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第二日清晨,雨已经停了,原本平静的道场内忽然响起纷乱嘈杂的争吵声,夏侯淳一夜将眠未眠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难受,外面的吵嚷声将她彻底惊醒,她想起身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何事,也顾不得洗漱,随手披了件衣服就要往外走,被可可眼疾手快地拦下。

“小姐,您这样子怎么出去啊?您要是担心叶大人他们奴婢先替您出去看看。”可可将她扶到床榻边,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随后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夏侯淳端着水杯浅浅抿了一口,喉咙撕裂般的难受。昨夜在石洞处淋了不少雨,许是染上了风寒,夏侯淳心中庆幸她平素身体较好,若是这时候高热才麻烦。

可可出去没一会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小姐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夏侯淳本就不知为何心绪难宁,再被可可夸张的叫喊声一吓,惊得眉心一跳一跳的,急忙站起身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长公主和叶大人中毒了!”

夏侯淳一听,险些没倒下去,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计晖没事吧?”

昨夜计晖送夏侯淳来时可可并未看到,她奇怪道:“小姐,你怎么知道计将军也跟他们在一起啊?计将军看样子好像没什么事。”

夏侯淳脚步虚软无力,她扶着可可道:“带我去看看。”

可可见她这副自己都顾不好自己的样子,竟然还有心去关心别人,满眼的心疼,只恨不得生病的是自己:“太医正在为长公主还有叶大人问诊,计将军也被皇上叫走了,此刻外面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小姐,奴婢看您脸色不太好,您还是在这里歇会吧。”

也罢,等计晖来找她也不迟。夏侯淳闻言并未逞强,她自知自己身体经昨夜一事受了凉,不注意点反倒容易招惹麻烦,随即对可可道:“可可,去帮我煮一壶姜茶,注意熬煮时间长一些,越浓越好。”

“是,奴婢这就去。”可可也不多问,转身就出去给夏侯淳熬茶了。

可可刚走没多久,计晖便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毋辛。

“寮王殿下?”夏侯淳显然很惊讶。

寮王神情疲惫,却还是笑着回应:“夏侯小姐。”

计晖解释:“我来寻你,在外面与他碰上。”

毋辛自知此刻他呆在这里有些多余,只是有些话他不得不这时候来找夏侯淳说。“抱歉,昨日本王临时有事,回城里去了。”

夏侯淳知道他是指王氏收买御林军暗害她一事,左右她也没吃亏,且这本来也不关毋辛的事,无亲无故的凭什么要求别人寸步不离的守护她的安危。“寮王殿下不必如此,这本也不管你的事。”

毋辛自是听说了静娴公主中箭一事,虽然他不清楚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静娴会中箭,但仔细想想也该知道,这事和夏侯府的主母脱不开干系,静娴很可能只是被误伤,对方真正想暗害的人是夏侯淳才对。

毋辛还是自觉惭愧:“本王以为有叶无尘在,必会万无一失的。”

提到叶无尘夏淳心中的担忧在此浮上心头,话语间都是悔意:“昨日他确护我万无一失,是我不该让他去找毋清清。”虽然这么说对不起计晖,可这也是她的真心话,比起毋清清,叶无尘可能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相互依靠的亲人,自然是他的安危更重要。

“本王来正是为了此事。”毋辛眸中厉色一闪而逝:“昨日花霓裳突然走水,好在本王赶去及时并未殃及铺面和阁楼,可本王一回来便听说了此事,所以本王怀疑有人借着次此春狩暗害叶无尘。”花霓裳开张五年,从未出过差错,偏偏就是这么巧,在叶无尘出事前,花霓裳竟也出事了。他不相信这事是巧合,若是他不走,必定不会让叶无尘出事。

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目前他没有头绪,所以他才来找夏侯淳,想要听听她的想法。

“错了。”一直沉默的计晖突然道:“不止他。”

毋辛看着计晖,明显是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侯淳昨夜就一直有个不好的预感,只是因为知道有计晖在,那股不安才被压制住。今天一早听说毋清清和叶无尘双双出事后,夏侯淳的不安也得到了验证:“有人借着次此春狩搅事不假,可对方绝非单单针对叶无尘,还有毋清清。”

“为何这么说?”毋清清此人生活简单,虽是长公主却从不摆公主架子。而她除了长公主的身分外,还有个身份便是大理寺卿,她为人清正,在大理寺虽时间不久却也凭借着其赏罚分明的性子博得一片好感,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处心积虑要害她,毋辛是不信的:“她虽性子直了些,却并未与谁结过仇怨,这春狩是父皇所办,若不是深仇大恨怎可能借其下手?”

