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中丝毒

闻欲冷静下来,才发觉这家客栈清冷的可怕。

也许真的像阮朝歌所说,他们以为逃出生天,其实不过是走进了有人为他们精心设好的圈套。

闻欲想到这,不禁一阵气结。他完全没有发现哪里不对,直到现在想起,他们二人一路走来的路都甚是僻静,他以为快到荒年,多数人都去往了南方,气候适宜庄稼生长的地方,但却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引他们到此。

闻欲打开窗看了几眼外面,便拿起外套给阮朝歌披上,“我们赶快走。”

他将阮朝歌的胳膊架在脖子上,艰难地拖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往楼下走。闻欲尽量让阮朝歌的重量依附到自己身上,好让他走的不那么吃力。

还未走到门口,后面便传来很是不紧不慢的声音:“客官,您还没结账呢。”

闻欲头都不回地向后甩了锭银子,那人接住后,猛一挥手,木门砰的关上,断了闻欲和阮朝歌的路。

他回头看过去,正有一人依靠在楼梯上淡漠地看着二人。

此人有着一双杏眼,长相平平无奇,眼神由是犀利。

只此一眼,不过须臾,闻欲还未收回目光,对方便从怀中飞出一把小刀到他脚边,闻欲心下一惊,后退两步,阮朝歌却被这踉跄震得内脏生疼。毒已在他身体里四方流窜,啃噬他的血肉。

钻心的疼痛从脚底蔓延到太阳穴,体内的毒犹如蜘蛛一般流窜,在其内里编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阮朝歌忽然有种错觉,仿佛再动一下,体内的那张网便会将他的五脏六腑束缚,逐渐收紧,直到在里面碎成几千块。

闻欲盯着那人,显得无辜的双眼和面庞,却让他生出几分慌乱的意味。他拖着阮朝歌便说:“师兄,我们走。”

他没瞧见阮朝歌弯曲脊背被掩住的痛苦神色,那人话语里带上嘲讽:“你不妨看看他又多么痛苦,还走不走得动?”

闻欲被未休息好的疲惫身体和慌乱所支配,竟毫无察觉阮朝歌的情况,此时才如梦初醒似的查看,瞧见阮朝歌的神情,苍白的脸上带着细密的汗珠,眉间皱起的川字正彰显他的疼痛。

闻欲带着愤怒的表情看向楼梯上的那人,咬牙切齿道:“你干了什么?!”

对方摊了摊手,无辜道:“跟我可没关系哦,只是你们运气不好,恰好选了那间屋子......”

闻欲这才想到,昨晚半夜他猛然惊醒,咳嗽不止,将阮朝歌都惊醒了,他给闻欲顺了半天背才停下,又是困意扰人,说了几句话阮朝歌便陷入梦里,那时戛然而止的话闻欲并未起疑,现在想想,那扇关不上的窗户和阮朝歌的突然昏睡都有很大的嫌疑。

说不定毒就是从窗户进到里面的,但让闻欲疑惑的是,阮朝歌中毒,自己却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来不及细想那么多,闻欲连忙紧紧把着阮朝歌,生怕他下一秒倒地不起。

闻欲此时冷静下来,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默默盯着他,没有回答。

闻欲遂要再问,脚底却不由得生出几分凉意,接着地面微微晃动,生出裂痕,像怪物的嘴巴愈张愈大,直到闻欲拖着阮朝歌退无可退,掉进这巨大的裂痕之中。

闻欲以极快的速度转到阮朝歌身后,若掉进去是地面,也好给阮朝歌做肉垫。

最后一刻,闻欲睁大了眼睛看着裂痕逐渐合拢,将那人的面庞吞噬,直到消失不见。

似有四、五丈深,纵使落下时地面像铺了一层厚厚的软垫,但阮朝歌压着的重量,以及快速落地的压力,使得他还是闷哼一声,五脏六腑像要被压碎一般。

阮朝歌闭着眼睛从闻欲身上下来,趴在地上,呼吸声逐渐微弱。

闻欲疼了半天,伸手去摸阮朝歌,黑暗中他覆上阮朝歌的额头,摸了一手的冷汗。不用光亮去看,闻欲也能猜到他脸上表情此时必然十分痛苦。

闻欲从怀中摸出仅有的火折子,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他四面看了一圈,在他和阮朝歌的正前方有一道门,门的两边有高高的蜡烛容器,将里面盛着的十几个蜡烛点亮,周围的一切便都明亮了。

闻欲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他面前的那扇门足有三丈高,独自顶天立地的矗立在这,左面不过几步就是黑乎乎的一片,像是万丈悬崖。而在闻欲的右面,并无高墙围起,即使打不开这扇门也可从右面越过残存的土堆和瓦片直接进去。

