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情深缱绻难自弃

殷解语再次回到春江楼的时候,未时都过了,不过幸好,容子轩还在。

酒楼今日原本就没什么生意,小厮见殷解语去而复返,非常热情的引她上楼,去见容子轩。

桌上摆了一壶暖酒,容子轩见殷解语身上有些许水汽,脸色不大好,心中像是被什么扯痛了一番,却装作无事,给她倒了一杯热酒,说道,“今日山路不好走,我没有去青山祠。”

殷解语哦了一声,喝了那杯酒,的确很暖。

容子轩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很憔悴,幽暗无波的眼底分明夹杂有几分痛意,正是那痛意,也扯痛了他的心。

“我答应你,今日告诉你答案。”

殷解语再喝了一杯酒,暖流下肚,驱散不了丝毫寒意,她惟觉得火辣的灼痛感在五脏之内蔓延开来。

现在的容子轩,仿佛依旧如过去那般,明朗温和,她强忍着痛意,笑了两声,“不必了,答案已经不重要,子轩,今日我只是想见见你。”

容子轩动作一顿,心中却被她的神情话语所震撼,这般天真的笑意,挂在她的脸上,是如此的自然,她就应该是过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被人疼爱,没有忧愁。

“当年我与母亲住在宫外,有缘助过花月灵,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我觉得她不是坏人。”饶是这样,容子轩依旧自顾自的说着答案,“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可那个时候,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求生**,他说这是自己的报应,我动了恻隐之心,便救了他。”

殷解语手中的茶杯哐啷落下,眼中已有泪水夺眶而出。

“解语,他死前能说出这番话,可见他自己也很厌恶杀手这个身份,大概是身不由己。不过既然当了杀手,已经是命,能够怪谁?他已不在人世,过去的痛不欲生也都过去了,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对吗?”

这话,是对殷解语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容子轩有一种感觉,殷解语和那位故去多年的杀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过这关系绝不是仇怨,更像是亲情。

殷解语僵硬的点点头,身上的血肉似乎又开始爆裂,她紧皱着眉头,不想让男子看出端倪,那疼痛却偏偏与她作对,越发厉害起来。

容子轩察觉她有所不对,立刻站到她身旁,殷解语作势拉住他,颤抖着说道,“没...没事,只是醉了,有些晕。”

这痛苦让她渐渐失去力气,整个身子都倒在了容子轩身上。

这般痛苦的时刻,她突然依恋起来,永远靠着他,再痛,痛的失去了任何感觉,也有着说不出的安全与温暖。

“子轩,这些年,你到底被关在哪里?皇宫那么多地方,我找了你五年,每一个地方都找了,可怎么也都找不到...原来你真的还活着!”

这梦般的呓语吐露出来的事情,让容子轩目瞪口呆,宫中有一处地宫,是为了在危急时刻给历代皇帝避难用的,极为隐秘,除了皇帝和太子,没有人知晓那地方,他被关在那里十年,可他的皇兄却放了有短袖之癖的何正道进去羞辱他,不曾想,外面还有人这般牵挂他。

“子轩,我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可你不喜欢我,我不愿勉强你...你说,过去的痛苦如此难堪,当真能忘得了么?你听听外面的这些流言,你能忍受的了么?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肮脏之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不好么?”

容子轩以为她是醉了,想扶她坐下,临到松手的一刻,可又生出不舍之意,只紧紧抱着她,用袖子擦干沾在那白皙额头上的细小水珠,浅浅的笑着,笑容之中带着无言的震撼,“解语,你当真是醉了么?你的夫君是定阳侯,又怎能说出这番有违礼节的话?”

