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合十一年,计晖九岁,夏侯淳四岁。
夏侯府最近有大喜事,夏侯府的官老爷夏侯平得圣上赏识连升两官,算好吉时定今日在夏侯府大摆宴席,路过的都可进去讨包喜糖,和十个铜板的喜钱。一时间上京的百姓将夏侯府围得水泄不通,人潮涌动,要不是有计家军维持秩序,只怕要闹出不少的踩踏事件。
此次带领计家军执行任务的是计将军家的大小姐,计晖,时年九岁,虽然年纪不大,可已俨然一派大家风范,不怒而威。她身量比同年纪的男孩还要高出半个头,不知道的只以为她有十二三岁。
这已经不是计晖第一次执行任务,以前上山剿匪她也是做过几次,所以虽然夏侯府的任务范围大任务重,可执行起来并不难。计晖仔细看过夏侯府的地理布帛,有条理的分散人手驻守在周围,对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则是实行分段式列队一人一过的方式,确保能把道路留出来不产生拥挤。而已经领过喜糖的人则是在手上打上不易清洗的标记,从另一侧通道远远绕过去,确保一人多次领喜的可能。
夏侯府热热闹闹的放了好几挂爆竹,府内也是人声鼎沸一派喜庆。夏侯平忙的双脚不沾地,和王氏一起在客群中穿梭,左一句“欢迎欢迎。”右一句“同喜同喜。”
而在夏侯府后院深深处的一处偏院内,却与外院的热闹不同,显得十分冷清。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一阵轻轻地,小儿啜泣的声音。若是独自走在这条小路上,冷不丁听到那尖细的哭声,只怕还要吓得跌一跤。
循着声音靠近,才能发现原来只是个小娃娃坐在地上哭。
“茯苓,好茯苓……”一个小女孩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身上穿着粗制滥造的布衣,还破了好几个洞,正手足无措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小儿,慌乱的安慰着:“你别哭,我……我给你找……找好吃的……”
“姐……”地上的小儿听到找吃的,立马抬起了泪眼朦胧的小脸,看着小女孩磕磕巴巴的说:“姐……姐姐……我的,给我的……”
“对,给你吃的。”小女孩点点头,随后双手却又不安的扭了扭自己衣角,她能去哪里找吃的呢?她们已经断粮了好几日,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吃的。没有人给她们来送饭,夫人说她不乖,要饿到乖为止。
什么叫乖呢?小女孩不知。她也才将将四岁,正是不通人事的年纪。
“吃的,我要,吃的。”地上的小儿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拽着小女孩的手跌声叫喊:“我要吃的,我要吃的!”
小女孩被抓的失去了重心,连日的饥饿也早就让她双腿没了直觉,整个人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和连日的委屈让她哇的哭出了声。
计晖正在夏侯府外的后门处巡逻,突然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哭声,她循着声音翻墙而入,就见一破败的小院内,有两个小孩儿正坐在地上相拥而泣,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可怜。
计晖生性不善言辞,她慢慢靠近小孩,站着看了半天,才出声问道:“为什么哭?”
小女孩抬头仰视计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澄净,声音尚且稚嫩:“我饿……”
小女孩不认识这个大姐姐,但是这个大姐姐给了她们好多好多的糕点,这个大姐姐是个好人。大姐姐在后院的墙上凿了一个小门,每日都会从小门进来给她们送好吃的,此后,小女孩和小儿心满意足的吃上了饱饭。
转眼四年过去了,这日,那个大姐姐对小女孩说,她要远行了,可能过很久才会回来,也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女孩哭了,她第一次心中有了不舍的情感,但她不懂,只是觉得胸口难受至极,难受了她便哭:“姐姐,你别走,别走可以吗?”
计晖在外的名声不算好,世人对她的评价都是武将之女,小小年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她也确实待人都十分冷漠,非必要不交谈。可唯独对这个小女孩是例外。
“别哭了。”计晖抬手摸了摸小女孩乱七八糟的头发,耐着心解释:“我有任务在身,外寇侵入,父亲要带我亲临上阵杀敌,这是为了保护泰平百姓,也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女孩重复着这三个字。
计晖问:“你叫什么名字?”这些年,她从未问过两个小孩什么问题,每日只负责送饭,送完就离开。只是如今她快走了,她想知道她的名字。
“我?”女孩歪着头想了好久,却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
许久“夫人叫我喂。”小女孩才缓缓开口道:“大家都叫我那个小孩。”
计晖微微皱眉,问:“你父亲呢?”
女孩摇了摇头。
计晖眉皱的更深了,又仔细叮嘱一番后,留了一些钱财给小女孩,嘱咐她如果再饿肚子就自己去外面买,但是千万别让人发现那扇小门。
计晖走后,女孩大病一场,夏侯府没有人给她请大夫,茯苓此时虽年纪小,可早已懂事,她一个人跑前跑后的照顾小女孩,学着以前看到过的治病法子给小女孩用毛巾擦脸。
小女孩烧了三日,醒来后从前挂在嘴边的大姐姐再也绝口不提,时间久了,茯苓便也忘了那给她们送了几年饭的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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