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上人目中飞闪过一丝寒芒,伸手一指假冒天破大师的老罗,说道:
“他呢?一清,你去试试。mengyuanshucheng”
他这回改派一清,自然另有深意。
一清和尚躬身领命,走到老罗身边。同样在他颈后“哑门穴”上,推了一把。
老罗望望天还上人,忽然一咬牙,一个人摇了两摇,缓缓往地上倒去。
就在他倒下去的同时,那圆通也一阵痉瘫,跟着摔倒地上。
天还上人目注老罗,问道:
“他们怎么了?”
一清和尚道:
“圆师叔,他们嘴角忽然流出黑血,大概是口中本已藏有毒药。
服毒自尽死了。”
天还上人双目寒芒飞闪,冷哼一声道:
“他们是看到老僧回来,才畏罪自尽的了,如此看来,从害死大师兄,到假扮老僧,混入本寺,其中果然有着重大阴谋……”
他说到这里,朝白玉霜、卓玉祥等人合十一礼,说道:
“敝寺不幸,大师兄遇难,又被歹徒乘老僧不在,假扮冒充,幸蒙诸位相助,在老僧尚未赶返之前,已把歹徒制住,省却老僧一番周折,老僧衷心感激不尽,目前真假已分,但尚有不少未了之事,急待料理,对诸位施主,无暇款待,老僧甚感歉疚,诸位施主,可以请了。”
他说得口气极冷,这是很不客气的逐客令。
一清和尚望望师叔,正待说话。
卓玉祥已经得到白玉霜暗中以“传音入密”指点,这时向天还上人拱拱手道:
“老师父可知在下来意么?”
天还上人冷然道:
“老僧不清楚。”
他自然只能说不清楚了。
卓玉祥道:
“在下是奉天破大师遗命而来,有贵寺方丈信符为证,老师父可想知道天破大师的遗命么?”
说话之时,伸手取起玉多罗叶,托在掌心。
天还上人朝玉多罗叶合十一礼,口中说道:
“天还参见掌门信符。”
直起身,朝卓玉祥点头道:
“大师兄既有遗命,老僧自当恭聆。”
一面回身朝一尘吩咐道:
“一尘,你先把四个孽徒押下去。”
一尘躬身领命,押着四个护法弟子往殿后而去!
天还上人朝站立殿前的五百僧侣合十一礼道:
“你们也可以退下去了,此间之事,老僧自会按规处置,再行公布。”
五百僧侣听到监寺大师的吩咐,大家纷纷合十为礼,正待退下。
卓玉祥取起玉多罗叶,大声道:
“诸位大师父且慢,在下奉老方丈遗命而来,目前只能说弄清楚了贵寺监寺天还上人的真假,但并未达成老方丈的遗命,故而在下之意,仍想请诸位大师父在殿上稍留片刻。”
天还上人沉哼一声道:
“好吧,这位施主既然要大家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听听这位施主还有什么事要向大家交代的!”
听他口气,似乎连卓玉祥的姓名都不清楚。
卓玉祥道:
“老师父大概不认识在下吧?”
天还上人被他问得微微一顿,说道:
“老衲确实不曾见过小施主。”
卓玉祥道:
“在下衔天破大师遗命,持有贵门掌门信符玉多罗叶而来,为贵寺擒下两个冒名歹徒,老师父居然不向在下询问姓名,和天破老师父遇害经过,方才就下逐客令,不嫌太不通人情了么?”
不通人情,正是反常现象!
天还上人被他说的老脸微微一红,合十道:
“小施主责备的极是,老衲因敝寺遭遇空前大事,而又目睹假冒歹徒服毒自尽,一时间气愤填膺,急于处理敝寺未了之事,有疏忽之处,小施主幸勿介意,唉,佛门弟子,首戒嗔念,老衲嗔心未泯,实在惭愧之至!”
这也难怪,任何人遇到这等重大变故,谁也免不了一时因嗔生愤,疏忽了待客之道。
卓玉祥还未开口,天还上人接着又施一礼,续道:
“小施主方才曾说奉有大师兄遗命,此事经过如何,老衲洗耳恭聆。”
卓玉祥道:“在下卓玉祥,这是在下义兄白玉霜……”
他把同行诸人,连同紫面阎罗盖世豪等人,一一作介。
天还上人连连合十,口称“久仰”然后也一指同来的毒龙唐思恭等三人,正等开口。唐思恭连忙摇手道:“大师不用介绍了,白大侠、卓少侠,兄弟都是熟人,而且小女思娘,还是白大侠仗义相救,才能脱于难呢!”
“阿弥陀佛。”天还上人合掌道:“原来唐老施主和白施主,卓施主都是熟人,你怎不早说?”
唐思恭莞尔笑道:
“方才大师正在处理贵寺之事,兄弟怎好插口?”
一面朝卓玉祥道:
“卓少侠在敝庄之时,怎么没和老朽提及?老朽和方丈、监寺二位大师,原是方外至交,当日如由老朽陪同诸位前来,岂不是好!”
卓玉祥道:
“在下因天破大师遗命,关系峨嵋派前途,不便向庄主提及。”
说到这里,就把自己在蛇谷龙宫遇上天破大师的经过,以及昨晚和薄一刀找上伏虎寺,被天还上人骗去辟毒珠,并以渗了散功毒毒药的“伏虎丹”企图毒害白大哥,详细说了一遍。
夫还上人脸上神色微变,说道:
“原来还有这许多周折,老衲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
“大师真的不知道么?”
天还上人道:,“老衲正在唐老施主府上作客,若非邛崃道兄得来消息,赶来相告,老衲被人假冒,还一无所知,昨晚之事,老衲怎会知道?”
白玉霜淡淡一笑道:
“在下兄弟,如非方才亲眼看到有人假冒大师,也不知道大师有真假两个,但卓兄弟受天破大师遗命重托,专程赶上峨嵋,要找的乃是真的天还上人了。”
天还上人愣然道:
“两个歹徒受人主使,杀害了大师兄,又以唐老施主之名,把老僧进去成都,趁老僧不在,假扮大师兄和老衲二人,企图攫夺本寺基业,于理甚明,但白施主这番话,倒像还在怀疑就杀大师兄的,就是老衲了?”
白玉霜笑了笑道:
“大师说的也是有理,而且此事初看起来,好像杀害天破大师的凶手,就是假冒天还上人的圆通,他杀害了方丈,再要老罗假扮老方丈,回到伏虎寺,应该是天衣无缝了……”
天还上人道:
“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太多了!”白玉霜淡然一笑道:
“正因贼党欲尽弥彰,才留下了许多破绽。”
天还上人道:“白施主,说说看!”
白玉霜道:
“第一、天破老师父身为贵派掌门人,积数十年潜修苦练之功,内功造诣,自极深厚,纵然一时不备,为人所乘,但如果对方武功内力,不在伯仲之间,如何伤得了他?就像这个假扮大师(天还上人)的因通,只是贵寺一个香火和尚,武功平平,就算让他拍上十掌,也未必震得伤天破老师父内腑。”
站在下首的五百僧侣,听得都暗暗点头,他们自然知道,老方丈修为功深,岂是普通人伤得了的?圆通虽然也会使“伏虎掌”但凭他这点微末之技,如何一掌就能取了老方丈的性命?这一点,果然是极重要的疑窦。
白玉霜续道:
“第二、天破老师父和大师数十年同门,自小到老,都在一起,何况那时假扮天破老师父的人,既未除去假面具,更不会知道圆通假冒了大师,天破老师父竟一口就叫出大师的名号来?”
