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和小皇帝互相认出了彼此,可都选择了闭口不言——只因这里是皇宫,而我们早都不是曾经的那两个孩子。
再度相见,他是那至尊之位上的皇帝,而我是替嫁入宫的贵女。
我们身处深宫高墙之内,江湖的初遇仿佛只是一场梦。
在那茶碗碎了一地的叮铃脆响、那一声脱口而出的“师父”后,他很快收了脸色。而我也不动声色地敛容垂目,书房内一时静默无声。
摄政王面色微沉:“陛下认得她?”
“幼时在定远侯府,曾有一面之缘。”
这自然是用于敷衍他的假话,那地方我从未待过,他或许见过我那个妹妹,但绝无可能见过我。
于是我也装模作样:“陛下记得臣女,是臣女之幸。”
而此时,摄政王对我这个不速之客的耐心也终于到达了极限:“无事便滚吧。如有下次,严惩不贷。”
因事出有变,我原本用来回怼他的话语全都给憋了回去,只低眉顺目道:“是。臣女告退。”
12
见过皇帝后,太后的新旨意来得很快:我不必再学宫规,可以搬去云辉宫居住。
午后,萧明渊便来了云辉宫。
屏退所有的宫人后,他对我道:“师父,朕……我便知道,我们还会有再见之日。”
我说:“你还认我为师?皇陵一别已过去四年。”
“怎会不认?我从不认为当年的拜师只是玩笑话。”他道,“这四年内,我派人去找过你,可那日之后你便杳无音讯。但我始终记得,为全我心愿,你被围困受伤,此恩必报。”
“江湖人助人从不为求回报。但我确有一事,望陛下恩准。”
“你直说便是。”
骨子里我仍是四年前那个我,没什么话不敢讲,没什么野不敢撒,即使是在皇宫,即使是对着皇帝:“今早我听见陛下和摄政王的对谈,我知你们所谋之事,若陛下信任,我愿帮你们,成就大事。”
先帝晚年重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到萧明渊即位,见皇帝年幼,他们的心思便都野了起来。
明面上,小皇帝受太后、摄政王和四位辅政大臣挟制,而朝中还有两党三派,明争暗斗从无休止。按先皇遗诏,小皇帝十七岁亲政,但若这剩下的六年内他无法整治这番政治乱局,能否保住性命都尚未可知。
这朝堂太乱,成功复仇后尽早脱身才是明智之举。
我原本的计划,是在适当的时机向太后透露我的真实身份,进一步激发太后对江家的猜忌,再告知她当年江家本投靠肃王,却怕生性多疑的肃王继位后清算,故而将肃王通敌一事透露出去致使其被杀之事。
杀子之仇必会让太后全力对付江家。即便无法令江家覆灭,也至少能让其元气大伤。
可今早发生之事让我改变了主意。
首先,我意识到摄政王并不如传闻中一般狼子野心甚至要弑侄夺位,他或许是小皇帝的人——今晨他二人在御书房议事,言语间的亲密不似君臣,更似师徒。
若这两人实为一心,那么将来萧明渊一扫朝廷沉疴痼疾、重开天下清明之治的可能性便高了许多。而素有不臣之心的江家遭到清算也是早晚的事。
其次,小皇帝竟是我四年前帮过之人——那么他信我的可能性便高了几分。
既然开局便送我两分胜算,那我便不再推辞。
我要入局,我要看看这混乱朝局的终结,能否有我的一份。
小皇帝沉默了一阵,道:“……准。”
“多谢陛下。”
13
当晚,我换上夜行服,在夜色掩护下来到乾宁宫。
这次并非从正门进入,地宫的暗门在墙边某块地砖下,以我的功夫,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易如反掌。
当我换好衣服,从偏殿走出来与摄政王对视之时,他想必很想把面前的桌子掀了,毕竟,早晨对我说“非召不得入内”“滚出去”“如有下次,严惩不贷”的就是他。
我连礼都没行,径直在桌边坐了下来。
“她来做什么?”
