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上京城。

自从大年初一回娘家后,一直到初五到了要去皇宫赏梅的日子王氏才带着夏侯杰和夏侯蝶姐弟两匆匆赶回府,夏侯淳一到门口就见王氏他们从马车上下来,送她们回来的人夏侯淳看着还有些耳熟,想了许久才记起来,这人她上一世见过,是王氏的表哥,好像叫什么——汪全有?

“今日去宫里赏梅,你带个丫鬟也就算了,带上她算怎么回事?”夏侯蝶看着夏侯淳身后的姑娘扬声质问,那姑娘正是夏侯府里李全的女儿。

李全膝下无子,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平常在家里备受宠爱,虽然家中不算是富裕,但从小也是衣食无忧,父母对她有求必应。因此李妍也养成了有些率真的直性子,见夏侯蝶如此针对她,虽不敢出言顶撞,却也直白的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满,恶狠狠地瞪着夏侯蝶。

李全站在一旁看着府里的二小姐,心中对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我带什么人去赴宴与你何干?”若按以往夏侯淳是不想搭理夏侯蝶的,管她乱吠什么只当没听见,只是今日她要带李妍去相看,断不能一出门就沾染上晦气惹一肚子憋闷坏事,因此也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王氏看着夏侯淳道:“你妹妹说的没错,李妍在府里又没什么名头,无缘无故的带上她不合适。”

如今王氏与从前判若两人,面对夏侯淳时虽然还是严重带着厌恶,可说话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咄咄逼人,一开口还颇有主母的威严在。

“回母亲,这几日女儿身体不适,皇贵妃娘娘特允女儿多呆个丫鬟在身边伺候,女儿在这府里也就跟李妍熟悉些,因此带上她一路上有个照顾。”

对此王氏也不再多说,反正究竟是谁的意思只凭夏侯淳一张嘴,自从生日宴在皇贵妃娘娘吃过亏后她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猫腻,这夏侯淳与皇贵妃娘娘定然是有了见不得人的交易,有她在背后撑腰王氏就算想动夏侯淳也不能贸然出手,若要出手,必要一击致命。

夏侯蝶还要再说,王氏一眼看过来立即闭上了嘴,不过还是很不服气的冲着夏侯淳冷哼了一声,然后气冲冲的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夏侯舞回头看了一眼夏侯淳,跟在夏侯蝶身后上了马车。

今日赏梅本来是没有夏侯舞的份,但皇后娘娘念及夏侯府子嗣少,特意让王氏带上夏侯舞一起去腊梅园热闹热闹。

夏侯淳和可可,李妍坐的是另外一辆马车。这一路倒是相安无事。到了皇宫外不能继续坐马车,要换上步撵,按照辈分皇后娘娘只给王氏准备了马车,小姐们是要自己走到腊梅园的,她们下了马车,等在那儿的却有两台步撵。

王氏悄悄冲夏侯蝶使了一个颜色,夏侯蝶趁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小跑着的坐上了其中一台步撵。王氏见此满意的扬了扬头,随后慢悠悠的走向了另一台空着的步撵。只是还不等她抬腿,就被一旁的嬷嬷给制止了:“王夫人且慢,那边的步撵才是皇后娘娘给您准备的。”

王氏面色一冷,但宫里的嬷嬷非必要不能惹,谁知道她是不是哪位贵人身边的心腹呢?王氏强压着心中的不快扯着笑脸问:“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那嬷嬷正是计欢身边的嬷嬷,对着王氏态度也不见卑微,直视王氏有些淡漠的解释:“这台步撵是皇贵妃为贵府大小姐准备的步撵。”

李妍和可可相视一笑,看向夏侯蝶的眼神里充满挑衅和嘲弄。

不只是羞的还是气的,王氏精心画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怨毒的看着那嬷嬷,要不是看在对方是宫里嬷嬷的份上,恐怕此时已经抬手打了过去。随后她又将怨毒的视线转向夏侯淳,心中想着如果夏侯淳识趣的话就该主动给她一个台阶下,那眼神中又隐隐的带着一丝期望。