天还上人神色微变,骤然道:
“听白施主的口气,好像一口咬定是老僧乔装(天破大师)的了?老僧除了半月前接到唐老施主求援密函,赶去成都,事后才知道是中了贼党调虎离山之计,已有一十二年不曾下山了。”
白玉霜微哂道:
“这个还不简单,既有圆通可以假扮大师,那么大师下山而去,又有谁知道?”
殿中群僧只听得暗自点头,忖道:
“这位白施主之言,不无道理。”
天还上人那等沉着的人,也被白玉霜说得胜露惊异之色,但一闪即逝,片刻之间,又恢复镇静之容,沉笑道:
“白施主词锋犀利,自可指鹿为马,颠倒是非,使人不觉其非,但这种说法,只是你心中的假想而已,离事实甚远。”
白玉霜道:
“是非愈辩愈明,怎会离事实甚远?”
天还上人道:
“事实要有证据,白施主拿得出证据么?”
白玉霜道:
“贵派掌门人说的话,算不算数?”
天还上人道:
“白施主能叫大师兄当众证明么?”
白玉霜道:
“贵派掌门老师父在临终之时,说出用‘伏虎掌’杀害他的凶手,就是大师(天还上人)
这话,当时在场的昆仑叶道长,和四方煞神等人,都是人证,天破老师父以掌门玉符交给卓玉祥兄弟,即是物证,难道还有什么不对么?”
天还上人沉笑道:
“老衲本来怀疑大师兄是被假扮老衲的周通所杀,如今想来,其中却有着极大的阴谋……”
他精芒熠熠的目光,缓缓扫过五百僧侣,才道:
“这是有人谋夺本寺基业,才谋杀大师兄,勾结圆通和老罗二人,企图按制本寺,试想方丈遭人杀害,掌门信符,自然也落到别人手中了……”
慕容贞气道:“你胡说什么?”
天还上人道:
“老衲一点也不胡说,不然,圆通、老罗二人,都是活口人证,你们何以杀人灭口?”
白玉霜冷笑一声道:
“是什么人杀人灭口,大师应该心里明白。”
天还上人忽然脸容一正,冷然喝道:
“白施主这一番胡言乱语,已然引起本寺僧侣甚多误会,不把你们拿下,谅来是不肯招供的了。”
说到这里,面向五百僧侣沉喝道:
“掌门方丈死因未明,老僧以本寺监寺身份,命令你们把这些人拿下了。”
他喝声甫出,一尘立即应声而出,大声说道:
“师弟们听着,监寺大师有命,要咱们把这几位施主拿下,大家都是伏虎寺的人,自然希望把老方丈的死因,弄个水落石出,更要找出真正杀害老方丈的凶手来,那只有先把他们拿下再说了。”
他这话一出,五百僧侣中,立时有百余人互相呼应,站了起来。
卓玉祥取起玉多罗叶,大喝道:
“在下奉贵寺老方丈遗命而来,谁敢妄动?”
天还上人大声道:
“他就是谋杀方丈的凶手,不然,玉符怎么会在他手中?大家把他拿下,若有反抗,一律格杀不论。”
五百僧侣中有五分之四的人,面有犹豫之色,依然站着不动,但这百余个人,却已经翻起僧袍,掣出有雪亮的戒刀,大有一拥而上之势!
一清和尚看得大惊,忙道:
“一尘师弟,咱们鲁莽不得。”
一尘冷笑道:
“你身为大师兄,理该为本寺争取存亡荣辱,为老方丈遇害,找出真正的凶手来,但你却分明已被贼党卖通,为虎作怅,我不把称拿下,你还敢阻拦我么?”
一清骇然道:
“师弟,你……”
白玉霜冷冷一笑道:
“一清师父,不用和他多说了,那假扮天还的圆通,本来只是哑穴受制,就是被他以重手法震坏‘哑门穴’的了,他如果不和贼人一党,岂会害怕圆通说出什么话来,加以灭口?”
一清似是不敢深信,望望一尘,惊疑的道:
“这……”
一尘脸露狞笑,忽然左臂一振,大声道:
“大家还不快上,把他们拿下了?”他这一喝,果然有十几个僧人拥了上来,但因殿上空余的地方已是不多(大殿前面已经站满了僧侣,只有前面丈许宽的一条右首站着白玉霜、卓玉祥等人,左首站着天还上人,再过去就是毒龙唐思恭等人),故而百余个僧人之中,只有前面七八个人冲了上来。
盖世豪浓眉一剔,“锵”的一声,掣出一柄阔剑,沉喝道:
“你们谁敢过来?”
右腕一摆,阔剑挥出,宛如一道匹练,把攻来的几人,一齐拒挡在前面。
其余的人眼看盖老大出手,也各自掣出了兵刃。
白玉霜嘴皮微动,敢情是以“传音入密”和卓玉祥说话。
卓玉祥一手托着玉多罗叶,大声说道:
“诸位师父听着,在下奉贵寺老方丈遗命,以掌门玉符,为贵寺清除内奸来的,诸位如果把自己看作是峨嵋弟子的话,就应该遵守掌门玉符,立即退出大殿,不得违抗。”
他这句话,果然有了灵验,约有五分之四的僧侣,合十当胸,纷纷退了出去。
白玉霜立即“传音入密”朝一清和尚说道:
“大师父,这些退出的人,群龙无首,容易被人胁从,你快出去招呼他们务必保持冷静,不可听信天还上人之言。”
一清和尚到了此时,也不知谁是谁非,心想:“自己要他们保持中立,静以观变,总是不会错的了。”
心中想着,立即跟着众僧身后,退出大殿,招呼大家站在一起,不可妄动。
大殿上退出了四百来个僧侣,地方顿时腾空出来。
那由一尘领导的僧侣,约有一百二十来个,此时地方宽敞了,他们本已掣出戒刀,此时纷纷往上攻来。
卓玉祥心中暗道:
“看来这些僧侣,都是天还上人的死党了。”
这边薄一刀、盖世豪等人,也各自一摆手中兵刃,迎了上去,双方顿时发生了一场混战。
天还上人不知何时,已由寺中僧人送上一支镔铁禅杖,他一手柱杖,缓步走上几步,沉声道:
“大家退下来。”
话声不响,却有他的威重之气,百余僧侣,果然依言往后跃退。
一尘朝身后众僧打个手式,这一百二十来个僧人似是久经训练,立时倏然分开,由一半人守住殿门,断绝众人出路,另一半人则像扇面般展开,把众人截住在佛堂前面。
卓玉祥怒声道: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天还上人微微一笑道:
“老衲本无和各位动手之意。”
慕容贞道:
“那你想做什么!”
天还上人道:
“如是肯听老衲相劝,留下掌门玉符,立即退出伏虎寺去,敝寺俱是出家之人,与人无争,自是不会与诸位为敌的了。”
卓玉祥道:
“办不到,在下受老方丈重托,岂能把掌门玉符,交给一个杀害掌门师兄出卖峨嵋派的叛徒。”
天还上人怒声喝道:
“尔等死在眼前,还敢如此放肆?”
薄一刀道:
“天还大师,在下不是佛门中人,却愿以佛门中两句警语,奉劝大师,孽海无边,回头是岸,大师何苦为了一时之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天还上人冷然道:
“看来尔等果然是执迷不悟了。”
吕琼瑶冷笑道:
“你才执迷不悟。”
天还上人话声一落,忽然回头道:
“唐老施主,看来只有你出手,才能把他们制住了。”
毒龙唐思恭欠身道:“兄弟遵命。”
他这句话,听得白玉霜、卓玉祥等人齐齐一怔,四川唐门老当家毒龙唐思恭,居然会对天还上人唯命是从,这岂非怪事?