闻欲回过身将阮朝歌半扶起,让他依靠在自己怀里,听着他微弱的呼吸声,闻欲突然窒息般的红了眼眶,此时心情足可媲美两年前马车上见到的那噩梦似的景象时,喘不过气的无力感。

他将阮朝歌正身,将他一条腿放置在自己腿上,猛点血海穴,阮朝歌紧闭的双眸颤了颤,皱着的眉头舒缓下来,眸子似有似无的睁了睁,接着又闭上了,闻欲将他轻轻放在一块毯子最舒适的地方,接着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与他盖上。

闻欲有一瞬的恍惚,甚至有些自私的想,教底下官员中饱私囊罢了,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便当看不见。若没有这次假意出游,实则暗访,便不会触动谁人神经,也不会有阮朝歌中毒一事。在亲人面前,他实在爱不了万民。

呆呆的不知作何事,闻欲盯着阮朝歌睡颜,忽然听到后方传来异动,几乎是一瞬间,闻欲从袖子中拿出匕首朝后方那个黑乎乎的地方飞去。

那处传来一声闷哼,一个乞丐似的老人满头白发,步履蹒跚地走出来,他的头发打结在一起,胡乱垂到额头前,几乎遮住了大半的面容,身上也是衣衫褴褛,看起来十分可怜。

闻欲却绝不会相信此人真的是楚楚可怜的老人,毕竟方才他听到了剑出鞘的清脆声音。

果真,老人走了两步,突然喉咙间发出一声怪笑,那把匕首被他拔出来猛地朝闻欲刺去。

闻欲早有防备,闪身躲过一脚踹在对方腰椎,猛扑在地。

闻欲说道:“你是谁?”

老人咯咯笑道,又捂着被闻欲踹过的地方疼的呲牙咧嘴,“这鬼地方好多年没进来过人了,今天竟然一下子进来了两个!嘿嘿,我可不想再吃那又臭又烂的肉了,我要把你们两个抓了,今天烤着吃,明天炖着吃,嘿嘿......”

闻欲听他胡言乱语,皱着眉上前将自己的匕首拔出来,那人的伤口冒着黑血,看着很是骇人。

老人看着黑血,突然清醒过来,不再胡言乱语:“你!你匕首上有啥!”

闻欲哦了声,说:“早上开着窗,窗外雾气很大,形成露水落在龟背竹的叶子上,早间我用那露水擦了匕首。”

老人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他的一番话,“什么!你用窗外雾气形成的露水擦匕首!你有病啊!”

先前他压低了声音说话,闻欲以为他真与外貌一样年岁很大了,现在如此激动说出的话,嗓音倒不像真的很年迈的样子。

闻欲:“听你这话的意思,仿佛知道这种毒,喏,现在你也中毒了,不如把知道的告诉我,兴许我还会考虑帮你。”

他似乎很气愤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又用阴恻恻的声音故意道:“这种毒啊,叫丝毒,一旦沾染,两个时辰内便会陷入昏迷,虽然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其实痛苦不堪,直到六个时辰后,五脏六腑俱碎,疼痛致死。”

说着,他看向不远处躺着的阮朝歌。

闻欲移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冷笑道:“你不用吓我,现在你也中毒了,等死吧。”他能知道的如此详细,说不定还知道解药的下落。

他呵呵笑道:“我知道我中毒了,所以我想请这位英雄好汉帮我一个忙。”

闻欲挑眉:“什么忙?”

他道:“我看你朋友也有中毒的迹象,并且时间肯定不短了,这样,我告诉你解药在哪,你取来,我们平分,这样大家都有的活,怎么样?”

闻欲假意思考了下,实则早就想从他话里套出解药在哪了。少顷,闻欲说道:“成交。”

他又低低笑了一声,说:“你从这片黑雾中过去,途径一条河,再走过一道桥,那里有很多五颜六色的石头,其中有几块石头是墨绿色的,虽然颜色不容易发现,但形状独特,还是挺好找的,你多带几块回来......”

“还有,采那里的两株草回来,随便什么草,只要是你看着顺眼的,不过不要取多,一天只能采两株,多了的话,生长不均衡就不长了......”

闻欲点头,问他:“你叫什么?”

他笑容僵在了脸上,闻欲看不见他被凌乱的头发遮盖住上半张脸的表情。

“叫我......老水吧。”

“老水。”闻欲点点头,“其实你也不老吧?听你的声音......”

老水忽然急眼道:“关你什么事!”

闻欲也不生气,擦干净了匕首出发,他警告老水,不可对他好友做什么,不然的话,他既不给解药,也会亲手杀了他。

老水呵呵笑了,说毒效会慢慢发作,他没有精力去杀人的。

闻欲走进那片迷雾,犹如走进鬼魅的血盆大口,仿佛只要踏入,便没有出来的可能。

他没有看到那人捂着伤口露出阴险得意的笑容。

虽然这位英雄武功高强,不容易死,但路上那东西,足够他受的了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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