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塘下镇。

第二日一早,夏侯淳神色如常的出了房门下楼用早膳。

毋清清从叶槐那里得知了林娘的死因,当下气的饭也不吃了,带着叶无尘就去好客来找李大贵算账。

夏侯淳见萧景老神在在的坐在桌边吃着早茶,淡声道:“好歹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不去给林娘讨个公道么?”

如今林娘之死真相大白,在计晖几人面前萧景索性装也不装了。

萧景微微一笑:“公道自在人心,何苦我去讨要?”

夏侯淳暗骂禽兽。见他腰间别着一柄扇子,意有所指道:“大冬天的带着一把折扇,萧大哥果真是与我们这种凡人不同呢。”

像是要故意刺激她似得,萧景抽出腰间的折扇,‘刷’的一下打开扇子对着自己慢慢摇了起来,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如:“冬日干燥,如此凉爽。”

神经病。这是夏侯淳心中最诚实的评价。

白驹和灵均到了,计晖与叶槐也早已准备好,夏侯淳匆匆吃掉手中的小包子起身跟在后面。萧景同她一起起身:“今日几位要去哪里带上在下吧,许是能帮上忙也不一定。”

夏侯淳见计晖没有反对的意思,道:“行啊,待会要是有什么事萧大哥可别第一个跑了啊。”

萧景好脾气的应下:“自然。”

叶槐带着三人一路往财神庙的方向走,夏侯淳和计晖是并排走的,萧景跟在后面,白驹和灵均垫后。

与昨夜的风雨不同,今日的天气还算不错,难得的出来太阳。走在路上身上都是暖洋洋的,空中几只麻雀唧唧喳喳的叫着飞来飞去觅食,几人一路无话,很快便走到了财神庙。

叶槐指着财神庙里的财神像道:“就是这里,我见过高达凭空从财神庙里消失,但是机关在哪里我没找到。”

发现高达秘密的那天是深夜,那日叶槐吃坏了东西肚子不舒服,想要去外面找点草药,走到财神庙后门时,他明明听到了高达的声音,可等他躲在门后往庙内看时,说话的那几人竟全都不翼而飞。当时叶槐便被吓得叶槐冒了一身冷汗,他躲了许久后才壮着胆子进到庙里去看,这财神庙不算大,能般的早就被人搬空了,也就正中间石台上放置着一尊又大又重又没什么用处的财神像,根本没有可藏匿的角落。可叶槐确确实实是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就是没找到人影。高达和那些人凭空在财神庙内消失了!

难道这财神像座下还另有乾坤?计晖与白驹灵均相视一眼,灵均点点头,正要动作,夏侯淳突然道:“萧大哥,方才来时你不是说要帮忙吗?”她示意那座财神庙,笑道:“这座神像下面许是有乾坤,正好萧大哥帮忙挪一下吧。”

萧景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摇着折扇:“好说。”话音刚落,只见他神色一凛,拿着折扇的手对着神像在空中随意挥了两下,还不等夏侯淳有所反应,只听‘砰砰砰’几声巨响,夏侯淳察觉到有人护在自己身前,耳边什么东西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劈开空气呼呼作响。等到巨响停止后她歪过头去看,就见计晖拿着一柄并未抽出的剑抵在身前,而她们旁边掉落了一地的铜片。

原来方才萧景说完后就用折扇将那神像凭空打成了碎片,白驹和灵均带着叶槐因为闪得快并未受到波及。可怜夏侯淳不会武功,也没猜到萧景会突然有此动作,若不是计晖及时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下那些碎片,恐怕此时夏侯淳已经不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了。

这把扇子的用处算是搞明白了,不然萧景无端揣了一把扇子放在身上夏侯淳心里总归不放心。夏侯淳既然敢挑衅萧景自然已经做好了被他算计的准备,而明知萧景是个危险人物夏侯淳依旧不惧不过是仗着计晖在身边会保护好她。想到这夏侯淳忍不住心里暖哄哄的,倒是也不生气方才发生的事,她叹了口气,很可惜似的道:“多好的财神像啊就这样被萧大哥给打碎了,萧大哥,财神爷爷可是很记仇的,你这辈子算是与财富无缘了呀。”