唐思恭缓步走出,朝白玉霜、卓玉祥两人拱拱手,歉然道:
“白大侠、卓少侠,对小女有救命之恩,老朽衷心感激不尽……”
白玉霜道:
“唐老庄主不用客气。”
唐思恭道:
“诸位可否听老朽一言?”
白玉霜道:
“唐老庄主是否劝卓兄弟不再过问伏虎寺之事?”
唐思恭道:
“老朽正是此意,峨嵋派之事,自有峨嵋派的人自行处理,江湖上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行走江湖,不干预人家门派内的家务,天还上人说过不想和诸位为敌,诸位何苦非和峨嵋为敌不可,依老朽相劝,大家能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好?”
慕容贞道:
“我们要是不答应呢,老庄主是不是要帮天还老和尚和我们为敌了?”
“唉!”唐思恭苦笑了笑道:
“老朽说过,白大侠、卓少侠对老朽有恩,但天还大师对诸位不谅解,老朽也是无能为力之事,只好请诸位多多原谅了。”他这话已极明显,他是奉命行事,情非得已。
卓玉祥道:
“听唐老庄主之言,似乎另有隐衷了?”
天还上人手柱禅杖,冷然道:
“唐老庄主,何必和他们多言?”
“是、是。”唐思恭连应了两声“是”,浓眉微蹙,抬目道:
“白大侠、卓少侠不肯听老朽相劝,老朽对二位总算已经尽了心力了。”
说到这里,回头道:
“七叔,你准备了。”
唐老七手执一根旱烟管,一直跟在唐思恭身后,闻言忙道:“庄主……”
唐思恭道:
“不用多言,你只管听老夫之命行事。”
唐老七应了声“是”,左手迅快的戴上了鹿皮手套。
吕琼瑶低声道:
“毒龙好像要唐老七准备使毒呢!”
白玉霜微晒道:
“这老儿想是受了天还贼秃的胁迫,他真敢对咱们使毒,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的。”
唐思恭望望白玉霜、卓玉祥二人,目中忽然闪过一丝厉芒,缓缓说道:
“老朽再向二位进一言,诸位最好放下峨嵋掌门玉符,立即退出伏虎寺去,免伤双方和气,如果不听老朽劝告,老朽说不得只好下手了。”
慕容贞哼道:
“你以为我们真的怕你不成?”
“哈哈!”
唐思恭仰天大笑一声道:
“小姑娘,唐门毒药,三百年来,江湖上还无人能解!”
话声未落,突听有一人朗声道:
“好个唐门毒药,你在伏虎寺外布下了‘消形蚀骨散’,以为就无人能进来么?”
“消形蚀骨散”正是唐门最歹毒的一种毒药,据说只要撒在地上,不论人畜,只要踩到一点,就难免化成一滩脓血。后来五大门派因此种毒药,太过残忍,才由五位掌门人联名相劝,经唐门上代当家当场把那张毒药秘方焚毁。这已是百余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唐门还有“消形蚀骨散”的方子,毒龙唐思恭居然在伏虎寺外布下了“消形蚀骨散”!
白玉霜听得脸色微微一变,他(唐思恭)在伏虎寺门口布毒,明明是为了自己一行人而设,此人果然心狠手毒,不愧“毒龙”之号。
毒龙唐思恭也听得脸色为之一变,自己在寺前布下了毒,居然被人一口道破,居然还有人敢走进来,竟敢进来,剧毒自然已被破去了。
大家听到这声朗笑,不觉一齐注目望去,但见大天井前面,正有一行人朝大殿上行来。
当前一个身穿青纱长衫,手摇檀香摺扇的中年文士,正是三元会首领人称天子门生的何文秀,他身后紧跟着笑面罗刹闻桂香,左右双煞田纵、田横。
接着是白骨门逐徒齐元宏、张月娇,最后是身佩银穗长剑的剑门山百剑堡三堡主简三峰,他身后还随着八名白穗剑士。
这一阵容,自然相当强大。不用说,方才那广声朗笑,和说话之人,自然是何文秀了。
一尘和尚只当何文秀一行,是白玉霜、卓玉祥等人的帮手,正待列阵阻拦(守住大殿正门的至少也有六七十名之多)。天还上人早已看出和何文秀同来的,还有白骨门和百剑堡的人,他们未必会是白玉霜约来的帮手,而且衡量实力,自己也惹不起这三起人物,这就一摆手道:
“一尘,让他们进来。”
一尘和尚得到指示,也立即向把守殿的僧侣打了一个手势,六七十名手戒刀的僧侣,果然由两边分开,让出了中间的路来。
何文秀手摇摺扇,步履从容,当先拾级而上,跨进大殿大门,目光一亮,含笑道:
“伏虎寺今天是什么盛会,居然高宾群集,兄弟幸会之至。”
毒龙唐思恭嘿然道:
“老朽当真荣幸得很,又遇上何会主了。”
何文秀轻“哦”了一声,拱拱手道:
“兄弟抱歉得很,伏虎寺前的‘消形蚀骨敬’,大概是贵门布下的了,兄弟还当是‘伏虎寺’有意把兄弟等人据诸门外,故而命人把它收了,不想唐老庄主在此,兄弟只好深致歉意了。”
唐思恭嘿然干笑道:
“何会主手下,能收得下敝门‘消形蚀骨散’,足见人才济济,不同凡俗,但敝门也有收不得的奇毒,何会主……”
天还大师因不明对方来意,怕毒龙唐思恭和何文秀闹僵了,一时不可收拾,因此急忙拦着道:
“唐老施主幸勿介意,大家也许只是误会了。”
一面朝何文秀合十一礼道:
“何会主,简三堡主和诸位施主莅临寒山,老衲有失远迎,还望诸位见谅。”
何文秀含笑道:
“大师好说。”三拨人,由他答话,不用说,他是这一行人的为首之人了。
天还大师依然双手合十,试探着道:
“何会主莅临寒山,必有见教,老衲洗耳恭聆。”
何文秀淡淡一笑道:
“在下此来,和大师无关。”
天还上人道:
“但何会主几位,总不是到寒刹进香来的吧?”
他作贼心虚,是以非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白玉霜冷然道:
“何会主是冲着我来的。”
天还上人听得暗暗心喜,但脸上丝毫不露,口中“噢”一声,目光缓缓朝何文秀投去。
何文秀顿首道:
“白姑娘说得不错,兄弟等人,正是找白姑娘来的。”
他口气微顿,接着朝白玉霜拱拱手道:
“白姑娘、卓兄诸位,不是托庇伏虎寺来的吧?”
白玉霜微哂道:
“我们何用托庇伏虎寺?”
卓玉祥接口道:
“咱们到伏虎寺来,另有事故,何会主管得着么?”
何文秀道:
“你们之间的事,何某管不着,但我们之间的梁子,白娘和卓兄,是否也该有个交代?”
白玉霜目光一瞥,冷然道:
“简三堡主也是冲着我和卓兄弟来的了?”
简三峰嘿然道:
“不错,尔等横行川中,目中无人,自然得把命留下来了!”
白玉霜冷笑道:
“这是你们白剑堡的意思,还是你简三堡主的意思?”
