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著吃痛放开了手,天安赶紧从城墙上站起来,趴在地上大口呼吸。
笛声变得急促,苍鹰的攻击变得越来越强烈,猛然一口,叼下了呼兰著的左眼。
“啊!!”
呼兰著痛呼,鲜血从眼窝喷涌。
还未等呼兰著喊完这声痛,苍鹰紧接着又是一口,将他右眼眼珠也叼了下来。
呼兰著痛的几乎昏过去,毫无招架之力。
苍鹰拍动着翅膀,俯身冲下去,天安好奇的趴在墙头看。
苍鹰在天空盘旋几圈,落在了一只素白的手上。
薛沉香抬手,苍鹰顺从的跳上他的肩膀。
这只鹰雄壮有力,薛沉香大病初愈,不禁被这一跳震的有些站不稳。
晚柠赶紧扶住他:“沉香,当心啊。”
薛沉香说道:“无妨,嫂嫂不必担心。”
天安远远的看见了薛沉香的身影,她突然觉得兴奋,发自肺腑的笑了起来。
她过去十几年的压抑,似乎都随着薛沉香的痊愈一扫而空。
她忍不住开心,笑的有些癫狂。
“额……”
呼兰著躺在地上呻吟,整张脸都泡在血里。
这一幕突然提醒了天安,现在该不是高兴得时候。
她用麻绳捆住呼兰著,从城墙上吊下去,然后拿起一旁的鼓锤,用力敲打。
轰隆轰隆的鼓声吸引了正在鏖战的双方军队。
贤亲王最先看见,他激动的大喊:“席玉赢了!!!修罗侠赢了!!!!我们赢了!!”
温良恭被四五个敌军围住,听闻此言,两刀砍死眼前的敌军,回头看去,果然看见被吊在城门口的呼兰著,和正振臂锤鼓的天安。
“大梁赢了!!吾皇万岁!!!”
一时之间,战场上丢兵弃甲的声音,和欢乎声连成一片。
*
天安被黑玫瑰驮回去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同样被带回去的还有已经没了双目的呼兰著。
那天晚上,天安算出来自己的命数,所以才决定于薛沉香成亲。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能看到大梁的胜利,看到薛沉香安然无恙,她觉得人生也没有遗憾了。
“母亲…母亲…父亲…父亲…”
弥留之际,天安嘴里一直呢喃着父亲母亲。
晚柠已经泣不成声,战场上每天都有太多生命离去,她深知生命结束之时的情形。
薛沉香木然的坐在床前,眼神呆滞,嘴唇发白,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贤亲王突然暴躁,拉起薛沉香的手腕,质问道:“你不是天下第一神医吗!就就你娘子啊!!”
薛沉香不说话,眼含泪光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样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快点想办法救救她!!”
薛沉香依旧不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抚摸天安的额头。
晚柠上前拉住贤亲王,抽泣的说道:“别这样,沉香他也是刚好。”
听到这话,薛沉香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光芒。
他站起身,猛然天安腰间的修罗刀,在手腕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血水涌出,他赶紧把手腕送到天安嘴边,让鲜红的血液滴到天安嘴里。
薛沉香服下还魂丹不过**个时辰,药效存在血液里,此时将鲜血喂入天安肚中,那药效说不定也能起作用。
果不其然,天安的呼吸渐渐强壮了起来。
薛沉香去探她的脉搏,果然看到了一线生机。
“给我找些纸笔,快点!”
贤亲王激动的问道:“是有救了吗?你想到办法了吗?”
“快点!快点去!” 薛沉香来不及解释,时间拖的越久,药效流失的越多。
晚柠赶紧拉住他,说道:“别耽搁了,快点去。”
贤亲王转身要走,薛沉香又拦住他,说道:“算了,我去药房亲自配。”
薛沉香将一众人关在药房外,只留下一个看着眼生但十分灵气小药童。
他指挥药童取药,亲自用戥称小心翼翼的称重,他刚从鬼门关回来,元气尚未复原,称重配药的工作耗费精力,做了不一会儿他就满头大汗。
“先生,还是我来吧。” 药童仔细的替他擦干汗水。
薛沉香拒绝道:“不成,此次配的药极为复杂,平称治病,翘称剧毒,平翘之间全凭手感和经验,还是我亲自来吧。”
小药童仔细将他的话默念一遍,认真的说道:“我记住了,先生。”
他这服不卑不亢的态度引起了薛沉香的注意,他转头看去,发现眼前这个小药童不过十一二岁,脸上稚气未脱,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合身,却依旧干净整洁。
“你叫什么?”
“回先生,我叫玉竹。”
“多大了?”