“财富哪有权势重要?”萧景面上不屑,狂妄道:“我若权势在握,别说是区区一座财神像,就是全天下的财神像也毁得。”

夏侯淳简直想给他鼓掌,这波牛吹的不得不让人叹服。

“将军,你看!”叶槐突然跑到原先神像压着的石面上,喊道:“这里真的有暗道!可是被锁住了。”

夏侯淳跟着计晖上前去看,一行人将那方石台围成了一个圈。

萧景问:“还需要我来么?”

夏侯淳看了他一眼。

这石台被一扇方方正正的铁门给封住,铁门的一端挂着一把厚重的锁。计晖伸手将那把锁握住,微微一用力,那锁便被她生生给扯了下来。

叶槐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看向计晖的眼神中只剩下崇拜。

这通道内昏暗无比,从上方看下去十分幽深,一眼还望不见底。

计晖点了一支火折子往幽暗的通道内丢了下去,那火折子原还是亮着的,等到落了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被地面给磨灭了。

看清通道内的情形后,白驹道:“下面空气没问题。”

“这通道宽度不够,我们只能一个一个下。”灵均将下去的顺序规划好了:“先让将军下去,叶槐第二个,白驹跟在后面,这小子由我带下去。”

叶槐一头雾水,看着灵均道:“我到底什么时候下去啊?”

这其中复杂的关系灵均还不知道,但是在看到计晖的眼色后很快做出了反应,他与计晖并肩作战多年彼此间早就能通过眼神交流。“啰嗦什么,你跟着我一起下去没听到吗?”

叶槐不服气道:“谁让你说不清楚的?”

“嚷嚷什么!”白驹瞪了他一眼:“再嚷嚷把你丢外面,正好小爷的仇还没报!”

叶槐鼓着腮帮子道:“你们不要脸,仗着年纪大欺负一个孩子!”

萧景站在一旁看戏似得笑意森然,事到如今还在演就有点看不起人了。

“咳。”夏侯淳清清嗓,道:“都别争了,给你们一个好东西。”她将怀中早就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一一发给众人,轮到萧景时,正好没有了。

萧景伸出去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中。

夏侯淳朝他俏皮的吐舌头:“抱歉啊,没准备那么多。”那表情中非但没有一丝歉意,反而满是幸灾乐祸。

萧景顿了一下,随后笑着摇了摇头:“无事。”

夏侯淳准备的是布巾,三层布巾里面包裹了一些草药,布巾两侧缝了两根挂绳,正好能挂在耳朵上,将口鼻遮掩住,只露出眼睛。这物什正是来塘下前夏侯淳让陈伯和桑村准备的东西制作而成。

虽然夏侯淳不知道下面会不会有什么有毒气体,但总归是有备无患的好。计晖戴上布巾,率先从通道口跳了下去,她的足音很轻,若不是片刻后底下传来计晖说话的声音,夏侯淳还以为她没到底。

计晖道:“下来吧。”

从地下说话传上来时还带着回音,可见这高度不容小觑。

夏侯淳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她虽说小时在夏侯府过的困苦,可确实也没做过这种危险的动作,她倒是不担心计晖接不住她,只是人在面对从高处坠落时本能的就是会害怕。站在入口踌躇一会后,夏侯淳心一横死就死吧,她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径直往下一跳。

在空中坠落的那短短的时间内,夏侯淳几乎在脑海中将自己的生平给走马观灯的过了一遍。她的身体虽然在急速下坠,可她的心却跟着她的思绪一起往上飘。这种□□与灵魂分离的恐惧不安感在落入计晖温暖馨香的怀抱时瞬间消失,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心安。