简三峰道:
“随便你怎么说都可以。”
白玉霜冷笑道:
“只怕都不是吧?”
简三峰道:
“你此话怎说?”
白玉霜道:
“简三堡主,明人面前,不用说假,你是奉龙宫之命行事吧?”
简三峰脸色微变,还未开口。
何文秀朗笑一声道:
“白姑娘说对了,姑娘身中散功之毒,功力尽失,诸位今日要想生离此地,已是难如登天,依在下相劝,还是束手就缚的好。”
白玉霜冷然道:
“你以为咱们已尽应战之力么?”
何文秀微笑道:
“不是兄弟夸口,白姑娘伤毒未愈,功力消散,放眼诸位纵能放手一搏,也极非咱们的对手。”
薄一刀洪声道:
“你可要试试?”
何文秀微哂道:
“薄兄除了出鞘一刀,便无足观。”
薄一刀大怒道:“你敢小觑薄某?”
何文秀道:
“大殿上不好动手,毁损了伏虎寺的古迹,岂不罪过,诸位如果不肯束手成擒,那就请到殿外去,各凭武功,放手一搏,亦未尝不可。”
薄一刀洪笑道:
“出去就出去,谁还怕了你不成?”
卓玉祥心中暗道:
“自己受天破大师重托,如果没有何文秀率人赶来,凭自己一行人,也许可以把天还上人制住,但以眼前的情势看来,已经十分复杂,白姊姊重伤未愈,又错服了散功毒药,此时只是仗着她功力深厚,暂时逼住奇毒,衡量今日之局,凭自己几人,只怕很难闯得出重围,伏虎寺这档事,已无法兼顾了。”
心中想着,随手就把玉多罗叶收入怀中。
白玉霜显然已有同样的想法,朝大家点点头道:
“好,咱们到天井中去。”说罢,和慕容贞、吕琼瑶三人,当先举步朝殿外行去。
卓玉祥、薄一刀跟着三人身后,正待举步。
毒龙唐思恭忽然沉声喝道:
“站住。”
卓玉祥脚下一停,回头道:
“唐老庄主有什么事?”
唐思恭道:
“天还大师要卓少侠留下掌门玉符,卓少侠把峨嵋玉符留下了再出去不迟。”
卓玉祥心头暗怒恼,忖道:
“此人当真忘恩负义,白姊姊救了他女儿,他此刻居然翻脸无情,帮着天还上人,要自己交出峨嵋掌门玉符。”一时不觉怒气上冲,冷哼一声,问道:
“在下要是不交出来呢?”
天还上人不待唐思恭开口,说道:
“唐老施主算了,让他们先去了断这场过节再说。”
老和尚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自然希望坐山观虎斗,鹤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
唐思恭极明显和天还上人是一伙的,而且身份还不如天还上人,故而经天还上人一说,他就没有再开口了。
但卓玉祥心中却不禁暗暗奇怪,三元会首领何文秀,明明是龙宫的爪牙,天还上人也是龙宫贼党,但双方似乎并不知道对方身份。
就以紫面阎罗盖世豪等六人来说,也是奉龙君之命来的,好像和何文秀、天还上人等两拨人,都各不相属。他心中想着,少年人难免气盛,面露不屑之色,朝唐思恭重重的哼了一声,大步走出大殿。紫此阎罗盖世豪等人,也相继走出。
接着天还上人手柱禅杖,和毒龙唐思恭、唐老七、邛崃老道等人,也一齐走出大殿。
这一来,偌大一座天井上,顿时分成了四拨人。伏虎寺四百僧侣,由一清和尚为首,保持中立,站在殿前右角。
天还上人和毒龙唐思恭,及一善率领的一百二十个手持戒刀僧人,站在殿前石阶之上。
卓玉祥、白玉霜等人,走出大殿,站在天井中央。何文秀等一拨人,站在天并南首,无形之中封住了伏虎寺进出的大门。
不,大门外面,原来也有人把守,那是百剑堡总管丁日盛,腰悬蓝穗长剑,率领了一批红穗剑士,守住了伏虎寺外面。
白玉霜对眼前的情势,自然看清楚了,她一手扶在慕容贞肩头,神色依然十分镇定,脸上看不出有半点焦虑之色。
薄一刀虽是老江湖了,眼看自己一行人被人家堵在中间,这一清势如果白玉霜没有负伤,没有中毒,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如今白玉霜重伤未愈,又误中散功奇毒,只把个灵猿薄一刀看得暗暗攒眉,他一手紧握刀柄,双目精光四射,洪声道:
“何会主,你不是要领教领教薄某的出鞘一刀吗?来,咱们先比划比划。”
笑面罗刹闻桂香不待何文秀开口,冷冷一哼道:
“薄一刀,你是什么东西,凭你也配和会主动手?”
吕琼瑶一闪而出,长剑一指,骂道:
“姓闻的贱婢,你又是什么东西,只是贱得没有人要的贱货,还不给我出来,老娘今天非收拾了你不可。”她平日也并不是泼辣的人,但因闻桂香骂了她丈夫,她以牙还牙,骂得更凶。
闻桂香给她这句“贱得没有人要的贱货”,骂得气红了脸,花容惨白,尖声道:
“你才是贱人,贱货,本座今天不杀了你,誓不为人。”抖手掣出长剑,人随声发,朝吕琼瑶冲了过来,也没用招式,就朝胸刺到。
吕琼瑶长剑一抬,“铮”的一声,双剑接实,硬把闻桂香的一剑架开。
闻桂香身形斜转,沉腕变招,倏地一剑横刺而出。
吕琼瑶反手剑出,又是“铮”的一声,把对方剑势封出门外,身形欺上一步,左手化掌,猛向闻桂香酥胸印去,闻桂香剑势被封,眼看对方举掌拍来,也立即挥手发掌,朝前边去。
只听“啪”的一声,两只粉掌,迎个正着,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一步,但两人一动手就杀得性起,两条人影一分即合,两支长剑又漾起了一片剑光,各自挥剑抢攻,一时剑来剑往,恶斗得十分激烈,几乎是拼上了命。但见剑光连闪,人影交错,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齐元宏、张月娇二人眼看双方动上了手,随着仗剑走出,直向卓玉祥逼来。
齐元宏阴恻侧说道:
“姓卓的,齐某要向你讨教几招。”
张月娇也长剑一指慕容贞,冷然道:
“小丫头,你也给我出来。”
他们因卓玉祥、慕容贞二人是随同西煞毕元上铁棺峡去的,把一股积怨,并到了两人头上。
慕容贞气道:
“出来就出来,谁还会怕了你们两个白骨逐徒不成?卓大哥,咱们上呀!”
当先一闪身,掠了出去。
卓玉祥因对方指名叫阵,岂能示弱,也立即跟着走出。
“白骨逐徒”这四个字,正是齐元宏、张月娇最忌讳的字眼。
齐元宏长剑一抡,厉声道:
“小子亮剑!”他还有些自恃身份,卓玉祥没有亮剑,不肯抢攻。
张月娇却因慕容贞骂她“白骨逐徒”,恨不得一剑穿心,刺她(慕容贞)两上窟隆,是以一见慕容贞掠出,口中娇叱一声:小丫头看剑!”
