本来是算好时间能赶回来的,但没料到城外流民那么多,看他们饿得面黄肌瘦不成样子,臣就心软了,给他们安排了一顿饭后赶回来就是这阵了。殿下说臣不守时心软没分寸,臣都受得,但臣确不敢目无王法,视朝堂为儿戏啊”
关键是千万不能让他闭门思过啊,除非是在东宫闭门。
云席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扫到一旁的海棠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劳苦功高”
这就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居功自傲了,重深连忙表忠心,“殿下,臣真的知道错了,您消消气,我以后一定按时上岗,绝不迟到”
敲打也敲打了,到底是刚刚得胜回朝的将军,云席也不好太过严厉,便弯下腰虚扶了了他一把,重深直接两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借力站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多谢殿下”
虽然云席脸色淡淡的,但神色还是好了不少,颔首“嗯”了一声。
“那臣先去千樱卫报道了”重深想了想,决定今天还是先不说睡觉的事了,明天在来说吧。
重深退出来就见刘子钰进去了,重深故意走得极慢,加上他耳力好,屋里的说话声也没背人,他听见云席问道:“马车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刘子钰应了后又劝道,“不过殿下,今日天色已晚,小路又不好走,要不还是明日在去吧”
他要出去,还要走小路?重深看了一眼天色,大概是申时了,确实不算早了。
重深到底没去成千樱卫,云席换了身便服一出门就看到重深还在门口站着,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重深站在一众侍卫的最前头,一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淡然回答道:“哦,听说殿下要出门,特此等候”
云席眉头微蹙,说了声,“不必”就上了马车。重深才不管他必不必呢,跟着挤了上去,看到云席不悦的眼神立马说道,“保护殿下也是千樱卫的职责”
云席赶时间,也不和他多说,吩咐车夫启程。马车一路向南,这是出城的方向。
想起城外的流民,重深问道:“殿下,咱们这是去哪儿?”
出了城门,哀嚎声逐渐大了起来,无数流民往马车这边涌来,侍卫们驱赶的声音也严厉了起来,刀出鞘,震得人心惶惶。
刀不该砍向自己人,重深皱着眉准备出去看看,刚一动就手腕就被拉住了,一回头对上云席清明的目光,“坐下”
重深虽然坐了回去,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们在伤人”
云席笃定道:“他们不会”
重深还是怀疑,想掀开帘子看看,云席又制止了他,“放下你的手,不然就下去”
重深乖乖的放下了他的手,马车没停多久又开始行走,真刀真枪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流民也只是想要吃的,并不想送命,见到侍卫态度强硬也就让了路。
从门帘的缝隙看去,马车拐进了一条小路,这条路....
重深知道这条路,幼时他与母亲去相国寺看到这条路时就问过这条路时通往哪里的。母亲告诉他,这条路是去明月山庄的。
明月山庄是宁国首富萧平佑建立的,萧平佑向来独来独往,不爱与人打交道,平时连人也见不到,明月山庄更是建在鸟不拉屎的荒山里,传言说他性子倒是温和,就是不爱交际。
重深最开始知道的时候,还约了云席一起去明月山庄探险,只不过两人并没有进得去,因为进明月山庄前有一个石头阵,那时候重深虽然年纪小,但也耳濡目染听过一些奇门相术,一看那些石头的摆法就知道有问题。
想起这些,重深便问道:“殿下知道石头阵的解法了?”
云席抬眸看了他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
重深心里好奇,继续问道:“是怎么个解法啊?”
云席默了一会儿,就在重深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又听他说道,“回程时告诉你,你待会就在外面等着”
“我不能一起进去吗?”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那好吧”重深委屈巴巴的叹了口气,其实他还是很想去明月山庄看看的,不过以现在云席的性子,即便他说了也不会答应的,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现在能看看外面吗?”
云席看着他可怜的小表情,不自在的挑了挑眉,“想看就看”
初春的大地,绿意盎然,越往山林里走越有这种感觉,澄黄黄的太阳挂在天上,洒下一片金黄,却还是遮不住那蓬勃的生机,就像现在的宁国一样。
重深记得当年与云席来这里时也是这个时节,或许还要晚一点,他记得云席走得脸红扑扑的,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害怕。
如今,他往里看了一眼,便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小声的叹了一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云席没有理他,就着他掀开的帘子往外看去,微风拂面,花开成锦,鸟在林中枝头跳跃,带着和平的诗意,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光越发深邃。
云席没有看重深,但重深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看到他垂眸时的悲悯,却无端的想起外界对他的评价,心狠手辣的阎罗。
重深的心微微的堵了一下,“殿下是来找萧家要钱的吗?”
国库空虚,而萧家是宁国首富,除了钱,重深想不到别的理由能让太子亲自跑一趟。
云席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纠正他的说辞,“借,不是要”
“萧家同意吗?”
云席淡淡的反问他,“他敢不同意吗?”
他的表情没变,语气也很淡,但重深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上位者的压迫感,这种认知让他有些恐慌,离他这样远的云席真的会答应他的要求吗?
云席见他脸色骤变,往后一靠,闲散道:“将军有话不妨直话”
重深的心开始左右摇摆,一方面觉得现在说不太合适,一方面又觉得什么时候说都不合适的话不如早点说。
“我..”重深张了张嘴,但对上云席的目光,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云席盯着他的眼睛等着他说下去。
“我..”重深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殿下或许听说过郑城之战”
云席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听说过,毕竟这一战是宁国反攻的开始,预示着属于宁国的胜利已初见曙光。
“其实..”
“殿下,到了”
重深还没说到重点,侍卫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云席应了一声后向重深说道,“将军在此等候,等孤回来在继续”为表诚意,他只带了一个随身护卫进去。
重深点了点头,应下了,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这种事,真的很难开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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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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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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