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轩的雅阁内,两名男子正相对而坐。其中一位面容清俊,透着温文尔雅的气质,另一位则身材魁梧,散发着雄壮威武的气场。
江澜眉头轻皱,带着一丝无奈与为难说道:“贺兄,上次您给小弟的建议,小弟怕是难以施行。您也知晓,小弟家母重病在床,家父又早已离世,家中需有人时刻照料,实难分身。”
贺长安微微颔了颔首,神色平静:“无妨,林台兄肯与贺某一同筹谋商议,对贺某而言已是幸事。只是不知明日林台兄可有闲暇?”
江澜身形微微一滞,抬眸问道:“贺兄,不知所为何事?”
贺长安嘴角上扬,浅笑道:“立秋将至,江都城将举办最后一场花卉宴。贺某想邀林兄同往,此宴名流汇聚,可助林兄结识些人物,拓展人脉。”
江澜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缓声道:“与贺兄同去自是可以,这人脉之事,小弟志不在此,生性淡泊名利,还望贺兄莫要勉强。”
贺长安眼中闪过一欣赏,随即点头:“如此也好。”
…………
骄阳高悬,光天化日之下,将军府却突生变故。
一刺客趁守卫不备,潜入府内放了一把火,趁乱救走了被囚禁的女子。
彼时,贺长安与心腹言玉正在茶楼,对将军府的这场灾祸全然不知。
将军府内火势汹涌,熊熊烈焰吞噬着一切,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院内的丫鬟和下人们惊恐地奔走呼喊:“走水了!走水了!”尖锐的叫声划破长空,乱作一团。
将军府外,人群如潮水般迅速聚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众人皆伸长脖子,好奇地观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贺长安与江澜辞别后,乘坐马车匆匆往家赶。
马车行至半途,突然,车夫猛地勒住缰绳,车身剧烈摇晃后停了下来。
贺长安不悦地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言玉在马车外无奈地回道:“大人……我们遭碰瓷了。”
只见一位老太太躺在马车前,扯着嗓子高喊:“撞人了,撞人了!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太太躺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贺长安今日心绪不宁,只盼着能速速归家,因而不想在这碰瓷之事上多做纠缠。
他眉头紧锁,不耐烦地说道:“给她点银子打发走!”
老太太眼见一锭银子落入怀中,却仍没有要起身罢休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叫嚷起来:“都快闹出人命了,才给这么点,连看医生都不够!哎呦,这是要我老太婆的命啊!我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被如此欺负!简直是没法活了!”
周围的人群围聚过来,对着这一幕指指点点。
有人摇头叹息,数落着这贺长安为老不尊,也有人窃窃私语,揣测马车里的人必定不是善茬,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
言玉听着这些污言秽语,不禁怒从心起,眉头紧皱,刷地抽出佩剑,直指老太:“现在走,我还能饶你一命,若是再敢胡搅蛮缠,休怪我剑下无情,早早送你归西。”
老太抬头望见那明晃晃的利剑悬在头顶,心中惧怕,保命要紧,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却仍不示弱:“哼,我孙子从学堂回家了,没功夫跟你瞎折腾!这次就放过你,下不为例,可别忘了尊老爱幼!”
说罢,匆匆离去。
贺长安一路疾驰,待驱车到家时,却惊见将军府已被大火烧得大半废墟。
管家满脸悲戚与痛惜,迎上来哭诉道:“大人啊!这可如何是好!您前脚刚走,后脚就遭刺客纵火,烧成这般模样!”
贺长安脸色阴沉,厉声喝问:“有刺客来袭,江澜呢!江澜人在何处!”
贺长安前脚才刚踏出茶楼,江澜便迅速到隔壁雅间换好衣服,马不停蹄地朝着将军府奔去。
贺长安抵达将军府不久,江澜也赶到了,她在贺长安身后不远处,刚好听见贺长安呼喊自己的名字,浑然不知一场无妄之灾即将降临。
江澜跑到贺长安面前,已是气喘吁吁。只见贺长安面色阴沉似水,眼神中透着凛冽寒意,怒喝道:“去哪里了!跪下!”
江澜的目光从将军府那残垣断壁的惨状移到贺长安脸上,不敢违抗,只能低着头,单膝缓缓跪在地上。
“知不知你犯了何错!”贺长安的声音犹如洪钟,震得江澜心头一震。
江澜嗫嚅着,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试探着说道:“犯了……犯了……没护好院子?”