唰的一剑,振腕刺出。
慕容贞掠出之时,右手早就按着剑柄,发剑化解,但心中气不过张月娇倏然出手,口中同样娇喝一声:“丫头看针!”左手扬处,三粒穿云珠由掌心激射出去,人却倏然向右闪出。
“穿云珠”出自她师父幻住庵主炼金念珠,可以连珠发射一十八颗之多,专取敌人穴道,使的是“米粒打穴”手法。
但幻住庵主怕徒弟内力不足,是以又在珠中穿上一支绣花针般细的钢针,不但专取敌人穴道,而且还可以破敌人气功,成为暗器中的一绝。
张月娇不防慕容贞一上场就使暗器,心头一怔,长剑疾翻,一下把三颗“空云珠”击落,冷声道:
“好哇,小丫头,你一上场,就使暗器伤人。”
慕容贞“锵”的一声,掣剑在手,哼道:
“你才是丫头,你一上场就举剑疾刺,是不是被白骨门逐出门墙,连江湖规矩都不懂了,我要不是打出三粒穿云珠,还有时间抽剑?”
又是一句“被白骨门逐出门墙”在她来说,是有意刺她(张月娇)的,但这句话,可真把张月娇刺痛了,厉叱一声:“丫头找死!”
手中长剑突然左劈三剑,剑光像是扇面般洒开,人随到上,快得如同电闪风飘,匹练飞卷,朝慕容贞攻来。
慕容贞娇喝道:
“来得好,你发什么横,难道你不是白骨门的逐徒?我几时说错了不成?”
她故意要气气对方,口中大声娇喝,其实手底下可丝毫不慢,手腕摇处,漾起一道又一道的剑光,宛如银蛇乱闪,一套“观音千手剑法”使得轻灵快捷,变化层出。
张月娇是白骨门十大弟子中的老八,一身武功剑术,可说已得白骨神君真传,一手“白骨剑法”更是以诡奇多变著称。她在武功上,自然胜过慕容贞甚多,但此时和她敌对的这套剑法——“观音千手剑”却出之于天山派。
天山剑术,为天下之宗,据说连武当、少林、华山、峨嵋的剑法,都是从天山剑法中化出来的。这话当然并无确切的证据,但也可见天山剑法的博大精深了。因此张月娇功力纵然胜过慕容贞,“白骨剑法”纵然诡异多变,一时间却也无法占得慕容贞半点便宜。
这时卓玉祥和齐元宏,也已各恃所学,打得难分难解!
齐元宏在白骨门十大弟子中排行第五,武功剑术,自然还在张月娇之上,一柄长剑,使得开阔如风,精光缭绕,剑势诡奇莫测,着着俱是进袭招式,大有把卓玉祥立劈剑下之概。
卓玉祥也并不含糊,他使的是“双剑合壁剑法”,右手长剑使的是家传“七修剑法”,左手以指代剑,使的是“华山剑法”。长剑起处,剑光如织,一排七道剑影,排空而至,一排接一排的涌出。指影划过,同样如快剑长戟,剑光耀眼,凌厉无匹。他虽是一人,但双手使剑,就等于有两人联手。
不,两人联手,不论你配合如何绵密,两个人总算有两颗心,举手投足,自然不能完全如一,但一个人使出来,就不同了,此来彼往,取长补短,可以完全配合,天衣无缝。齐元宏一支长剑,力战两套剑法,没被闹得手忙脚乱,已是大大的不易,哪想占得上风?
三元会的人眼看自己这边出场了三个人,还未能胜得对方,大家都有跃跃欲试之心。右护卫田横一下跃到薄一刀面前,洪声道:
“薄老哥,咱们也莫要闲着,田某想讨教你几手如何?”
薄一刀洪笑道:
“好啊,你使什么兵刃。”
田横双手一摊,说道:
“田某从不使用兵刃,就以这双手向薄老哥领教。”
薄一刀双目精光四射,大笑一声道:
“薄某久闻你‘青煞掌”是天下几种最霸道,最恶毒的功夫,我有幸领教,当真缘份不浅,薄某也以双掌接你几招好了。”。
田横也大笑道:
“薄老哥好说,你精擅的‘通臂功’,也是武林一绝,咱们谁也用不着自谦!”
薄一刀拱手道:“那么田老哥请。”
田横也一抱拳道:“请!”挥手一掌,斜劈过去。
这一掌只是起手式,是以只用了三成力道,当然并不是真正对敌的招式。薄一刀因对方出手存有礼让,右手一拍,同样使了三成力道,算是引开对方的手势,也并未真的出手。
百剑堡三堡主简三峰眼看两人打得斯文,心中大是不耐,沉声一笑道,“咱们是来拿人的,何用和他们讲什么江湖礼数,你们给我上去拿人,谁要抗拒,就一律格杀勿论。”说话之时,左手朝前一挥,八名白穗剑士一阵锵锵剑呜,一齐拔剑在手,朝前逼来。
紫面阎罗盖世豪看出对方大有发动群攻之势,不禁暗暗皱了下眉头,朝消魂妃子苏飞娘道:“飞娘,你去保护白姑娘。”
一面又朝白衣秀士文成章、神行太保王不留行,花花太岁花见笑、黑魔勒高飞四人低声道:
“你们去迎敌八名白衣剑士,务必不让他们逼进过来!”
消魂妃子苏飞娘娇笑一声道:
“奴家遵命。”俏生生朝白玉霜身边走去。
白衣秀士文成章摺扇嗖的一声,朝外展开,口中朗喝一声:“你们还不站住?”
一道白光,朝当前跃来的两上白穗剑士身前横扫过去。
他一出手王不留行掣狭长缅刀,花见笑抽出长剑,黑魔勒高飞从腰间取出两柄解手刀,同时朝其余六个白穗剑士迎了上去。
白穗剑士在百剑堡是第一等的剑士,每人剑上造诣极深,在江湖上数得上一流高手之列,但他们遇上的却是江湖上称雄了一二十年的八大凶人。
要知八大凶人各有所技,他们昔年在龙头手下,地位仅次于四方煞神,号称八大使者,武功也仅次于四方煞神。
因此这一战,虽是以一敌二,对白衣秀士等四人来说,打得并不轻松,八个白穗剑士,也同样感到十分吃紧。
简三峰平日在百剑堡身为三堡头,自然目空一切,除了他大哥、二哥、天下武林,全都不在他眼里,此时一见自己带来的八名剑士,被人家四人挡住,以二敌一,兀自未能取胜,百剑堡岂不丢人?
一时心头更觉怒不可遏,他看紫面阎罗盖世豪似是几人之首,这时依然腰悬阔剑,巍然站在那里督战,大有顾盼自豪,丝毫不把百剑堡白穗剑士放在眼里,心中暗自忖道:
“我先把此人除去,正好杀杀他们威风!”
心念一转,脚下就大步迎着盖世豪走去,洪喝一声道:
“阁下亮剑。”
盖世豪看了他银色剑穗一眼,冷然道:
“阁下大概是百剑堡的副堡主了?”
简三峰道:
“不错,老夫简三峰!”
盖世豪道:
“老夫盖世豪。”
简三峰道:
“老夫从未听人说过。”
盖世豪大笑道:
“百剑堡在剑门山关起门来称雄,自然不知道江湖之大,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简三峰怒道:
“你敢小看百剑堡?”
盖世豪平静的道:
“阁下不是也小看八大使者么?”
简三峰是经不起人家激的人,右腕一抬,“锵”的一声抽出银穗长剑,怒目喝道:
“老夫倒要伸量伸量你配不配佩剑?”