很可惜夏侯淳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她拿捏的夏侯淳了。

“母亲慈爱将步撵让给二妹坐,女儿虽心疼母亲可也不能辜负母亲对小辈的关爱,那就辛苦母亲走去腊梅园吧。”说罢,夏侯淳十分自然的上了步撵,安安稳稳的坐下了。

这下王氏的脸彻底垮了下去,夏侯淳如此说便是将她最后的退路都给切断了。如果这时她再叫夏侯蝶下来让她上去坐,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夏侯蝶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见王氏没有叫她下去竟然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心安理得的坐在了步撵上。

见此王氏一颗心渐渐冷了下去,可到底是从小宠到大的掌上明珠不会真的去怨她,而是把这一切都怪罪到夏侯淳身上去。

王氏心中恨极,一想到从前那个痴傻愚笨的夏侯淳突然间变得古怪狡猾心中就来气,若不是她在从中作怪夏候平也不会对自己越来越没有耐心,如今又多了个魅惑人心的阴十娘,这一切都是夏侯淳的错。想到这儿,王氏只恨不得能生吞活剥了夏侯淳。

这对母女还真是无论怎么改都改不了骨子里上不了台面的做派。

到地方后夏侯淳才知道为什么计欢会把自己的步撵给她用,此次赏梅计欢没有来。皇后携宫中妃位娘娘还有各皇子公主,王孙等已经同早来的夫人们相谈甚欢。

她们见王氏徒步跟在步撵旁不免纷纷面露异色,甚至有些与王氏交情不好的夫人相互笑着咬起了耳朵。

王氏面色窘迫,强压着羞愤上前对各位娘娘一一行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端妃娘娘,容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随后又干笑着解释了一句:“今日蝶儿身子不适,所以臣妇将步撵让给她坐,让各位娘娘见笑了。”

夏侯淳站在一旁行礼:“臣女夏侯淳拜见皇后娘娘,端妃娘娘,容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模样端庄,虽已有皇孙,可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身穿暗红色锦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展翅飞翔的凤凰。说话时嘴角始终带着笑意:“你们都起来吧,这次本宫邀你们来赏梅为的便是放松心情顺便让小辈们认识认识,可不要再像往常一样多礼,随意就好。”说着眼神又看向夏侯蝶:“王氏,这就是蝶儿吧?本宫记得她小时候本宫还抱过她,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眨眼间都这么大了。蝶儿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夏侯蝶见皇后娘娘无视夏侯淳像自己招手,心中甚是得意,她故意看了夏侯淳一眼,本是想像对方挑衅一番当做刚才的回礼,却不想夏侯淳根本没看她。夏侯蝶炫耀不成反吃了瘪,在心中又记了夏侯淳一道后,一脸乖顺的走到了皇后的身前。

“臣女小时候能被皇后娘娘抱是臣女的荣幸。”

皇后拉起夏侯蝶的手,拍了拍:“是个嘴甜的乖孩子,日后无事多到本宫殿里来玩儿,给本宫解解闷。”

夏侯蝶听完心里乐的开了花,但不忘矜持道:“臣女就怕来的多了惹皇后娘娘烦。”如此一来,岂不是能常常见到三皇子殿下了?夏侯蝶忍不住将余光放到了不远处的毋翀身上,谁料与后者视线相触,毋翀扬了扬嘴角,那风流倜傥的模样让夏侯蝶一颗芳心犹如小鹿乱撞,登时红了一张脸。

她自小就恋慕三皇子殿下,如今心上人就在不远处对她笑,怎能让她不激动?

皇后只以为夏侯蝶是害羞不敢去她宫里玩,摸了摸她的脸,道:“傻孩子,本宫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你烦。”

夏侯淳能感觉到皇后对她似有偏见,可那又怎么样?这世上看不惯她的人多了去了,光夏侯府就没有看她顺眼的,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现在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计晖不是答应她今日也会来吗,怎么找不到她?

