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红尘旧事立残阳

萧淡秋点头,“她无甚心机,却观察入微,万分谨慎。昨夜花如月下在茶水中的媚药无色无味,她却能一闻便知,对待疼痛,又有超过常人的忍耐,这样的人不是杀手就是死士,而她,看起来并没有对殷家或者皇帝多么忠心,定是杀手。皇上留一个杀手在我身边,我怎能心软?”

定阳候苦守边疆多年,为容家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初初告捷回京,皇帝竟就动了杀心。楚延不敢相信,相对于先帝的喜怒无常,暴戾昏庸,康孝帝无疑算是一个明君,暗中竟也是这样的无耻。

楚延摇摇头,“是我太苛责你了,朝中的明争暗斗我一向不懂,但我觉得殷姑娘若真想潜伏在你身边,为何这么短的时间就露出这么多马脚?更不会这般轻易露她会武功。”

殷解语的性格不受约束,骨子里有种强烈的桀骜不驯,不然不会轻易在他面前暴露武功,也不会如此轻易弃掉一身武功。

然而她心思单纯,一颗心全部系在容子轩的身上,城府上又岂是殷清幽的对手?所以她今晚会偷册子,可楚延始终觉得殷解语行动之前应该知道府中有很多眼线,就算不知,即便被发现了,她也有机会逃走,淡秋说过,她功夫不错。

可她没有,甚至连夜行衣都没穿过,偷了册子更不是从后窗逃走,而是堂而皇之的走出正门。

所以,楚延知晓,殷解语根本无心偷册子,可萧淡秋的权术之心太重,他是根本不愿往那方面去想。

萧淡秋冷哼一声,“这女人根本没什么脑子,一颗心又放在容子轩身上,一不小心就被人利用了,本侯没有杀她,应该是最大的赏赐了。”

只是皇上安插殷解语在他身边动手,一不小心便会令他联想到拈花门的事,他不惜冒着被自己查出来堂堂天子与拈花门勾结的危险,也要对付他,如此急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

与子轩约好的三日之期,如约而至,那日,京都下起了绵绵细雨,格外清凉,然而在这清凉的气候里,总透着一股压抑沉重之感。

街上行路的百姓不多,不过巡防的重兵却屡见不鲜,来来回回,检查的十分严格,街道两边,贴满了追捕拈花门杀手的告示,殷解语围住面纱,驻足在一个告示前面,停留了许久。

自从拈花门兴起以来,各地类似血案不断,虽未及上京,此处也已是人心惶惶。

到春江楼时,因时辰尚早,这酒楼的生意不太好,楼上的雅间没有人,殷解语坐在窗前的一个位置上,一上午,外面的雨都是皮毛般,不曾变大。

楼下的吃客都在叽叽喳喳谈论着新拈花门的事。

“我就不信那花月灵还有死而复生的本领,听说当年有人还找到了他的尸首呢,剩下一堆白骨,放在城门口,挂了半个月,吓死人了。”

“容不得你不信,你可知,连京都十几里外的望都县又出了几条命案,这可是天子脚下,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人,出了当时的鬼修罗花月灵,还能有谁?他连天下天下第一善人,也是天下第一神医莫寻欢,莫先生都杀过,我才不信十几年前他能死在定阳候一个孩子手中。”

众人一片唏嘘,连着打了几个冷颤。

“好在当今圣上勤俭练兵,京都的秩序比以往好多了,何况萧侯爷现今也在京都,我想,邪教神气不了多久。”

“朝廷的兵要真管用,这么久了,也不至于凶案还在频发!”

......

殷解语苦笑一声,这天下人人都道花月灵是大魔头,可他们却不知当年的幕后黑手正是他们当作天下第一善人的莫寻欢,花月灵也不过就是莫寻欢的一个傀儡而已。就连当年拈花门的杀手,知道莫寻欢的,也只有她自己和花如月两人。

当年莫寻是打着花月灵的旗帜,罗织杀手,组建的拈花门,用毒术掌控那些人,没有人知道,没有一个人知道。

“如今正直新帝登基的时候,就是事情多,咱们且不说那拈花门的事件,不知为何,皇上一登基,就赦免了先帝的十一皇子呢?他可是被先帝幽禁了十年之久,难道是顾念一母同胞的情分?”

“你还不知道?有一件事在底下已经传疯了,听说当年皇后之所以获罪,十一殿下被幽禁,是因为十一殿下并非皇储,不然堂堂皇后,怎么不住在宫里,只在宫外设一个简陋的行宫呢?”

……

不知何时,有人将话题带到了子轩身上,对于方才的拈花门之事,众人不再提及丝毫,纵使子轩并非先帝亲生,可这些乃是宫廷秘事,十几年前,先帝定然大范围封过口,如今竟然街知巷闻了。

好一个容子言,竟然用此来警告她!