盖世豪缓缓从匣中掣出阔剑,侧目道:
“老夫也要看看阁下身佩银穗长剑的百剑堡三堡主,是不是银穗蜡剑头,徒有虚名之辈。”
他把银样蜡枪头,改作了银穗蜡剑头,倒真是改得十分恰当,也把三堡主给挖苦透了。
他自然知道百剑堡名动江湖,三位堡主在剑术上,不会浪得虚名,这一点,只要看八名白穗剑士的剑法,就可知道,但盖世豪是何等人物,他早已看出简三峰傲气凌人,是个十分骄狂的人。
一个练剑的人,首要条件是心平气和,专心一志,如果生性骄狂,经不得人家儿句一激,就怒从心生,心浮气燥,他纵然练成上乘剑术,也要大打折如,是以故意一再拿话激他。果然,简三峰目射凶光,脸色被气得阵红阵白,怒笑道:
“姓盖的,你可以出手了。”
盖世豪一手轻抚剑脊,缓缓抬头道:
“老夫对第二流人物,从不先行发招?”
其实他手抚剑脊,早已暗中有了戒备,这是一式“看剑引杯长”
正是他的起手式,但因外貌轻松,对手都不易看出来罢了。
简三峰简直要气疯了心,长剑欲发未发,嘿然道:
“谁是第二流人物?”
盖世豪微晒道:
“老夫是八大使者之首,自然是武林中的第一流人物,至于阁下,只是百剑堡一个三堡主,次之又次,老夫说你第二流人物,已算是抬举你了。”
“次之又次”岂不把三堡主看作了第三流人物?
简三峰是可忍,孰不可忍,口中大喝一声:“狂徒看剑!”
挥手一剑,劈了过去。一剑出手,嗡然有声,一道银虹,直破天门,势道十分凌厉。
盖世豪看的暗暗点头,忖道:
“此人剑势之猛,果然不愧是百剑堡三堡主!”心中想着,陡然大笑一声,阔剑挥起一道剑光,横封出去。
盖世豪一向自负内力雄浑,因此他使的长剑,比一般剑刃,阔了三分之一,这一招,硬打硬砸,就是存心要掂掂你百剑堡三堡主的剑上内力如何?
双剑乍接,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狂鸣!简三峰只觉对方阔剑,势道奇重,直震得自己执剑虎口微微发热,同时脚下也跟着浮动,要待竭力站住,还是身不由已,被震退了一步。
盖世豪身上晃动,只斜退了一半步,口中大笑一声道:
“你在老夫剑下,只被震退一步,在江湖二流人物中,也可以说是佼佼者了。”
他究是对敌经验,比简三峰丰富得多,因为他生在双剑交击之后,往斜退出,暗中已卸去了不少震力,如果是直往后退,就和简三峰一样,要退出一大步了。
最使简三峰气炸心肺的,是他一口咬定简三峰只是江湖第二流人物。江湖上人,谁不好名,简三蜂一直把自己看作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特级高手,偏偏盖世豪硬把他排列第二流去。
他简直恨不得把盖世豪一剑穿心,碎尸万段,没待盖世豪说完,口中狂吼一声,纵身扑起,当头直劈而下。
他身为百剑堡三堡主,这回因为怒火进顶,当真落了下乘!
试想剑以轻灵为主,重刺不重劈,这般纵身劈击,把手中剑,当作刀使,那里还像剑中高手?
但他究竟不愧是百剑堡的三堡主,这一剑,纵身扑起,人如大鹏展翼,剑似匹练田挂,纵然心浮气燥,剑势仍是十分威猛。
盖世豪看得暗暗好笑,忖道:
“够了!”
身形倏然闪出,“嗡”的一声,阔剑使了一招“回头望月”,避开简三蜂一剑,等他扑空落地,横扫过去。
但简三峰岂真是浪得虚名之人,一剑落空,口中沉“嘿”一声,身形将落未落,忽然一个急旋,身若柁螺,飞一般旋了出去,斜落到盖世豪身后,倏然一剑,直刺后心。
盖世豪急忙转身,挥剑封出,但听“锵”然大鸣,他接是接住了,但吃亏在临时发剑,一个人被震得斜退了两步。简三峰大笑一声:“原来阁下也不过如此。”
他笑的虽然得意,但人却乘势追上,挥剑急攻过来。这回他乘胜追击,使出了看家本领,一时剑光大盛,势道奇厉。盖世豪在没和他动手以前,就没有轻估了对方,此刻一柄阔剑,也以全力相搏。
两道剑光,矫若神龙,剑来剑往,快得无以复加,使人目耀神眩!
现在只有白玉霜和消魂妃子苏飞娘两人,尚未动手。
但对方没有出手的,除了三元会主何文秀,左护卫田纵,大门外还有百剑堡总管丁日盛,和数十名红穗剑士。
另有天还上人,毒龙唐思恭、唐老七、邛崃老道,以及伏虎寺附贼的百余名僧人,都虎视耽耽的注视着双方形势。
只要我方稍露败象,他们也势必抢着出手,攻击卓玉祥和白玉霜,生擒固然好,杀之灭口,也未尝不可。
说到我方“稍露败象”,那么以目前情形,加以衡量,卓玉祥、慕容贞两人只要时间稍长,就决非白骨门下齐元宏、张月娇的对手。
吕琼瑶的武功,本来比闻桂香就要逊上一筹,此时只是豁出命击,才支打成平手,时间一长,也必然落败。
白衣秀士文成章四人,力敌对方八名白穗剑士,也显得非常吃力。
只有薄一刀尚未使刀,和田横四掌翻飞,各不相让,紫面阎罗盖世豪阔剑开阔生风,和简三峰也打得不分胜负。
白玉霜综观全局,我方在形势上,极明显已经屈居下风,她平日何等高傲之人,这回也不禁黛眉微蹙,心头大是感到为难。
三元会主何文秀已经面含微笑,潇洒的迎着走来,说道:
“白姑娘可曾看出形势对你们大大的不利么?”
白玉霜道:
“你待怎的?”
何文秀道:
“你我是双方的主帅,你敢和在下再战么?”
消魂妃子苏飞娘咯的一声轻笑,双手图着锦套索,俏生生移步上前,说道:
“何会主,咱们只要擒住你,不是什么都解决了么?”
何文秀淡淡一笑道:
“只要擒住在下,自然都解了,但问题是你们要如何擒得下在下?”
苏飞娘咯的笑道:
“这有何难之右,奴家出手把你拿下就是了。”
何文秀道:“在下要找白姑娘一战。”
苏飞娘道:“嗯,你这是说奴家不配和你动手么?你试试就知道了。”
何文秀在她说话之时,暗以“传音入密”朝白玉霜道:
“白姑娘,在下奉命行事,情非得已,今日之局,你自然也看得出来,我方可能还会有后援赶来,此时在下还能控制全局,时机稍纵即逝,再迟就来不及了,据在下看来,姑娘仗着内功,已把伤毒逼住,只有你出手才成,切勿自错。”
一面朗朗一笑道:
“怎么,白姑娘可是不敢和在下动手么?”
白玉霜看他神情,不像有假,这就冷然道:
“今日之局,由我和你一决胜负也好。”
说罢,举步走了出去。苏飞娘看得大惊,心想:“你伤毒未愈,怎好如此逞强?”
急忙大叫道:“白姑娘……”
白玉霜在这一瞬之间,看去简直丝毫不像负伤之人,傲然道:
“不要紧,我会小心的。”
一面目注何文秀,冷冷说道:
“何会主要动兵刃,还是用拳掌?”
