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只能死了这条心,将黑玫瑰牵到一旁树下阴凉处,独自背着包袱,踏入乾坤阵。
天安的周易是芸娘亲自教的,阴阳五行她自幼熟稔于心,所以对于乾坤阵她还是很有信心。
轻车熟路的绕过了前两道弯,突然刮起一阵风,掀起的尘土迷住了她的眼。
不好,定是刚才耽搁太久,如今阵法要变换了。
天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脚下一阵刺痛,她低头看去,脚下不知什么时候簇拥了好大一团紫色的鲜花,长长的刺划破了她的脚腕。
“那花有剧毒,见血封喉,万万小心。”
天安昏迷前,脑袋里想的就是晚柠说的这句话。
薛沉香,死了以后,咱俩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对不对……
*
天女宫的地下密室里有一个火山岩,看起来与寻常石头无异,但是一旦接触人的皮肤就会变得滚烫。
如星正坐在上面,借助火山岩的热气调息疗伤,她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上凝结着细小的冰粒,嘴唇也已经乌青。
多年前练功走火入魔,寒毒还有三成留在体内,如今她每日都要坐在火山岩上调息,防止寒气入侵心脉。
如星毫无征兆的睁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也挂满了冰霜。
她听见门外有打斗声,但是调息不能随意中止,她只能一边继续调息,一边仔细留意门外的声音。
如星的眉头突然紧皱一下,心里暗自道一声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密室一整扇的石门被人一脚踹开,连带着被踹进来的还有梦君,如星的贴身侍女。
梦君一个踉跄,痛呼一声,正好摔倒在如星怀里。
“公主,快跑……”
梦君一张嘴,鲜血就涌了出来。
如星低头看去,发现梦君后背插了一把刀,一尺有余的刀刃大半没入肌理,刀柄刻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鬼头。
“梦君!梦君!你是谁!”
天安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能顺着剪影看见身材修长,黑发飘逸。
如星依旧不敢随意离开火山岩:“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对梦君下此毒手?”
天安不回答,只是冷冷的问道:“把还魂丹给我,我就饶了你。”
如星不屑的笑道:“好大的口气!还魂丹就在这颗火山岩里,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得到?”
天安手里还有一柄修罗刀,她用左手握着刀柄指着她,说道:“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天安心里渐渐变得冷酷,收起了那些累赘的同情的负罪感,只在乎她想在乎的人。
如星看见她手上的刀,突然倒吸一口气:“你……你这对刀……是不是叫修罗刀……”
天安听闻,心里也是闪过一丝震惊,不过现下她惦记的只有取回还魂丹,于是不予理睬:“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再说一遍,把还魂丹给我!”
如星突然仰天凄厉的笑了几声,用阴森的语气说道:“还魂丹就在我身下这个火山岩里,你敢不敢进来取?”
天安不是不直到里面有诈,可就算这样她也心甘情愿的走进去。
密室里没有灯火,只有火山岩发出幽幽红光,天安不知道自己走了几步,只觉得手腕一紧,身体被拉扯一下,不自觉向前倾倒。
如星把天安拉到眼前,细细的打量:“像,果真是像,你是如何从山下上来的?”
天安不明所以,只觉得面前的人寒气逼人,明明皮肤还是光洁平整,但却已经白发苍苍。
如星低头看,天安纤细的脚踝上有一道未愈合的伤口,虽说伤口不深,但也出了不少血。
“你果然是她的血脉。”
天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脚腕被花刺划伤,昏迷过去,再次醒来之后,就已经在天女宫门口了。
“我设下的乾坤阵,根本就没有什么出路,唯一的阵眼就是她的鲜血,除了她本人,就只有她的血脉!你身上有一半是她的血,难怪你能闯进来。”
天安听她话里涉及母亲,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我母亲?”
“哈哈哈哈哈哈” 如星笑得十分怪异:“何止是认识,我还很了解她,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忘恩负义的女人,真不知道她跟哪个野男人,生下你这个杂种!”
“你!”
听她如此羞辱父母,天安愤怒之极,修罗刀冲着她脑门刺去,没成想却被如星一把手腕。
如星指尖用力握住她的脉搏,片刻后说道:“你的身子是谁再给你调理,居然能撑到现在。”
天安不愿与她提及薛沉香,只是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与你无关。”
如星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你时日不多了?”