正在夏侯淳在一众人群中搜寻计晖的身影时,不料视线措不及防和毋翀对上,夏侯淳皱了皱眉,很快移开视线继续寻找计晖的身影。

毋翀见夏侯淳看到自己时脸上表情明显有一瞬间的不耐烦,遂笑着摇了摇头。

静娴奇怪道:“皇兄,你笑什么呀?”

“看到一个有意思的故人。”

“谁呀?”静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那个傻子吗?”她指的是夏侯淳。

“静娴,注意措辞。”毋翀收起笑脸时看着颇为严肃:“母后和母妃都在这里,让她们听见你贵为公主却如此言行,当心罚你抄书。”

静娴冲他做了个鬼脸:“皇兄不说她们就不会知道。你还没告诉我呢,皇兄刚才是不是在笑她啊?”

毋翀挑了挑眉:“与你无关。”

静娴气的跺脚:“皇兄,你就会欺负我,我要告诉母妃!”

真没来?夏侯淳说不出是失落还是生气,来赴宴时的那股兴奋劲一下没了,这几日也不知她在忙什么?

腊梅林很大,每一株腊梅都有半丈高,丛林交错枝桠繁茂,一眼望去全是金黄一片,还没入腊梅林都能闻到扑鼻的花香。而当真正的进入腊梅林,走到开满一朵朵小黄花的梅林下,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美不胜收。无论你的视线落在哪个方向,视线内都能看到一朵朵明艳娇嫩的花骨朵。而那些完全绽放的腊梅花则在一阵微风过后,黄色花瓣洋洋洒洒地往下落。

众人以皇后娘娘为首,围着腊梅吟诗作对。有些颇具才华的王孙子弟吟诗时翩翩公子的样子羞红了不少少女的心,躲在自家娘亲身后想看又不敢看,那些夫人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女儿的心思呢?心中暗暗记下了几位满意的人选,就等着回去后问过自家老爷的意见,若是有苗头的日后便再寻个机会将对方府里的主母约出来谈谈。

而家里有适婚少爷的夫人也是此想法,有些胆子大的更是直接去找女方娘亲聊天。

夏侯舞是独身前来,王氏这时候才没有功夫管她,她也不是傻的,知道这时候跟着夏侯淳没有好处,一边自己偷偷物色心仪的男子,一边紧紧跟在夏侯蝶身边,哪怕是做个陪衬,只要能有人注意到她就是好的。

夏侯淳对这些没有兴趣,独自寻了个人少的角落发呆。

可可见她越走越偏,忙问:“小姐,你不去物色吗?”

夏侯淳奇怪:“物色什么?”

“夫君呀!”来之前她已经从府里的下人嘴里听说了,皇后娘娘每两年就要举办一次赏梅宴,名义上是赏梅,说直白点就是相亲!可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今日大家来赏梅的目的不就是为自己寻个好亲事吗?你看三小姐多聪明啊,紧紧跟在大小姐身后,她定是知道王氏肯定不会为你们操心这事儿的,要么我们也去皇后娘娘身边多观察观察吧!”

夏侯淳有些好笑道:“其一,我此次来不是为了自己。”

一旁的李妍突然红了脸。

“其二,你看不出来吗,皇后娘娘不喜欢我。”

李妍对此点点头:“对呀,我也感觉到了。方才大小姐向她行礼可是她看也不看直接跟二小姐搭话,明显就是想让大小姐难堪。”

“听听。”夏侯淳冲李妍竖起大拇指:“看不出来你平时默不作声,心思倒是缜密。”

可可苦了脸,有吗?她刚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不行,日后还要和李妍好好学学!下了决心的可可看向李妍时,目光里多了一丝崇拜。

李妍被夏侯淳夸的不好意思,心里却美滋滋的。没想到这府里的大小姐变化竟然如此之大,非但不像从前那般木讷,还如此平易近人,与她相处舒服极了。

夏侯淳还要再说,突然自己的手被人抓住,还不待她反应之时身体已经跟着对方跑了起来,夏侯淳低头看着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红色的衣袖用黑色的缎带牢牢绑住。也不知究竟跑了多久,夏侯淳好像感觉不到累似的,迎面吹来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爽从体内爆发,那是自由的味道!仿佛整个人都被这风,这花香,给净化了。