计晖将她抱了个满怀,两人随着惯性往前跌了几步,可计晖将她的腰搂的十分紧,只几步便让两人都稳住了身形。

夏侯淳想起计晖手上还有伤,顾不得贪恋这个人的怀抱,微微拉开两人距离拿起她受伤的那只手左看右看,紧张兮兮的问:“你的手痛吗?”在仔仔细细检查过后松了一口气:“还好伤口没裂开,没出血。”

计晖摇摇头:“无碍,不痛。”

黑暗中看不见四周的环境,听力便变得十分灵敏。

听见计晖近在咫尺的声音,彷佛饱含了许多的柔情般十分悦耳,夏侯淳憋了一晚上的话在此情此景的渲染下忍不住说了出来:“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让自己受伤,昨日你明明可以一掌把叶槐拍飞的,何必为了他让自己的手受伤呢?”说她坏也好,自私也罢,反正她宁愿是那个叫叶槐的小子骨折修养个十天半月的也不想见到计晖流血。

刚跳下来的白驹:“我附议!”

紧随其后被灵均夹在腋下一起下来的叶槐:“?你这人有点缺德怎么回事?”他这身板能受得了计晖一掌吗?那不是要他的小命?难道和他的小命相比计晖的手更宝贵?他这个头号追随者都不敢有这种想法啊!

灵均啧道:“怎么不点个火折子?”

计晖默然些许,随后郑重其事道:“我答应你。”

默默承受了一万点打击仍然敬仰计晖的头号粉丝叶槐:“……”挑拨他和将军关系还和他有几分相像的这厮是谁?现在杀还来得及吗?

萧景下来时,气氛陷在诡异的沉默之中。他拿出火折子点上:“既然人都到齐了,走吧。”

这暗道约有一丈高,修的十分宽敞。灵均道:“这暗道如此壮阔,想必早就在财神庙之前已修筑好,这里原先既是安阳县关押死刑犯的大牢,那这处暗室就该是个地下暗牢了。”

白驹小声嘀咕:“难怪找了那么久找不到,谁知道他能把东西藏在这地牢里。”先前他和灵均耗费了大量精力找粟毒都一无所获,看来也并不是自己能力不行,实在是高达此人太狡猾了。

这条秘道十分的幽长,像是走不到尽头似的,越往里空气越是稀薄,火折子上的火苗忽闪忽闪的,夏侯淳渐渐觉得喘气有些困难。

白驹也感觉有些不适:“这条路怎么这么奇怪?臭小子你真确定高达把东西藏这里了?走了这么久也该到了吧,再往前走这条路都通到哪里去了?”

走了这么久都在直行,没有拐过一个弯,灵均心中也有些不好的感觉。

借着昏暗的火光,遥遥望见前方黑成了一个小点,放仿佛不见尽头一般。

夏侯淳的头变得有些晕乎乎的,她正准备调整呼吸让自己舒服一些,忽然听叶槐带着孩子特有的尖锐声响起,怪声怪气的:“这是在往尸坑的方向走!”

夏侯淳本就身体不适,再被叶槐突然窜出来的话一吓,整个人瞬间汗毛倒竖,眼前一黑直接晕了。

计晖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晕眩只是一瞬间的事,那阵恍惚感过去后夏侯淳马上睁开了眼,她见计晖眼神中满是担心,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明:“我没事,就是呼吸有些困难。”

萧景道:“这里空间密闭,没有风,你又将口鼻遮住,自然呼吸不畅。”

夏侯淳提不起劲去跟他搭腔,借着计晖的胳膊靠着休息。突然一阵凉风吹来,那股难以言喻的滞闷感被吹走,带来了短暂的舒适。夏侯淳望着萧景,此时他正站在夏侯淳身侧,手上拿着那柄扇子在她身前轻轻摇晃。

夏侯淳有些艰涩的开口:“……谢谢。”她与萧景自认识以来就多有不对付,虽然夏侯淳心中不喜此人,可别人确确实实的帮助了她,她也不可能理所应当的承受。

萧景伸出手做打住状,浑不在意的说:“不用如此感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循环一下空气也是好的。”