天安不说话。
“看样子你是知道了……” 如星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舍:“那你这次求还魂丹,是为了给自己疗伤?”
天安说道:“不是,是为了我的相公。”
“你的相公?” 如星又突然仰天大笑:“你这话说的更你娘当初,可真是一模一样,你俩可真是像,都是那副令我恶心的深情样子。”
如星说完这句话,就把天安一把推开,翻身从火山岩上跳下来。
一旁的梦君已经气息奄奄,还是撑着爬到如星身边:“宫主……你的寒毒……不可以中途停止……”
如星一脚踹开她,骂到:“滚开,贱人,谁要你多嘴。”
梦君?天安记得,母亲闺名梁汉君……
如星一掌拍碎火山岩,一粒乌黑的药丸从中滚落:“这颗还魂丹,本就是我欠她的,可是你想好了,你和你相公只能活一个。”
天安看着如星的手指,已经开始僵硬,厚厚的冰层覆盖在皮肤上。
她有些迟疑,不敢接过来。
“放心,这是如假包换的还魂丹,死是最好的解脱,我要看着你们两个天人永隔,最好你是活着的那一个,不知道你娘亲看见你余生的每一天都活在痛苦和煎熬中,会不会伤心啊,哈哈哈哈哈哈……”
如星一边在说,寒毒一边在她身上扩散,直到笑声弥散在地宫深处,她的身体也变成了一座冰雕。
江湖上臭名远扬的天女宫宫主,现在看起来竟然意外的纯洁无暇。
“宫主!!” 梦君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明明刚才站都站不起来,现在却突然疯了一样扑过来:“我杀了你!”
天安下意识用修罗刀挡住,一刀直中要害,她看见梦君的瞳孔开始扩散,渐渐没了气息。
她顺带着将还滞留在梦君后背的那把修罗刀也拔出来,用力一甩,污血一滴不剩。
天安从如星已经冻僵的手指中取走还魂丹,放在鼻下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苦味。
一块石头落下,砸在天安脚边,这密室里漆黑一片,天安吓了一跳。
这一块石头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地宫的房顶开始坍塌,四周轰隆隆的响声连成一片。
“不好,这天女宫怕是要塌了。”
天安来不及多想,赶紧顺着摸索着往外逃,幸运的是,她总是能找到对的路,很快就出来了。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阳光刺痛,她捂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等她恢复视力后回头一看。
原本巍峨华丽的宫殿只剩下一堆废墟。
黑玫瑰不知从哪跑了出来,在她身边打转。
天安翻身上马,她突然不忍心走,在马背上回头看。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夕阳红彤彤一片洒在断壁残垣之上,原本环绕在四周的鲜花藤曼,被天安的一滴血化解的无影无踪,只有零星几棵灌木。
天安突然对这里萌发出一点眷恋,因为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有母亲的影子。
算了,大风刮过,留不下什么。
天安把还魂丹揣进怀里,快马加鞭往回赶。
*
入夜,军营外值守的侍卫柱着长矛打瞌睡,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吵醒了他。
“是我,开门!”
“是,将军!”
侍卫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大门打开。
天安一刻不停,骑着马直奔薛沉香帐篷外,带着一身血污和汗水闯了进去。
“将……将军……”
守在一旁的郎中吓了一跳,紧张的站了起来。
薛沉香身边有人十二个时辰值守,每日两顿参汤灌下吊住命,如今依旧昏迷不醒,只有一丝气息尚未咽尽。
天安迫不及待的走到床边,想伸手抚摸一下他的脸,伸出手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手上已经被马缰勒出了两道血痕,跟一路上的泥土混在一起,红一块黑一块。
她局促的收回手,回头对值守的郎中说道:“麻烦你,去把我八哥和嫂子叫来。”
“是,是,草民这就去。”
贤亲王和晚柠衣裳都来不及换,只是披着外套就来了,路上跑的太急,两人都气喘吁吁的。
贤亲王拉过天安的肩膀,边喘边说:“席玉,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伤成这样?”
本以为少说也要十几日,这才不过一日,实属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天安没空理会他,对着晚柠问道:“嫂子,你看是这个吗?”
她从怀里掏出那颗药丸,问道:“是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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