“皇叔,江雪吟是我的老师,往后的谋划,她都会参与。”
“陛下,你这是在胡闹。”摄政王怒道,“听闻你午后去了云辉宫——此女确有姿容,陛下年纪尚小,难免为其迷惑……”
萧明渊打断道:“皇叔,你说过,江家,太后,这两处我们都需要人。”
“可她是江仲青之女!”
我不喜欢看别人争辩,于是道:“王爷不信我实属人之常情,不过我既已加入,便没有中途退出的道理。
“你想看的忠心我现在确实无法证明,但我会先证明自己的能力。”
“好啊。”他轻蔑道,“说说,你能做些什么?”
“我知你们在忧心近日黄河水患一事。”我道,“我愿前去解决此事。”
14
七日后,摄政王大张旗鼓地前往黄河受灾区。
他带着十数位有治水经验的大臣、若干侍卫和一众侍女,来到了此次受灾最严重的茂郡。
朝野上下都知道,这位先王六弟最是雄心勃勃,若非还对天下悠悠众口有所忌惮,怕是早已弑侄篡位。他对他人严苛,对**放纵,下边人送的金银、美人一概不拒,每每上朝必要口出狂言,上疏之人稍不如他意,便会收获一番冷嘲热讽。
如此难伺候之人即将到来,想那茂郡郡守很是紧张。
经他安排,我混在他所带的一众侍女中。
到达受灾地后,他的日程繁忙异常。白日里,他要和郡守及下属巡视受灾区域、商讨安置灾民、加固堤坝的方案,还要参与受灾损失的核算。
夜晚,人设不能倒,郡守宴请的酒席不能推,送来的东西不能不要,实在是好不充实。
我跟他说:“就是因为你们朝廷这一套标准办事流程过于冗长繁复,才会有那么多急事被耽误。
“最可笑的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呈到你面前的数据还都是经过粉饰的。
“给我三日,我会带回一个真相。”
15
这三日内,我混在灾民中,几乎和他们同吃同住,了解了此次受灾地区的范围、严重程度、可能的起因等信息,又打听了灾民眼中的朝廷救灾举措,而后跑遍了各地区的灾民聚集地、安置点,亲自统计,拿到了一手灾情数据。
“你确定?你的数据和下面呈报给我的差了三倍。”摄政王沉声道,“这群酒囊饭再怎么尸位素餐,也不至到如此地步。”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确定?”我道,“这张纸上的每一个数据都是我亲自数出来、算出来的,统计口径、计算方法我都可以给你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他们,可以吗?”
我本以为他要大骂我放肆,没想到他竟真来了兴致,不但让我给他仔细讲一遍,还叫来了一位治水经验丰富的大臣。
于是我便拿起纸笔,细细地演示起来。
在我口干舌燥地讲了半个时辰后,萧景珩陷入沉思,原以为他要挑刺,却听他道:“逻辑通顺、统计严谨。应当不错。”
大臣也道:“臣也认为此法统计所得之数可靠,明日便可按这数据发放赈灾款和赈灾物资。”
我却道:“不可。此数一公布必会打草惊蛇,在此之前需找到他们贪赃枉法的铁证。”
“你已有对策?”萧景珩问。
“我已有一计,虽冒险,胜算却大。”我道,“王爷可有决断?或可比较一二。”
“我也确有一计。”
16
此次水患,直接原因在于朝廷历年下拨用于加固堤坝的款项被层层克扣,导致最终真正投于建设的,是最低廉最劣等的材料。
黄河沿岸隔几年便会发水患,郡守赵元奎上任十年,不知已贪了多少。这十年间不是没有人向朝廷揭发此事,但不是被暗中解决,便是被硬生生按下。原因无他——郡守贪的大部分赃款,都进献给了太后。有了这靠山,他才能十年高枕无忧。
可惜大部分罪证都已被洪水冲走,但此大事必会留档,我需要找到那份记载了这一切罪孽的账册。
前些年有一小官举报郡守不成而被追杀,竟靠假死逃脱。此次摄政王巡视灾区,他孤注一掷,在明知萧景珩或许只是个眼中有利无民之人的情况下主动前来,提供了那账册所在的线索。
因此萧景珩的计策是偷账册。
巧了,我的也是。
落尘山一直以匡扶正道、除恶扬善为己任,早在多年前便发现端倪开始着手调查此事,追查至今,已掌握不少有利情报。
外出打探消息的三日,我碰见了大师兄沈澜,同他交流情报后得知,那份账册就在郡守府内。
他们打算尽快行动,我道:“我去。”
“不行。”沈澜摇头道,“郡守府有高手把手,太危险。”
“那更得我去。”我看着他的眼睛,“整个落尘山谁轻功最好?”