夏侯淳闭上眼懒得理他。

好在又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后,总算是到了头。挡在面前的是一扇高大的铁门。密道里有些潮气,铁门年代久远已经有了锈迹。门头用一把特制的大锁锁住,锁头十分厚,足有普通门锁的几倍。白驹和灵均两人各举了两个火折子,在火光下其他人的视线随着眼前的门环缓缓往上移,这铁门约莫有半丈宽,高已经到了顶,两扇门面上各雕刻着一头獠牙大张的神兽,那双拳头大的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瞪着不请自来的几人,犹如地府之门般让人看了心生畏惧。

计晖又准备用手去强行将门锁扯开,萧景折扇一收拦住了她的动作:“退后,我来。”话音刚落,就见他握着折扇在锁头上那么一敲,那看着厚重的锁竟是应声而开,‘咕咚’一声落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好在萧景没把铁门也打成碎片。

还不等夏侯淳阻止就见萧景高抬腿利落的往门上踹了一脚,两扇门登时向内缓缓打开,发出刀刃在地上摩擦的刺耳声。不等看清里面是何情形,一股白烟便直面扑鼻而来,还混着令人反胃的恶臭,那味道就像是沤了若干年的腐肉,直冲大脑麻痹神经。萧景再去抬手遮住口鼻时已然来不及吸了一大口进去,登时眼冒金星,往后退了几步。

萧景脸色不变,只是那眼神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清明,似乎正极力忍耐着某种不适,他眉头紧皱,一手抓住自己的衣襟猛地喘气。

其他人都戴了布巾,虽然同吸入了那股不明气体可反应比萧景要小得多。夏侯淳见萧景中招,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她来塘下时桑村做好的打样就这几块,确实没准备那么多布巾。

计晖取下腰间的佩剑,将剑举至身前然后放在手中快速转动,那剑被当做了扇叶,虽然不够宽但是足够快,须臾一股强风被计晖制造出来,从她的周边快速聚拢又散开,将那股恶臭味吹淡了不少。一直到那气味对人体没有了威胁,计晖才停下手。

就算是此等情形下叶槐依旧不忘吹捧计晖,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将军好威武!”

白驹语气颇有些骄傲的夸夸其谈:“这算什么,她更厉害的你还没见识过呢。以前打仗时着了敌军的道,我们在鬼气森森的林子里迷了路,那森林里多是悍蚂蝗,吸在身上都不带出来的,就和你比谁命长。再加上大家粒米未进又个个身负重伤,士气大跌人心惶惶。那时将军肩上还被人暗算砍了一刀都不带吱声的,她一个人稳定军心带着一个连的人找没毒的野果子充饥,熬了十来天被她找到了出口,来时多少人回去还是多少人,一个都不带少的。”忆起这段往事白驹又不得不回想起了身上爬满旱蚂蝗的恐怖记忆,整个人一瞬间抖如筛糠。

灵均翻了个白眼:“就你话多。”

叶槐狐疑的视线在白驹身上上下打量,问道:“将军怎么可能会中别人的陷阱呢?不会是你技不如人着了道所以害的将军也进去了吧?”

“……”当时是他第一次领兵打头阵,急于想向计晖证明自己头脑一热便被敌人诱进了圈套,计晖是察觉出不对跟着白驹想阻止他时已经来不及,迫于无奈跟着一起进了那鬼林。白驹想不到这小子直觉竟如此敏锐,当众被人揭开老底白驹也不觉得害臊,他哼了声,语重心长道:“你还是个孩子所以不懂,行军打仗哪里有不中计的道理?掉一个坑才能涨一点经验。”

叶槐一脸我看你继续装的表情。

萧景运功调息过后表情也没那么痛苦了,他看着计晖勉强笑笑:“抱歉,大意了。”

计晖道:“无事,你在这里歇息。”说罢,又看着夏侯淳道:“跟紧我。”

萧景没有布巾留在了门口,他靠着墙凝息养身。计晖和夏侯淳两人率先在前方开路,灵均,白驹和叶槐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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