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这个微信号从大学就开始用了,这年头微信绑着手机号,手机绑着银行卡,修改哪个都麻烦。当初分手沈辞赌气似的删掉了很多和司文相关的照片,最后不知是累了还是败了,索性放在那儿不再回看——删掉又怎么样,都是形式,该受的折磨都得受着。
尹归点进去往下划了几页,最近的一张图是去年六月份的博士毕业合照。沈辞站在第二排中间,帽子刚抛过,重新戴的时候好像戴歪了,帽穗被风吹起来,刚好触到眼尾。
是那颗痣存在的地方。
尹归点了个赞,放下手机按掉锁屏键。
沈辞问:“不看了?”
“看,”尹归做了个“嘘”的手势,神神秘秘的,“挖到了宝,得带回去偷偷看。”
他比划的时候食指略略触到嘴唇,在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沈辞觉得自己手指尖似乎也传来柔软的触感。
“再说沈老师就坐我面前,”尹归说,“还是真人更好看。”
沈辞笑了,他今晚笑的次数很多。尹归观察着对方的每一次笑容,如果说开始的笑还带着社交性质的礼貌客气,现在的笑的确更自然纯粹。
猎人深知防线还在那里,他也不急于攻破。
他享受从黑夜到熹微的过程。
咖啡和汽水都喝完了,服务生安静地收走空杯子,又送来两杯温热的柠檬水。
“沈老师就没什么问我的吗,”尹归朝服务生点头致谢,把其中一杯放在沈辞面前,“让我觉得自己挺无趣的。”
柠檬水放在沈辞伸手能拿到的地方,几乎是最舒服的位置。沈辞喝了一口,说:“我没这个意思。”
尹归略略扬了下眉毛,故意等着。
这种中二少年的动作看着也很帅,沈辞想,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天真感能恰到好处地中和风月场上的常见轻佻。
沈辞问:“你大学的时候,读的是舞蹈专业吗?”
AME是一家很有格调的舞蹈工作室,沈辞听陈元青提过岑安,那也是个有眼光的人,能进AME做舞蹈老师不容易。
“不是,”尹归说,“我读哲学。”
他看到沈辞脸上意外的神色,接道:“不骗你,我有学位证呢。”
“没觉得你骗我,”沈辞笑了笑,又补了一句,“我是在想,法国出了好多哲学家。”
“是,”尹归说,“加缪,萨特,笛卡尔,梅洛庞蒂,福柯,嗯……还有蒙田。”
尹归提及这些名字像提到老朋友,那种熟稔装不出来,尤其是在沈辞面前。陈元青总说不要和文学博士聊读书,聊完以后除了觉得自己读书少没别的用,还不如拉他们吃顿火锅堵住嘴。
沈辞开玩笑说:“哲学系毕业的人都跳舞去了?”
“没,”尹归说,“我室友去了游戏公司,建游戏世界观的,是不是专业特别对口?”
这么一讲竟如此有道理。
两杯柠檬水也见了底,两个人的手机都放在桌上,屏幕偶尔亮一下,显示有未读消息,但没人去看。
手机是现代人的器官和法宝,是社交场域的晴雨表。十万火急的事情自然会打电话,微信消息一般是可等待的,就看眼前人的吸引力够不够让人等。
沈辞给出了尹归喜欢的答案。
沈辞问:“怎么想到去跳舞的?”
“我爸是舞蹈演员,”尹归说,“我从九岁开始学,高中那会儿断了两年,大学又继续跳,嗯,快十七年了。”
他像是短暂地陷入回忆,又迅速抽出来,笑道:“这么一算还挺久的。”
“真好,”读了二十多年书的沈辞感慨道,“我就没什么特长。”
其实老沈当年有意送沈辞去学画画,还在小区附近的少年宫报过兴趣班。无奈重点初中课业太重,沈辞小学毕业就告别了自己为数不多且尚未培养出的才艺,素描稿全都压箱底了。
“沈老师给普通人留点活路吧,”尹归笑道,“你已经很厉害了。”
一个多小时过的很快,咖啡店十点打烊,店员来收杯子的时候沈辞瞥了一眼手机,九点三刻。
“该走了尹老师。”沈辞站起来,看尹归没动静,又道,“尹老师?”
尹归这才披上衣服,小声说:“我应该找一家十一点关门的店。”
沈辞听见了,但他已经转了过去,从尹归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表情。
看不见最令人遐想。
出门时尹归没提要送,他们没那么熟,而且沈辞比他还大三岁,表面的无微不至只会招致反感。
夜晚又起了风,寒潮反反复复,像得了晚期拖延症。
沈辞用手机叫了一辆车,今天运气好,这车距离路口不到一公里,很快就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今天谢谢尹老师。”沈辞拉开车门的时候偏头朝尹归笑了下。
路口的红灯忽地变绿,街头屏幕切换了新的广告,行人前进,一切从静止开始移动。各路灯光汇聚在尹归眼睛里。
他瞳孔中有一个沈辞。
尹归在车门关上的刹那前忽地伸手拉了一把,沈辞愣了下,听见他问:“沈老师,如果不学跳舞的话,还有机会见吗?”
原来喝汽水真的会使心跳变快。
尹归好像等了很久,又好像只等了一瞬间。
“为什么不学?”沈辞说,“多锻炼身体,能多吃一块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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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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