17
行动当日。我换上夜行服,潜入郡守府。
郡守府有不少人把手,除了巡逻的侍卫,暗处还藏了不少暗卫,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房中,确是不易。
万幸,郡守府的布防已有同门查探清楚,而我又因为有摄政王侍女这一层身份掩护,接连几日大摇大摆随他在府中走动,大致摸清了府中暗卫的情况。
我先在暗处观察了一阵,趁着那些暗卫视线移开之时,以极轻的身法,悄无声息地进了府内的书房。
我在郡守书房中摸索半天没找到账册。不久郡守从酒席回来,他进屋后,我便藏到了房梁之上。
在此计谋中,萧景珩会在酒席上有意无意提到账册,引起郡守警惕——果不其然,他将门反锁后,在书架上摸索一阵,抽出一本看名字像诗集的册子。他来回翻了几遍,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原来玩的是灯下黑这一套,怪不得这样难找。
待他走后,我抽出那本诗集,将封皮摘下来套在了另一本书外,随即离开。
没成想,返程时却遇到了拦路虎。
一个招式来路不明的黑衣人从暗处跳出来,上来就是一掌直拍我胸口。
我人仍在郡守府,若他大喊一声“有贼子偷盗!”,那些侍卫便会围上来,届时我想走可就难了。
可他没有,甚至连拍过来的这一掌所带的掌风都很轻。
那我当然也不介意无声地解决这个麻烦。
我侧身一躲,后又一闪身直接到他身后——这个速度,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而后一记重重的手刀,直接拍晕过去。
这就是师兄口中的高手?
18
翌日,郡守府便发现账册失窃。
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方向发展,在这期间,我们都在各自做各自的事。
萧景珩将大臣叫入房中,整天都不出来。他的暗卫们更忙碌,整日跑来跑去忙进忙出,奔走于府内外。
他是准备拿那份账册做文章。
仅凭一份账册难以将郡守定罪,需找到更多的证据。我又回了灾民群,在那里,我找到了几个关键证人。
自小便高高在上的萧景珩不懂如何同这些底层之人沟通,但我长于市井,从小又和江湖人打交道,最是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又该如何令他们吐露心声,从蛛丝马迹中挖掘真相。
我们之间的分工,还算得当。
19
两日后,灾民暴动。
无数灾民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砸了施粥的铺子,抢了能看到的一切吃的用的,大街小巷所有商户住户或被砸或被抢,百姓躲在家中不敢出。
茂郡一片人心惶惶。
郡守府的门面已经被砸得没法入眼,灾民们围在府外,声讨着那些上位者。就在前几日,我几乎与他们同吃同住,人群中丝毫没有暴乱的迹象,而只在这短短两日内,事态竟发展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我不禁感叹,人心,是最好操控的。
我乔庄出府,再次混入灾民之中。
“摄政王克贪污赈灾银”“摄政王勾结郡守,狼狈为奸,克扣救灾物资”“朝廷赈灾不作为,赈灾大臣整日饮酒作乐”之类的煽动性言论在快速蔓延。
灾民们要求狗官滚出府来,接受审判。
同样混在灾民群中的同门告诉我,灾民中有大量蚀月教众。
蚀月教虽为江湖门派,实际其背后是太后。
太后终于出手了。
20
茂郡郡守赵元奎是太后的人,账册失窃,他克扣赈灾款项致使今年黄河沿岸受重灾一事的暴露已无可挽回,太后干脆断尾求生。
舍一个郡守,拉摄政王下水,这买卖划算。
此事接下来的走向,必是灾民暴动一事为朝廷所知晓,皇帝迫于无奈下旨,召郡守和摄政王回京受审。而赵元奎必然会不遗余力地构陷摄政王,将此事坐实。若无法证明他的清白,为稳定民心,皇帝必要严惩萧景珩。
这是一招狠棋。
我回到府中,提醒萧景珩:“蚀月教一贯低调,因此我也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但此番你回京路上一定危机重重——太后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蚀月教必来截杀。”
他道:“她不会得逞。”
我皱眉:“如此自信?你已将罪证送出?是大理寺?还是督察院?接收之人可靠吗?”