何文秀微微一笑道:
“全由白姑娘决定就是。”
白玉霜略一沉吟,才道:
“咱们就用拳掌如何厂
何文秀道:“好,姑娘请出手吧!”
白玉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话声出口,身躯倏进,挥手拂去。
她这一拂,看去平淡无奇,但玉指舒展之间,似掌非掌,似指非指,似拍非拍,似拿非拿,手法奇奥莫测,很快就触及何文秀的肩头。
何文秀从未见过这等奇幻手法,心头暗暗一惊,急切之间,双手在胸前接连划起,脚下也随着变动了三种步法,才算把对方这一招化解开去。
白玉霜冷笑一声,随如形影而上,双手连发,忽掌忽指。连攻四招。
何文秀化解的很吃力,连退三步,才勉强封住,但白玉霜这四招抢攻之后,已经感觉到吸气不畅,胸口一直喘息!
何文秀大笑一声道:
“白姑娘,你还能抢攻几招?”
口中说着,挥手一掌,直向白玉霜右肩切来。
这一掌他出手极快,大有和白玉霜抢攻之意。
白玉霜听的暗自一愣,忖道:
“他说的不错,自己只是仗着内功,逼住伤毒,此时已经感觉到气喘,确实无力再和他抢攻了,唉,自己这回竟然上了他的恶当,哼,自己就算无法再战,也要和你拼个两败俱伤……”心念一动,正待出手。
突见何文秀打来的手掌,到得身前不远,忽然来势一缓!
不!突听何文秀“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
“白姑娘还不出手擒住在下,更待何时?”这是他自己送上来的!
白玉霜探手之间,就一把扣住何文秀的腕脉。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双方过招,动手之间,何异电光石火?
白玉霜右手扣住何文秀脉门,左手随着一拂,封闭了他肩头脉穴。
何文秀道:“白姑娘要把在下如何处置?”
一面却以“传音”说道:
“姑娘可以要在下喝住他们,然后以在下为人质,送诸位下山!”
白玉霜现在相信他说的不假,缓缓吸了一口气道:
“何会主要他们一齐住手。”
何文秀似是身落人手,无可奈何的大声喝道:
“大家住手。”
所有动手的人,果然依言停下手来。
白玉霜道:“你要他们一起退出伏虎寺去。”
何文秀只得挥挥手道:“大家都退出去。”
简三峰脸有怒色,率先领着八名白穗剑士,退出山门。
齐元宏、张月娇、闻桂香也相继走了出去。
田纵、田横同时叫了声:“会主……”
何文秀不待他们说下去,微笑道:
“不要紧,你们只管出去好了。”
田纵、田横不敢违抗,只好退出寺门外去。
白玉霜道:“好,现在该咱们走了,何会主请吧!”
何文秀正待举步。
突听天还上人沉喝一声道:
“且慢。”
他“且慢”二字堪堪出众,一尘率领的一百二十名僧侣,手持戒刀,人影闪动,迅快的拦住了去路。
白玉霜目光一横,冷声道:
“你待怎的?”
天还上人微笑道:
“老衲不在何会主属下之列,白施主擒住何会主,似乎威胁不住老衲。”
白王霜“哼”了一声。
天还上人合十一礼道:
“但老衲也并无和白施主作对之意,只要白施主要卓施主留下本派掌门玉符,老衲也不愿多事。”
卓玉祥冷哂道:
“贼秃,你以为区区百十来个贼和尚,就能拦得住咱们么?”
毒龙唐思恭阴侧侧一笑道:
“大概卓少侠没把老夫几人估计在内吧?”
卓玉祥大声道:
“加上你们几个,又能如何?”
何文秀突然低声道:
“卓兄不必和他多说,还是由在下来说吧。”
一面大声道:
“天还大师,你可知在下来历么?”
天还上人合十道:
“老衲并不详细,愿何会主见示。”
何文秀哼了一声道:
“你可曾听说过三千六百大川之长么?”
白玉霜、卓玉祥等人听得暗暗奇怪,不知他说的什么?
盖世豪忽然脸有喜色,暗以“传音入密”说道:
“何文秀说他是大川之长,那就是龙头手下,四州地方的总会主了。”
天还上人面上忽然有了惶恐之色,连连合十道:
“原来是总令主,老……老……请念属下不知不罪。”
他说了两个“老”字,忽然自称“属下”。
何文秀岂肯放过,追问道:
“大师属下二字,愧不敢当,但大师也该报个字号吧?”
天还上人惶恐的道:
“属下……属下只是咳,唉,蛰居污泥,自惭无足……”
盖世豪又以“传音”说道:
“他是副令主,每一门派的掌门人都是副令主。”
白玉霜微微颔首。
何文秀朗声一笑道:
“咱仍平日很少亲近,原来大师果然也是自己人。”
口气一顿,忽然沉笑道:
“现在大师还要拦阻兄弟么?”
天还上人连连合十道:
“属下不敢。”
何文秀道:
“那就要他们让开去。”
天还上人唯唯应是,一手拨着念珠,抬抬手道:“一尘,你们退下。”
“哈哈!”毒龙唐恭忽然打了个哈哈,说道:
“白玉霜,今日之局,你们制住一个何文秀,想走可没这般容易。”
天还上人听得暗暗焦急,拦道:
“唐老施主……”
毒龙唐思恭神色一正,沉声说道:
“上人是西路三位副令主之一,自然听总令主的,原也没错,但兄弟似乎不用听总令主的命令行事。”
天还上人望望他道:“唐老施主,但你是……”
唐思恭淡然一笑,缓缓说道:
“大师当了这么多年的副令主,直到今天才认识总令主,可见副令主和总令主,只是名义不同,事实上却是各有各的所辖,并无多大隶属关系,已极明显,你自然可以不听他的了。”
天还上人为难的道:
“但……但……”
唐思恭豁然大笑道:
“何文秀身为总令主,自是以上面交下来的职务为重,一旦为人所制,岂可因私废公,总令主如果私下放了白玉霜等人,就有叛令之罪,已失去他总令主之职了,大师还有什么好疑虑的?”
何文秀目光中光芒飞闪,冷然道:
“听阁下口气,似乎对神龙十分熟悉,阁下究是何人?”
天还上人也暗自觉得奇怪,忍不住朝毒龙唐思恭望去。
唐思恭微微一笑,道:“你不用问我是谁,你且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缓缓从大袖中取出尺许长一个竹筒,再缓缓的从竹筒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展了开来。
那是一面白绫为底,中绣一条四爪黑龙的小旗。
“黑龙令!”何文秀看得一怔,说道:
“你是黑龙令主,哈哈,毒龙就是黑龙,兄弟应该早就想到是你了。”
唐思恭嘿然道:
“现在想也并不晚吧!”
天还上人惊诧得不知所云,本来属于自己辖下的唐思恭,竟然一变而为黑龙令主,比自己还高了二级。
何文秀突然以“传音入密”朝白玉霜说道:
“白姑娘快解开在下穴道,我必须先发制人,把他拿下再说。”
白玉霜微微摇头道:“何会主不用。”
这时慕容贞悄悄走到盖世豪身边,低声问道:
“盖老大,他们又是总令主、副令主,又是黑龙令主,到底谁大呢?”