贺长安脸色愈发阴沉,他厉声斥责:“有刺客来袭,放火烧了将军府!你曾说跟着我定能成大器,怎的关键时刻如此掉链子!你到底去哪了!”
“我……我……”江澜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不知所措,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拉下去!鞭打二十!”贺长安毫不留情地下达了惩处的命令。
江澜顿时一脸震惊,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内心满是愤懑,暗自思忖:“???这是搞什么!我下午明明是去见你了,将军府被烧怎的我还要挨打!这世间还有没有王法了!!!”
后院之中,辫子鞭如毒蛇般重重地抽打在江澜的脊背上。
起初的两鞭,江澜凭借着意志力还能勉强忍受,然而随着鞭数增多,钻心的剧痛如汹涌潮水般一**袭来,让她渐渐难以支撑。
言玉每挥动一次鞭子,江澜便会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冷汗如细密的雨珠,瞬间浸湿了她的全身衣物。
她的小脸失去了所有血色,双唇也变得惨白如纸。虽说她也习过武,可身后施刑之人像是发了狠劲一般,下手极重,毕竟他不像男子那般皮糙肉厚,这等剧痛实在难以承受。
江澜的眼中噙满了泪花,视线模糊中望向一旁的贺长安,声音颤抖地求饶道:“大人,我错了。”
话语刚落,又是一记狠辣的鞭子带着呼啸风声重重落下。
江澜咬着牙,硬生生扛过了这二十鞭的酷刑。
待刑罚结束,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朝着贺长安的方向艰难挪动脚步,却因腿脚发软,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在意识逐渐陷入黑暗昏迷之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一句话:“玉妙苑,找我阿姐。”
江澜悠悠转醒,只觉后背似有烈火在灼烧,火辣辣的剧痛令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醒了。”乔雁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她眼眶红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显然已伤心许久。
乔雁强忍着哽咽,端来一碗精心熬制的药,心疼与愤懑交织在话语间:“你何苦如此作贱自己!你本是尊贵无比的一国公主,就连父王都从未对你下过这般狠手!他区区一个中原将军,怎敢如此肆意妄为!”
说到激动处,乔雁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药汁险些洒出。
江澜嗓子沙哑,艰难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如今身为贺长安的护院,未能尽到守护之责,受罚乃是理所应当。”
乔雁轻轻吹着药,送到江澜嘴边,气呼呼地说道:“你若是再多说一句袒护他的话,我今晚便去取他性命!”
江澜连忙伸手拦住她的手臂,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无奈与坚决:“我有自己的苦衷,阿姐莫要再追问了。”
乔雁看着江澜这副模样,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叹息,缓缓摇了摇头。
待喂完中药,因玉妙苑突发急事,她不得不匆匆离去。
乔雁刚走,贺长安便踏入江澜屋内。
他从袖口缓缓取出一个药瓶,轻轻放在江澜的梳妆柜上,声音低沉地问道:“知错了吗?”
江澜将头深埋在枕头里,一声不吭,好似在与贺长安赌气。
贺长安见状,缓缓走近床边,微微俯身说道:“你这是在跟我闹脾气?”
片刻沉默后,江澜的哭声和哽咽声从枕头下闷闷传出:“我哪敢啊,您是高高在上的将军,而我不过是个看守院子的,既然知晓犯了错,受罚自是应当。”
贺长安身形微微一滞,心中暗自思忖:她这是哭了吗?
贺长安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若不惩处你,府中其他人会作何感想?日后他们若犯了错,我又该如何处置?难道都一一放过?”
言罢,他顿了顿,目光在江澜身上停留片刻,又道:“你且好生休息,我先离开了。”
话刚落音,贺长安刚欲起身,江澜已带着满脸泪痕,缓缓仰起小脸,抽抽噎噎地说道:“我不怪你,将军无需向我解释诸多。这疼痛,我咬牙忍忍便是,若是忍不过去……死了也罢。”
贺长安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你…不过是鞭打二十下,怎会危及性命?”
江澜继续哽咽着,声音愈发柔弱可怜:“奴家自幼身体孱弱,禁不起这般折腾。挨了这二十鞭,只觉已去了半条命,恐是难以熬过。说不定今晚发个高烧,奴家便要撒手人寰了。”
她眨着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贺长安。
“大人,可否在奴家尚有一丝气息之时,于今晚守着奴家?如此,奴家离世前能再见将军一面,也算死而无憾了。”江澜气息微弱,仿佛每说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贺长安瞧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心下一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你好生歇息,我晚些时候过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装可怜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