他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这话真是有些不讲情面了。
赈灾开始,我出计、出力、出人脉,又与之合作这么多天,他竟还在猜疑我,只因我是江家的女儿?这么多天的相处,难道他还在疑心我是个是非不分、枉顾人命、包庇贪官之人?
我不禁感叹人的成见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道:“你还是不信任我?”
“我从未说过要信任你。”
我压下怒火,道:“好,好。王爷思虑周全,是我多虑。”
我算是看清楚了,这家伙就是个刚愎自用的自大狂。
好歹也是个大权在握的王爷,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温和、谦逊!脾气又臭又硬,完全不懂得礼贤下士!上次看他认真听我演算,我还真以为这人也不算无可救药,是我看错他了!
对了他今年多大了来着?
似乎是二十四?
比我老了整整七岁!
他就是个冥顽不灵的老头!
21
三日后,召摄政王和郡守回京受审的旨意如意料之中到达。赵元奎被侍卫押上马车,面如死灰,脚步虚浮,几乎是被拖着上去的。他现在已是一颗弃子,活着的每一刻都是折磨。
萧景珩因是皇亲国戚,待遇稍好些,我们一行人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
我们从郡守府出发,路边站满了百姓。我竖起耳朵,听到了些许车外的议论声。
对于摄政王究竟是否贪污受贿、尸位素餐,不同的声音多了起来。
因为这三日我们并不是在坐以待毙。太后想打舆论战,我们应战便是。
她说摄政王和郡守同流合污,贪污赈灾款项,我们就放出账册,力陈这郡守十年前便开始侵吞赈灾银两,所获大多流入宫中,而摄政王在去岁先王驾崩时才从封地返京,显然不是受贿之人。
她说摄政王赈灾不作为,整日饮酒作乐,那我们便说他是在虚与委蛇迷惑郡守,实则在收集其罪证,好一击即中、一网打尽。
这三日我说得嘴巴都干了。
22
马车一出城我就开始睡觉——夜里怕是一场恶战,我需得养精蓄锐。
傍晚用饭时,我和一个暗卫互换了衣物。
果然,子时一过,对方便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这群人身手奇快,远超一般江湖人水准。侍卫和暗卫勉强挡下大半,但很是吃力。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摄政王。其余的大臣、仆从、侍女,一个没动。因为牵涉之人越多,后续的摊子就越不好收拾。
杀个摄政王就够麻烦的了,先帝之子,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若遇刺,动静不会小。
但太后到底按捺不住。萧景珩几乎是她独揽大权的唯一阻碍,而此次好不容易给他定罪,回京路上一举杀之,天下人只会觉得他活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她忘了,凡是利刃必定伤人伤己,这一次,又何尝不是摄政王扳倒她的好机会?
23
我藏于暗卫中,并不急着解决眼下的危机,而是一边躲避着对方的攻击,一边暗中帮其他人击退敌方的进攻。
如此,对方只会奇怪,明明己方占优,为何迟迟攻不下?
两方人马在屋前僵持不下。
如此过了一阵,对方似乎觉得时间已拖得太久,一小波人离开了战场,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我等的便是这一刻。
郡守躲在床底,他尽力不发出声音,但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刺客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他。冰冷的刀刃即将刺穿他的胸膛。
“铛!——”我丢出一颗石子,撞开了那刀。
刺客立刻分为两拨,两人继续杀郡守,剩余两人专心对付我。
我甩出暗卫刀,一下撞开刺向郡守的刀刃。同时两掌拍出,攻向我的二人立时瘫倒在地。
捡起撞飞的刀刃,刀背两下重击,剩余二人也被击晕。
我一把拉出已经吓得几近痴傻的郡守:“有我在,你死不了,走!”