“毋清清自然是个好官,可叶无尘又能与谁结下此仇呢?”夏侯淳道:“寮王殿下莫不是以为对方是冲着你来的?”

毋辛眉头微皱神色严肃,显然夏侯淳所问正是他方才心中所想。

“寮王何必妄自菲薄。”夏侯淳似笑非笑:“寮王的名声在泰平再与世无争不过,不涉足朝廷也没有任何野心,整日里与书香卷轴相伴,谁又能与您结下血海深仇?再者,若真是冲着你来的,花霓裳走水时便可加害于你,便也不必拉叶无尘下水了。由此可猜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叶无尘。”

一席话让毋辛顿感解惑,果然来这里找她商议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夏侯小姐有话便直说吧,本王虽读书万卷,在这方面却也不及夏侯淳小姐天资聪颖。”

“昨日进森林遇上野猪时我便觉得奇怪。”夏侯淳回忆起当时他们一行人在森林里第一次碰到野猪的情形:“那时我们这支小队并未走出狩猎范围内,甚至离虎啸山还有些距离,猎场平素都有专人打理,本不应出现野猪这种极具危险性的牲畜。当时胡仙林与袁明起了冲突,除此之外再无特殊。此种吵闹声,是不可能会吸引野猪过来的。至此,我便心生疑惑,后来我在山洞内避险,那野猪又寻来了,那时,我便确定了一个想法。”

毋辛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什么想法?”

夏侯淳看向了计晖,示意她说。

计晖十分配合的接道:“野猪的出现是有人故意为之。”

毋辛此时还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那野猪是牲畜,且又没有可驯服的天性,对方如何能让野猪按照其计划走?”

“这便是奇怪之处,一开始我也困惑,后来我想明白了。”夏侯淳道:“我猜他们应该是事先把野猪引诱至我们狩猎的范围,再给其体内注入能使其发狂的药物,在此之前还将我们这支队伍的箭上动了手脚,加入了可吸引野猪的药物,野猪本就因体内药物发狂,再闻到我们箭矢上的气味,便可寻过来。”

毋辛听完沉思片刻,面色凝重:“夏侯小姐,你可知,若是真如你所说的这般,那这幕后之人与朝中必有干系?”能借着春狩对当朝宫中下黑手,可想而知对方的身份必不简单。

“要想揪出幕后黑手并不难。”夏侯淳道:“他们二人有个共同的身份。”

毋辛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大理寺?”

此时计晖突然出声:“要想查明此事,必须进大理寺。”

“对。”夏侯淳也是这么想的:“此次幕后之人针对毋清清和叶无尘,必定是与他们在大理寺处理的事情有关,只要能进大理寺将他们最近接手的案子摸查一番,便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真凶。”

毋辛虽不涉及朝政却也知计家自计晖十五岁一战成名后便一直退居幕后暂避锋芒,这几年计晖看似是在上京城修养,实则软禁,没有皇上的命令不得出城。而她身无官职,虽是将军却空有头衔并无实权,手中唯一握着的,不过是计家军而已。但计家军也被勒令驻守城外,没有诏令不得入城,如此一来,诺大的上京城内,计晖独身一人而已。

计家家风如何,别人或是害怕或是不了解,可毋辛却一清二楚。他虽与计晖没有多少交情,甚至当初请她帮忙设计花霓裳图纸时还被对方狠狠地敲了一笔,可若要说计晖有狼子野心,他是不信的。因而他也不想因为此事将计晖拉下水。

“此事由本王来处理吧。”这些年他一心扑在琴棋书画上,不理世事,不上朝堂,只拿着王爷的俸禄整天吃喝玩乐,打听之下上京城五皇子,似乎查无此人,唯一知道的,不过是个爱好风花雪月的寮王殿下罢了。可如今自己身边最在意的人却被牵扯到了朝堂的纷争之中,你不去争,别人却觉得是你不举,既如此,争一争,又何妨。

“不过,夏侯小姐,本王初入朝中必是能力有限,若是由你在其中指点一二,定是能事半功倍,不知你意下如何?”