外面天色已至午时,容子轩都没有出现,殷解语也不想再听这些市井流言,清风祠堂离春江楼距离遥远,她便往城外去寻他了。

山上的小路泥泞不堪,青烟慢饶,几乎没什么人烟,殷解语进山不久,便听到了山林深处传来的打斗声,她原不想多管闲事,却无意中发现其中一人竟是赵夕之,此时,他正在被十几人围攻。

地上的尸体倒了一片,血液浸透了泥地,赵夕之身边的人都死了,只剩他一人还在殊死搏斗。

看那些人的装束与武功套路,殷解语一眼便认出了是拈花门的杀手,花如月也在场。

看来那日,萧淡秋所言不虚,拈花门真的死灰复燃,爪子已慢慢伸向上京。

那个组织,虽在在十几年前被朝廷剿灭,又遭朝廷追杀余孽多年,早已支离破碎,可今日再现,依旧厉害,赵夕之的武功虽能勉强及得上花如月,但对方还有那么多训练有素杀手,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招招致命,他支撑不了多久。

她想起了殷德妃的话,十几年前,拈花门的手也染上了赵夕之生父欧阳一家的血。

雨,突然停了下来,山中渐渐升起鲜红的雾气。

眼见着赵夕之渐渐捉襟见肘,越见狼狈,杀手的招式越发快速凌厉,刀光剑影,重重叠叠,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中央的男子千刀万剐。

天空一道巨雷闷闷劈响,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丝不知从何而来,瞬间绕过所有障碍,顷刻之间,缠住了所有利器。

杀手皆为之一震,待要去查看着位置攻击的方向时,便看见一个鬼魅般的影子闪烁而过,夺过了所有人的兵器,速度之快,都不够人看清那道影子的颜色。

花如月目瞪口呆,是他自己,应该也没有这样的速度,可那人似乎旨在援救赵夕之,却无任何伤人之意,仅仅是打落了他们的兵器。

沉寂的那么多年,他自认为自己得了师父花月灵的真传,在武功造诣上,这天下,除了萧淡秋的修罗神功,他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可这个暗中相助的神秘人,究竟是谁是萧淡秋?他一直都低估了他的实力?

突来的一幕,赵夕之没多少时间去消化,只知趁着这个空档,飞快骑马离去。

下雨的天,这深山之中,根本就是人迹罕至,赵夕之根本就没有想过,竟真的有人救他,他骑着马,并未走多远,便调转马头,却看见了一个令他震惊的人。

“萧夫人?”他不可置信的跳下马,这才发现殷解语面容苍白,脸色差到了极点。

他过去扶住殷解语,目光探了一遍她孱弱瘦削的身子,想了方才的事,才试探问道,“萧夫人,方才多谢你救命之恩。”

殷解语抬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不清,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不过,她知道是赵夕之,并不想让他知道是自己救了他,只装傻道,“你说什么?”

她只是一个文官之女,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又怎会那般出神入化的武艺?更何况,她若是不欲他知晓,又怎会还逗留在这里?赵夕之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之情,叹了一口气,便道,“没有事,萧夫人,你怎会独自一人在这深山之中?”

合骨钉裂体三日,她却妄自动武,身上的皮肉几乎全部破裂,那万虫噬心的痛苦丝毫不逊于问心发作之毒,哪里还有时间离开,殷解语紧咬着牙骨,猛地推开赵夕之,一边朝前走,一边说道,“这个…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跟着我。”

山中杀手还在,她又摇摇欲坠,虚弱至极,赵夕之想了片刻,便跃上马匹,在经过殷解语身边时,强制将她捞至马上,奔向山下。

蚀骨的疼痛久久不能平歇,身体里明明只有那九只合骨钉,可殷解语却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只要有血肉的地方,那里便有一把刀,将她割得体无完肤。

马匹很快到了城内,赵夕之驾马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隔着一层衣服,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女子的身体滚烫如火,气息却是薄如蝉翼。

一进城门,殷解语便趁他不注意,突然跃下马去,翻到在地,赵夕之心中急切,刚拉住她,就见她猛地呕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骇人。

“赵大人,你放开,此处是街上,你要与我这样拉扯么?”

她望着他,眼神幽远无波,静的就像是万年未曾有人踏足的深潭,深邃,清冷而又神秘莫测,还夹杂着些许对自己的厌烦。

她是定阳侯的夫人,身体受了极大的伤,却一个人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山中,赵夕之渐渐松开手,看着地上刺目的鲜红,却仍由殷解语渐渐离开。

她会不会有事?

赵夕之闭上眼睛,脑中又想起山中刺杀一事,他奉旨剿灭拈花余孽,虽然短时间内极难追寻他们的踪迹,可他身边常有京都重兵,那些杀手要动他,也难如登天,可今日,独自进山替天子拜祭故人,行踪极为隐秘,杀手又何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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