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电话铃声将安月吵醒,睁开眼一看外面早就大亮,安月就这么蜷缩着睡了一整夜,现在胳膊和腿都因为姿势不对发麻,让她龇牙咧嘴的揉了好久。
等到稍微缓和了一些她急忙伸手去抓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因为响太久没有人接,电话已经挂了,安月拿起来一看是朵娜女士的号码,大概是想询问她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她坚持要出院的时候朵娜女士再三劝说过,让她在医院多呆几天,只是安月实在是不愿意继续留在医院里罢了。
虽然朵娜女士对她很好,可她还有其他负责的病人需要照看,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陪着,长期孤零零呆在病房,安月觉得没毛病迟早也要弄出毛病,所以才急着出院。
本以为回到学校就会好一些,结果……安月苦笑,早知道就不要出院了。
犹豫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拨电话,主要是现在心情很糟糕,实在不知道应该对朵娜女士说什么,她很担心一听到朵娜女士的声音就立刻忍不住绝望的哭起来。
深呼吸了几口,安月从床上下来,开了衣柜换了身衣服,随即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判断室友们应该都出门上课了,才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做贼似的溜进卫生间,完成了洗漱的工作。
镜子里的她看上去活像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面色惨白,嘴唇发灰,眼底下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安月呆呆的看着镜子,居然莫名的松了口气,至少镜子还能照出她的身影,说明她没有变成什么妖魔鬼怪。
不敢再多看,她收拾了一下便回到房间,幸好学校方面早就打过招呼,她不必急着去上课,所以还有点时间来处理眼前的一滩事情。她找出了钱包,里面的钱虽然不多,但也足够用几天了。想到克里斯蒂娜女士说奖学金已经给她发了下来,安月决定一会儿去银行查看一下,顺便取点钱出来备用。
无论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安月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只把脑袋插到沙子里逃避现实的鸵鸟。明知前方有难以预料的危险,却什么都做不了。
宿舍楼里有公用的洗衣房,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人,但安月哪里敢把那张满是血迹的床单拿去洗,她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赶紧丢掉完事儿。提起那个塞着床单的大包,安月给自己戴上帽子和口罩,心里发虚的出了宿舍门,一路贴着墙根溜到了外面,就怕被人发现,像伊薇特那样拦下东问西问。
但也许是运气还不错,一直到走出校门她都没有撞见认识的人,上课时间校园里空空荡荡,少有几个行人也是神色匆忙,无暇关注安月。安月不禁暗自嘲笑自己太过敏/感,大概有关她的新闻早就已经成了过时产物,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所就读的学校在西兰本地也算得上数一数二,校园占地面积非常大,并且围绕着整个大学有一套专门的配套建筑,都快形成一个大学城了。不过即便是这样,沿着围墙走了几百米,安月就看见了一排陈旧阴暗的老楼房,和紧挨着的崭新学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还是旧城区改建遗留下来的产物,政府虽然很想拆掉改建成商业楼,可是这片土地的持有者死活不答应。最后他宁可把这些房子免费让给一些慈善收容机构使用,也不肯卖给政府。所以现在还居住在这些老旧房子里的,基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时不时就要发生点治安问题。安月刚到学校的时候负责介绍的学生会成员便提醒过她,要她尽量别靠近这一带,非常的不安全。
实际上安月偶尔路过的时候也见到过那些神情诡异麻木,穿得破破烂烂蹲在巷子阴影处的人,身边满是垃圾,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另一种生物般吓人。因此大部分时间她宁愿绕远路也不敢接近这一片老楼房。
不过今天她就是冲着这里专门来的,趁着没人注意,安月紧张得手都在发抖,找了个位置隐蔽的垃圾堆,便把那床叠好的床单扯出来丢了进去。随即她就做贼似的一路小跑逃走了。
她倒是想过烧掉,彻底的毁尸灭迹。可是宿舍里面到处都是烟雾探测器,连抽根烟都有可能引发警报。至于拿到外面焚烧……安月觉得分分钟就会引来警察。
除了这里,安月实在是不知道该把床单丢到哪里去。但是在这个地方,死个人都不算什么,何况是一张沾着血迹的床单呢。
“没事的,床单就是很普通商店买的大众品牌,那上面沾着的东西都不太像血,而是像沥青。其他地方还有可能有人报警,那里的人才没有这份闲情逸致。”
安月一边走一边自我安慰,从小到大她都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孩子,头一回做这种事情,心里发虚,每次路上有警/车驶过她就会被惊得差点跳起来。她走出老远确定没人跟踪,忽然头晕眼花,空荡荡的胃一阵搅动,这才想起从昨晚上开始就没吃过任何东西。
虽然没什么胃口,她还是特意坚持又绕了很远的路,才在快餐店买了个热狗,就着咖啡匆忙的吃下。热狗非常油腻而且很难吃,咖啡就像是洗锅水,不过现在的安月也没什么心情评点味道,单纯就是为了维持身体才强迫吃下去。
紧接着她去银行取了点钱,本想去医院挂个号检查下身体,可是最终还是因为胆怯而作罢。看着天色还早,她便去了图书馆,希望能在那里找到什么有关线索。