毋辛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不料夏侯淳想了会后,一口应了下来:“那便劳烦寮王殿下在皇上面前替臣女美言一二了,再则,臣女还有个请求,希望寮王殿下成全。”

“夏侯小姐请说。”

“静娴公主的案子,务必交到大理寺手中来,臣女要,亲自查。”

毋辛愣怔一瞬,期初他还并未在意,现下这么近距离观察之下,他才惊觉,夏侯淳不过才是个尚未及笄的姑娘而已,可那眼神中饱含的情绪与阅历,却仿佛经历了世事磨难,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小姑娘家。“如此也好。”毋辛道:“可本王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拔出萝卜带出泥,若要查,势必会牵连到你自己。”

夏侯淳勾唇一笑:“这应该是夏侯大人该考虑的事情,与臣女有何干系。”

“你这魄力倒不像是夏侯平的女儿。”毋辛虽没有涉足朝堂,可朝中人是何秉性他是探查过得:“你与你父亲有很大的不同。”

“寮王。”计晖每次开口都是在别人毫无设防之下,冷不丁的还有些吓人:“你们二人行事需要有人保护周全,此事我可胜任。”

“此番正好!”毋辛没想到计晖竟然愿意淌这摊浑水,他记得以前毋清清初进大理寺时就曾盛邀计晖一同共事,却被计晖一口回绝了。为此毋清清放下身段跑了好几趟将军府,无一不被拒之门外。他能明白计晖的顾虑,计家已经出了太久的风头,若是再不收敛,只怕会惹上灾祸。正因为如此,毋辛才深刻明白计晖此举属实冒险。他心中不免动容,默默地记下了这笔人情。

可世事便是如此,多情却被无情恼,计晖进大理寺的目的,全然与毋辛没有关系。

毋辛走后夏侯淳拉着计晖左看右看,确定对方身上没有伤后才重重舒了一口气:“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计晖伸出手摸了摸夏侯淳的额头,答非所问:“你身子不适?”

夏侯淳道:“昨夜受了凉。”

“去床上躺着。”计晖拉着夏侯淳的手往床边走:“下午返程,你暂且休息一会。”

“你还没跟我说呢。”现下四周没有旁人,夏侯淳不知为何觉得身子难受了许多,倚在计晖身上道:“昨夜究竟发生何事?他们二人中的毒可能解?”

计晖下意识伸手扶住夏侯淳的肩膀,脚步一滞,缓了许久才道:“昨夜沿着打斗的痕迹进入了虎啸山深处,毋清清身中剧毒已经昏迷,身上还有动物的撕咬伤,叶无尘比她好一点,但是为了救她也受了不轻的伤,二人为了躲避猛兽爬到了一颗参天巨树之上,被我发现时已经危在旦夕。”

“他们怎么会中毒的?”

“应当是那些动物的獠牙及爪子上涂了毒物,二人受伤后便沾上了,此毒虽厉害,犹可解,白驹专研制毒已将解毒方子交给了太医。”

夏侯淳有些奇怪:“这么说来幕后之人只是想利用虎啸山的动物以此伤害毋清清和叶无尘?”

“嗯,若是再派人追杀,只怕二人毫无生机。”

“其实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夏侯淳道:“这幕后之人为何要烧了花霓裳呢?若是与寮王有仇更应当借此机会除掉他才是,可却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将人引走,更像是在,保护他?”

计晖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一切只能等所有真相查明才能知晓了。”

夏侯淳心中惴惴不安,只是她本就受了寒,再一想事情脑子便疼。喝了可可送来的姜汤后便在计晖的守护下沉沉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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