盖世豪低声道:
“神龙令下,就是数黑白双龙身份最高,下辖东、南、西、北四路总令主,何文秀是西路总令主,四川境内的各门各派都有一个副令主,归总令主节制。”
慕容贞嗯了一声,问道:
“这么说来,峨嵋派、百剑堡、白骨门、都和贼党有勾结了。”
他说声未落,突听唐思恭喝道:
“盖世豪,尔等背叛神龙令,可知该当何罪?此时倒有一个立功的机会,只要你们及时悔悟,把白玉霜、卓玉祥一干人拿下,本座可以一力承担,恢复你们使者的身份。”
白玉霜冷笑道:
“唐思恭,你以为他们几个,还会听你的么?”
唐思恭阴侧侧笑道:
“违反老夫命令,那只有一个字——死,须知老夫只是不愿多加杀伤,否则尔等焉有命在?”
何文秀暗以“传音”说道:
“白姑娘,此人和唐老七均精于用毒,他说的话,不可不防。”
白玉霜也以“传音”说道:
“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去制住唐老七。”
一面又以“传音”朝卓玉祥道:
“卓兄弟,在我出手之时,你和薄老大务必拦住天还贼秃。”
白玉霜目注唐思恭,凛然道:
“唐思恭,你想用毒?”
话声出口,突然右手一抖,扣住脉门的何文秀朝唐老七摔去,身形疾发,化作一道白光,朝唐思恭当头射落!
这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唐思恭不防她会突然朝自己扑来,口中沉笑一声:“找死……”
二字堪堪出口,突然闷哼一声,“砰”的往后倒去。
何文秀在白玉霜抖腕之间,只觉身上穴道,已被一股震力拂开,心中不禁暗暗佩服白玉霜身负伤毒,犹有如此功力,一举震开了自己穴道。
一时那还怠慢,身子随着摔出之势,一个筋斗,快要落到唐老七面前之时,突然双足用力朝唐老七胸口上猛力蹬去。
他这一下何等快速,唐老七做梦也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突兀,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胸口如中千斤巨石,口中“吭”了一声,喷出一道血箭,倒地死去。
他双手戴了鹿皮手套,还分握着两把歹毒无比的“化血神砂”
都没来得及撒出来。
卓玉祥早已暗中知会了薄一刀,就在白玉霜飞身化作一道白光,射向唐思恭的同时,两人也随着一跃而出,拦到了天还上人面前。
天还上人眼看变起怆猝,一时之间,来不及出手,只得往后跃退,薄一刀哪还容他逃出手去,口中暴喝一声,人随声进,右手抬处,呛的一声,刀光乍现,化作一道耀目银虹,像匹练横卷,朝他身前电射卷去。
薄一刀的“出鞘一刀”果然威势奇强,刀光之中,含蕴着凛人寒锋,森严杀气,锐不可当!天还上人仗着深厚功力,架住了薄一刀的“出鞘一刀”,但两人都被震得脚下浮动,各自后退了一步。
但薄一刀后退一步,并不打紧,他只是“出鞘一刀”被人架住而已,天还上人这一步后退,可就不同了!
因为和薄一刀同时期上来的还有一个卓玉祥,天还上人架住薄一刀的“出鞘一刀”,再后退一步,至少也得耽搁了一招的时间,这一招耽搁,正好给卓玉祥一个大好的机会。
因为卓玉祥要施展天破大师传给他的峨嵋镇山绝学——“佛光普照”,必须先正身而立,再行发掌。他欺身过去的人,哪有先正身而立的时间?(那是因为他没有练到纯熟,故必先正身而立,运集真气,如果使熟了,就不需要如此矣)因为薄一刀先发了一招“出鞘一刀”,两人虽然同样震退一步,但有这点时间,卓玉祥也已准备好了,右掌高举,对准天还上人劈去。
卓玉祥自然知道,以天还上人的武功,当时在龙宫石窟,和天破大师还几乎打成平手。
自己如果不是一出手就施展可以克制他的武学,凭自己这点功力,决不是天还上人的对手,要想制住他,又岂是易事?
这一段话,真是说来话长,其实只是薄一刀挥刀进击,双方一接即被震退,前后也只不过转眼工夫的事。
天还上人禅杖架住薄一刀的刀势。后退出去的人,脚下还未站稳,陡觉一股千钧巨力,像泰山压顶般过来!
这股力道,不但压顶而下,令人感到窒息,甚至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以自己的临敌经验,和毕生所学的武功中,竟然没有一招,可以破解。不,就是要想护住要穴,全身而退,都不可能!他对这一记掌法,依稀似曾相识!对了!那不是大师兄的那一招峨嵋派镇山绝学么?“凭姓卓的小子,初学乍练,能有多大的功夫?”心念闪电一动,急忙放弃禅杖,口中大喝一声,双掌当胸,平推而出。
他这一推之力,几乎用出了毕生修为之力,如果是另一个人,使的是一种掌法,和他对敌,就算两人功力悉敌。
但他拼上了老命的一击,也会把敌人震退出去,何况卓玉祥在内功修为上,远不如他。
但天下之事,一物必有一制,天还上人纵然修为功深,掌力惊人,焉知卓玉祥这一招“佛光普照”却是他的克星!
天还上人双掌堪堪推出,陡觉四周压力,忽然转强,自己推出去的力道,竟被悉数反震回来,口中闷哼一声,眼前一黑,砰然一声,往后栽倒!
卓玉祥没想到这一招“佛光普照”竟有如此威力,一击奏功,心头不禁大喜,立即一跃而上,不管天还上人是昏是死,双手疾发,一连点了他几处大穴,才行住手。
那守住山门的一尘,眼看白玉霜、何文秀、卓玉祥、薄一刀四人,突然出手,也立即戒刀一挥,沉喝道:
“大家上!”
一百二十余名僧人,正待蜂拥而上,早被盖世豪、文成章等人拦住。
盖世豪手横阔剑,洪喝道:
“谁敢过来?”
白玉霜勉强运气取剑,一下制住唐思恭,突然真气痪散,身子摇了两摇,“铮”的一声,握住手掌中的一柄白玉短剑,落到地上,人也跟着一个踉跄,往地上倒去。
苏飞娘看得大惊,急忙伸手把她扶住,急急问道:
“白姑娘,你怎么?”
白玉霜脸色煞白,双目紧闭,早巳昏迷不省人事。何文秀一下掠近过去。
苏飞娘急忙左手扬处,打出锦套索,一面半抱半扶,后退了一大步。
慕容贞、吕琼瑶同时闪到,帮着她扶住了白玉霜。
薄一刀也在此时抢到身边,横刀喝道:
“何会主,你最好莫要过来。”
何文秀搓搓手,脸上一片焦急之色,苦笑道:
“诸位难道还不相信我么?”
苏飞姑娘咯的一声娇笑,说道:
“啊,防人之心不可无,何会主总听人说过吧?”
何文秀道:
“目前救伤要紧,白姑娘只是仗着内功逼住伤毒,方才这一记以气驭剑,最耗真气,只怕是伤毒全发作了。”
慕容贞愁苦的道:
“那该怎么办呢?”
何文秀道:“辟毒珠可解散功之毒,至于白姑娘的伤势,只好等散功之毒解去之后,再行设法了。”
卓玉祥伸手朝天还上人怀中一阵掏摸,果然摸到一颗辟毒珠,心中不觉大喜,急忙叫道:
“贞儿,快把辟毒珠拿去,替白姊姊疗毒。”
说话之时,迅快把辟毒珠递了过去。
慕容贞答应一声,接过辟毒珠,就放到白玉霜右手掌心,自己伸手紧紧的握住了白姊姊的右拳,暗运内功,把真气度了过去。
薄一刀提起唐思恭,走到卓玉祥身边,低声问道:
“怎么,你把天还贼秃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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