我把他带到摄政王所在的院子,方才的打斗还在继续。
但现在我可以出手了。
我身形一闪冲入那混战之中,手掌和刀背共用,很快便将所有刺客击倒在地。
最后一个,是在即将击杀郡守之时被我放倒的。他倒下,身后露出郡守吓得瘫倒在地的身影。我只好再次把他拉起来,拖着他来到屋前,打开门塞进去。
“太后如此待你,还要替她卖命?”我在他身后冷声道。
郡守不说话,只是发抖。
“你不说,我来替你说。”我道,“你此行必死。路上蚀月教刺杀摄者王,若刺杀失败,则来杀你。”
若摄政王死在路上当然皆大欢喜,但若不成,那便杀了郡守,事后再安一个摄政王杀人灭口的罪名。若再失败,郡守便需自杀。
“现在两次刺杀全都失败,你为何……”我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分,“还不自杀?”
郡守的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
“到底还是胆怯,是吗?”我冷笑道,“你做下那等恶事之时,怎么没见你胆怯呢?你亲眼看到治下的百姓流离失所、挨饿受冻时,怎么没见你胆怯呢?
“还是担心家人的安危?那在残害百姓和揭发你的官员之时,你怎么没想到他们也有亲人呢?”
郡守的手臂在颤抖中动了动。
我再次打出一颗石子,他的手脱力垂下,手心的一颗药丸滚了出来。
就在此时,我感到身后一道劲风飞驰而来。
我伸手一接,一枚银针已经被我夹于双指之间。
“何方宵小?”
一个人影自院墙飘然而下,而我方才竟没有发现。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愿杀人啊。”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很陌生,我不认得,但这说话的语气令我想起了一个人——段无瑄。
我跳出去与他打起来。
正式交手后我发现,他就是我偷账本时遇到的拦路之人。
原来那日他刻意隐藏了实力,实则他功夫极好,竟能在我手下过二三十招。
可惜,终究是不及我。
逃走之时,他留下一句话:“我师父向你问好。”
24
战斗平息后,我走进萧景珩屋中。
一向只有面无表情、假笑和发怒三种神情的萧景珩面色竟不大自然,他道:“……你可有受伤?”
我还记着仇,没理他。
他道:“此次是我未思虑周全,若无你,不知要折损多少侍卫和暗卫。”
我依旧没理他,但没先前那么生气了。
回京剩下的路程十分顺利。除了郡守,所有人的情绪都还算稳定。
此番未能自行了断,他再无勇气试第二次。移交大理寺后他必然要脱层皮,而为了保住几人的命,他还得不遗余力地构陷萧景珩,最后若是萧景珩无罪,攀诬皇室他性命定然不保。
萧景珩似乎因先前对我的不信任而有所愧疚,他让我参与他和臣下的商议,我常发表些自己的看法,他偶会采纳。
很快我们便回到了京城。
25
三司会审之日,太后要见我,我出不去皇宫。
我来到慈安宫,侍女上前来为我取下披风,奉上手炉。
“你前些日子才大病初愈,可不能冻着。”重病是我溜出宫避不见客所用的借口。
“是,多谢太后关怀。”我嘴上这么说,实则热得想脱衣服。
她同我讲了许多话,但中心思想无非一个:安分守己地侍奉好皇帝。
我敷衍着,心里想着的却是今日的三司会审。
一个时辰后,终于来了消息。
茂郡郡守赵元奎攀诬摄政王,又犯贪污、谋杀朝廷官员等重罪,抄没全部家产,一月后处死示众。
萧景珩及官员从账本中整理出的罪证和我找的人证到底是派上了用场。
太后的慈安宫外围满了禁军,统领赵无极走进来。
“放肆!哀家的寝宫,你们怎敢擅闯!”
“奉圣上口谕,太后勾结外官收受贿赂、私联江湖邪教刺杀摄政王,已失国母本分,即刻废弃皇太后身份,幽禁慈安宫,无召不得出。”
“我看谁敢!”太后怒不可遏,“哀家是先王皇后,当今太后!”
赵无极没有理会她的话。禁军即刻进场,将我这个无关之人请了出去,而后开始清理慈安宫内的逾制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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