“十二。”
“父母家人呢?”
“父亲是个江湖郎中,母亲是个绣娘,去年西域屠城的时候,母亲把我藏在米缸里才勉强躲过一死,军营里的大人见我可怜,又颇通药理,就就我在军营混口饭吃。”
薛沉香听了,不免有些动容。
玉竹突然跪下,抱住薛沉香的大腿,哀求到:“先生,我知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但是能见您一面实在是不容易,我是真心崇拜您,崇拜济民先生,求您收我为徒。”
薛沉香诧异:“你认识家父?”
玉竹头点的连带上半身都跟着颤抖:“小时候我感染时疫高烧不退,父亲也束手无策,幸好济民先生云游至此才,才救了我一命,事实上,我们整个村子的命都是济民先生救的,只不过…只不过…”
玉竹已经泣不成声,薛沉香对西域屠城的惨状也有所耳闻,天安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薛沉香拍拍玉竹的肩膀示意他起来,说道:“起来吧,孩子,先把将军救活再说吧。”
药煎好后,薛沉香又拿出一个白瓷窑,用裁纸的小刀划破手腕,接了浅浅一碗底鲜血。
玉竹惊讶:“先生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的血里还有还魂丹的药效,与这药相辅相成,或许还能救将军一命。”
薛沉香用血做药引子,终于是将天安的命救了回来,昏昏沉沉睡了三天,悠悠然转醒。
边关药材匮乏,西域既以投降,呼兰著也已经生擒,贤亲王决定即刻送大军回朝。
这日阳光正好,边关干燥的春风拂面而来,吹的人懒洋洋的。
为了能让天安舒服一些,温良恭做了一辆宽敞平稳的牛车,虽然走的满了一些,但是天安躺在里面会稳妥。
贤亲王和晚柠在军营门口,与薛沉香和温良恭告别。
“皇兄跟皇嫂当真不跟着一起回去了吗?”
“不了,皇上跟太后到底容不下晚柠,不过是看在席玉的面子上,我们就不回去添堵了。”
说道天安,众人面色都变暗了。
只有薛沉香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那就此别过了!”
“保重!”
*
玉竹和薛沉香一同坐在天安的牛车里,天安如今虽说是醒了,但是一日**个时辰都在睡着,除了偶尔喝点水,一口饭都吃不进去。
玉竹端着一碗米汤小心翼翼的喂进天安嘴里,天安勉强咽下去两口,牛车这时候不知道怎么颠簸了一下,天安被这一颠,刚才好不容易咽下去的米汤全吐了出来,连带还有星星点点的鲜血。
薛沉香心疼不已,伤心愤怒一股脑涌上来,他把脾气都撒到了赶车人身上。
“停车!停车!” 薛沉香用力拍打车厢,牛车赶忙停了下来,薛沉香从车窗探出头去:“你怎么赶车的!怎么颠成这样!”
赶车人是个中年汉子,打仗时候缺了一条腿,他突然被训斥,吓得立刻跪在地上:“薛神医!这山路不好走,有石子是难免的!”
“还敢狡辩!来人!给我拖下去斩了!”
“啊这!饶命啊薛神医!”
天安勉强撑起身体,有气无力的说道:“好了,别难为他…”
那汉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慌忙求饶:“将军,饶命啊!”
“好了…不关你的事…继续赶路吧…”
那汉子赶忙爬起来,继续驾车前行。
天安休息了好半天,才有力气再次睁开眼,缓缓说道:“你说你跟他发什么脾气,你明知道不是他的错,是我……”
“别说了!” 薛沉香打断天安气若游丝的说话:“我帮你扎针。”
天安身体如今就像个破了大洞的水缸,真气止不住往外泄,根本无法在体内留存,只有靠薛沉香一刻不停的补进去,才能勉强维持住呼吸。
天安现在虽说活着,却也仅仅是活着。
她几次三番想劝薛沉香放手,但是看见薛沉香伤心的申请,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换个身份想想,如果此时身份对调,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薛沉香去死。
所以天安愿意为了薛沉香活下去。
呼兰著眼睛瞎了,头上绑着一圈纱布还不断有鲜血渗出来。
薛沉香不愿意给他医治,其余的军医受了温良恭的命令,不得不保住他的性命,也都不屑的好好诊治,所以呼兰著双目的伤口,一直时好时坏。
因为伤口的感染,呼兰著高烧不退,无力行走,温良恭就把他锁在囚车里,命人十二个时辰看着他。
整个大梁都对呼兰著恨之入骨,自然没人愿意好好待他,吃食上也是克扣之极。
呼兰著原本也是气宇轩昂的一个人,被如此折磨了十几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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