安月觉得一切应该和宗教有关,所以着重在相关的书架上翻找。可是那里相关的书籍多如牛毛,光是讲述西兰一带宗教发展起源的书就有整整一书架,安月花了大量的时间也就看了不到两排,而且还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看着头顶的大灯因为天色渐渐暗淡而一盏盏依次亮起,她陷入了一种深沉的无力之中,这样下去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啊,单纯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或者我应该换个方向,去学校找找研究这些的专业人士。”
虽然这么想,但在异国他乡的大学,安月压根儿就没有熟悉的朋友,即便是想找人都毫无头绪。到底学校有没有专攻宗教或者民俗方向的资深人士,她完全不知道。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应该总是独来独往,至少也该稍微展开一些社交活动。
“学校的官网上应该有相关的介绍吧,要不回去查查看好了。”
她不确定的想,把手上拿着的书放回书架,打算从地上站起来。不料因为起身太突然,加上她这一天几乎没吃多少东西,瞬间又是一阵头晕,站立不稳的往后一仰,差点撞到路过的人。
“小心!”
被撞到的是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士,看上去很有文人气质,像是个从事研究工作的学者,急忙扶着安月的肩膀免得她摔倒。
“谢谢,不好意思。”
安月低着头道了声谢。
“没关系,小姐,你脸色很差啊,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扶着你过去休息一会儿,或者帮你叫医生?”
中年男士关切的问,不愧是西兰国的男士,充满了绅士风度。
安月挤出一个笑容:“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
那位男士好像还打算说些什么,但安月已经脚步匆忙的径直离开了。她想赶快回宿舍,因为有些相关的教职人员资料在校内网上才能查询,她心中焦虑不安,恨不得立刻查明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请等一下——”
她都要走出图书馆大门了,好像听到有谁在背后叫她稍等,可是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安月现在对一切疑似幻觉幻听都过分的敏/感,顿时逃命般的跑掉了,就像是有恶鬼在追她似的。
说真的,她这一天都忍不住疑神疑鬼,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组织给盯上不放。要不然为什么会连续遭遇到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搞不好警察和那个组织就有勾结,才会发生明明有画着奇怪符号的地下室以及满屋尸体,媒体官方却异口同声的宣布这只是单纯的绑架。
饥饿和干渴让她全身无力且难受,但她还是提不起任何食欲。大街上满是来去匆匆的行人,安月走在人群里,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充满恶意的盯着自己一样。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了脚步,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为什么不回到当初那个逃出的废弃工地亲自查看一番呢?不管到底是幻觉还是警方刻意消抹证据隐瞒事实,仔细检查一下的话,总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吧。
那个废弃工地的地址安月早就通过网上的新闻报道记下了,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目的地。开车的司机是个黑人大叔,闻言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那就是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你去干嘛?”
不等安月回答他就自行找到了答案:“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看了网上的新闻,想去现场实地勘察是吧。”
安月胡乱答应了一声,司机熟练的转动方向盘把车掉了个头,和大多数本地人一样,开始自来熟的叨叨:“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记者,再说那起绑架案不是早就结案了吗,还跑去干嘛,难道你掌握了独家的秘密线报?说给我听听如何?他们都说那里本来是一个外国□□的聚居地,打算绑架小姑娘,割了她们的器官贩卖,真的假的?”
安月哪有心情理睬他,黑人大叔自说自话,看她一脸冷漠,最后才悻悻的闭上了嘴。
尽管早就在网络上看到了非常详细的地图标识,但那个工地确实距离安月当时失去意识的地方很远,计程车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安月根据计价器从包里找出钞票递过去,便拉开车门要下车。黑人大叔犹豫了一下后说:“这里荒郊野外的,你一会儿怎么回去?要不这样吧,稍微加点钱,我就在这里等你,不过别让我等太久。”
听他这么说,安月终于第一次抬头看了他一眼,感到世上到底还是好人居多的。她轻轻点了点头,又拿出一张钞票递给他:“好的,谢谢,我会尽量快一点。”
见安月踩着满地的碎石一瘸一拐的朝着工地内部走去,大叔有些担心,拉着嗓门嚷嚷道:“喂,小心点,要是遇到什么事情记得大叫……真是的,现在的小姑娘到底在想什么,我越来越闹不懂她们的想法了。”
他看着安月娇小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黑洞洞的入口处,由于里面太黑,简直像是忽然被黑暗吞噬掉了,不禁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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