不知为何,殷解语闭着眼睛,他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眼神之中的悲哀与绝望,那忧伤仿佛带着感染力,也直入了他的心底。

这京都,于他而言,是污秽不堪,于她而言,又何尝是块良地。

可她,只要悄悄离开,便能孑然一身,天地自由,而他却不能离开。

自从十年前,母后自尽,他被幽禁,他便觉得活着跟死了一样,只是母后告诉他,他的性命来之不易,要他活着,这十年他活成了最卑贱的尘泥,卑微而无生气,更无人问津。

所以,第一次,见到殷解语在意的眼神时,他是震惊的,仿佛已死多年的心第一次有了波动。

他的话深深敲击在她心中,殷解语回过神来,努力压下痛感,微微睁眼,并未将她已经被休一事告诉容子轩,反而带起一丝笑意,“你就当是醉话吧,子轩,我要走了。”

容子轩心中一震,一种说不清的痛意慢慢在心里蔓延开来,却又觉得轻松无比,他望着窗外,悠悠说道,“好快,刚下过雨,日光便出来了,我的马在下面,你骑它走吧。”

殷解语点点头,二人一起来到楼下牵马,容子轩拍了拍马身,回之一笑,“殷姑娘,德妃娘娘没有你看起来那般简单,你要小心。”

姐姐?殷解语突然联想之前容子轩跟她说的话,让她不要对姐姐言听计从。

殷清幽自幼待她至亲,可这话出自容子轩的口,殷解语还是记在了心上,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子轩,我相信你的话。不过自小到大,姐姐都真心对我,她应该是受人蒙蔽,不是真心要害我。”

容子道,“我了解你,也知道你和小时候一样没有变。你自己能分辨是非,即便我不提醒你,你也不会遭人利用,可这样说出来,我心安一些。”

殷解语道了一声谢,身上的痛苦已经压抑太久,再耽误下去,恐怕他会看出端倪,便不再停留。

容子轩没有发现,在马背向他的一刻,女子脸色突然失去血色,呕出了一股鲜血。

容子轩留给她的马很有灵性,仿佛是知晓主人没有力气握紧缰绳,控制方向,一路,走的十分平稳,最后,落脚在城外的一座破庙之中。

虽然她再没了前世那让天下人得而诛之的杀手身份,可此刻,这天下之大,照样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在庙里安顿好之后,她找人给萧府的芳菲送了一条消息,约殷德妃前来。

合骨钉入骨三日,软骨处的伤口已有愈合之势,为了保住这一身的武功,此时,无异于是取出这些钉子的最好时刻,然,此钉带有倒刺,刺进去时就痛苦万分,要拔/出,下场只有九死一生,天底下是没有人能承受得住这样的痛苦的。

这也是萧淡秋这么轻易放她离开的原因。

天一会儿就黑了,这破庙里没有任何可以照亮的东西,漆黑一片,殷德妃提着灯笼,由着芳菲搀扶,走进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浑身禁不住地冒起一阵寒意。

她脸上露出一抹焦躁不耐之意,让芳菲喊了两声殷解语,起初无人答应,后面殷解语自己就出来了。

芳菲见她安然无恙,绷紧的脸色明显的放松了下来,殷解语浅浅一笑,细声说道,“芳菲,你去外面等着,我跟姐姐说会儿话。”

“你如今嫁人了,私自出府,深夜还不归宿,有违妇道,你就不怕惹人话柄?父亲让母亲密不发丧就是为了你的名声,你这样,岂不是让他煞费苦心?”殷德妃不知定阳侯府中所发生的事,如今见殷解语深夜出现在如此偏僻的城外,是如何也不能接受。

她究竟明不明白,只要任何一个人看见她夜不归宿,便能对殷家造成诟病,便能让萧淡秋以有违妇道的理由休妻,那让她嫁进侯府,抓住萧淡秋的心,还有何意义?

殷解语冷笑一声,“殷元烈这样做与我有什么关系?”

殷德妃神色一僵,“你这是什么话?竟敢称呼父亲名讳!我们都在担忧你,你却不明白我们的苦心,为什么要偷偷出侯府,又让芳菲将本宫带到这里?你这么快就拿到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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