而那边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可可愣怔了片刻,随即意识到夏侯淳被人带走以后就要放声呼救,一白衣男子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嘘。”白驹冲可可眨了眨眼:“小妹妹别害怕哟,借你家小姐一用,我家将军和你家小姐有事相商。”

可可看着面前这个不由分说就对自己毛手毛脚的男子,张开嘴巴狠狠咬住了对方的手指。

白驹痛呼一声松开了手。

嘴巴得到自由的可可第一件事是对着地面呸呸呸了好几下,还抬手用力擦了擦嘴巴,像是在擦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哪里来的登徒子?下流!”

白驹哭泣:“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灵均对此早习以为常:“活该。”

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一言不发,穿着宫里侍卫服饰的年轻男子,正是江介。

李妍偷偷抬眼瞧了江介一眼,随即又马上低下了头。江介看向李妍时,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红了脸。

白驹和灵均见江介和李妍两人已经不需要他们多做介绍,便把可可带到了另外一边,留给江介和李妍独处的空间。

另一边,计晖拉着夏侯淳一直跑到腊梅林的尽头才停下脚步。

两人就着落在地上的黄色腊梅花瓣躺下,透过枝桠看着离自己遥不可及的湛蓝天空,夏侯淳伸出手在空中抓住了一片随风而落的小黄花:“怎么现在才来?”

“抱歉,今早接到任务,城外有流寇作乱。”

夏侯淳笑着侧过脸去看她:“抓到了?”

计晖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回来了?”

计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夏侯淳噗嗤一声就笑了:“原来计将军是如此信守承诺的人呀?”

“好些了吗?”

夏侯淳明知故问:“计将军指什么呢?”

计晖坦诚道:“方才见你心情不佳,便拉着你跑了一路,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夏侯淳好奇道:“计将军心情不好时就是这样排解的吗?”

“嗯。”

“我与计将军不同。”夏侯淳将手中的小黄花放在计晖的发间,配上计晖眸中刹那间的茫然,看着十分讨喜。“能见到你就够了。”

计晖没说话,可那脸上隐隐的暗喜是怎么都藏不住。

因着计晖还有任务在身,加上今日是皇后娘娘请宴,消失太久徒惹麻烦,夏侯淳虽然心中不舍可也把握着分寸没有让计晖停留太久。分别时她们约好初七夏侯平携妻女去鸡鸣寺上香祈福时再相见,此时夏侯淳还不知,这一次分别,再相见时竟已是立夏时节。

夏侯淳和可可碰面时白驹和灵均已经离开了,可可见她心情似乎不错,心中奇怪不已:“小姐,刚才你干嘛去了?有什么好事儿啊这么高兴?”

夏侯淳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秘密。”随即又问道:“刚才皇后娘娘那边有动静吗?”

李妍摇了摇头:“小姐,他们还在那边吟诗作对,没注意到我们。”

“嗯,见到江介了吗?”

李妍一脸娇羞的抿着唇不说话。

对此夏侯淳心中有了数,只道:“回去同你父亲商量一下,若是可行,我再与皇贵妃娘娘请指为你赐婚。”

许是害羞,谈及婚姻大事向来大大咧咧的李妍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沉默了许久才小声的说了一句:“不必麻烦小姐了,江郎他……允诺会请媒婆去我家求亲。”

夏侯淳由衷的为她高兴:“如此甚好,想来还是你们有缘,祝福你。”

“今日之事多谢大小姐倾囊相助。”李妍对着夏侯淳行了跪拜之礼:“大恩大德李妍此生不忘,日后只要大小姐有需要李妍的地方,李妍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夏侯淳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了起来:“无须客气,我只是将你二人引见一下,感情的事靠的还是你们自己。”

“谢谢大小姐。”

“好了,收拾一下情绪,我们要去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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