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此去经年珍重否

宫中名贵的药材很多,对殷解语的身体,殷皇后格外的上心,三年里,一顿不落的按照楚显的医嘱盯着她服用药膳。

这三年里,莫寻欢在她身上并未放多少心思,或许是姐姐盯的严,除了每段时日楚显来给她送解药的时间,姐姐是决不让楚显靠近她半步的。又或许是这三年里,楚显正在全心全意的谋划着什么,殷解语并不知道。

午时刚过,永淳便过来了,还捧着几个精致的盒子,一进殿,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和殷解语说道,“姨母,父皇最近伤寒,所以许久不曾来了,这是真定府刚收起来的孔雀昙,我见姨母每每服药,用的都是昙花水送服,就从库里取出来,送来给姨母了。”

殷解语正要行礼,永淳立刻上前扶住她,抱怨道,“姨母这样,幸亏是母后不在,要是在,又该说我劳累姨母了。这虚礼该是晚辈向长辈行的。”

殷解语哪里敢让他真行礼,只任由他牵着坐了下来,一边说道,“是我的不对,多谢殿下了,那药,味道太重,若不用昙花茎熬水送服,这嘴里的苦味一天都散不去,这孔雀昙又是去味最好的。”

永淳挽着殷解语,一起坐了下来,接着说,“我知道姨母不想见那楚大夫,我跟父皇说好了,那药日后我亲自让人送来,也省得姨母见那人烦心。”

殷解语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异样,这几年来劳姐姐相救,多番耗费心力,只是永淳这样的亲昵,她总觉得有些过分,他太像容子言了。

“姨母?”

殷解语猛地回过神,下意识的藏起眼中的怀疑,不知那一刻是否被永淳看出了端倪,她只僵硬的笑了出来,“殿下的心姨母始终记在心中。只是你母后,近日太过操劳了些,她身子又不大好,你记得多多陪陪她,她会开心的。”

罢了,她终是感激的点点头,这问心之毒常年需要楚显的解药,每服用一次,她就要见一次楚显,不知楚显还愿意救她多久。

但是死之前,她是再也不想见那个人。

永淳的目光晃了一下,只是片刻就隐藏了起来,他低头有些内疚道,“是我不孝,母后这些年总是郁郁寡欢的,我应该时常宽慰她。那姨母好好休息,我去给母后问安了。”

殷解语道,“好,路上风正起,注意些别凉着了。”

这几年,姐姐的心思除了她,全然都放在了永淳身上。殷解语知道,过去的那些事,姐姐忘不了,因为他和皇上的关系一直都很冷淡,除了谈论永淳的事,她几乎不去见皇上。

芳菲一见永淳走了,便抱着手中的鸡毛掸子小碎步勾着腰跑了过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小姐,因为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这几年待您也算是关心备至,很是礼敬呢。”

殷解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芳菲欲言又止,望了一眼永淳离开的背影,又小声问殷解语,“小姐,你怎么不问问殿下青州那边的消息,萧侯爷都去了那么久,没有一点消息。”

军政之事,别说是她了,就算姐姐多问一句,前朝的责骂便会如风而至,殷解语识趣的话,怎么会问永淳这些,只是芳菲不懂。

但是她知道萧淡秋在那边一切安好。若非军情告急,从青州送信回来的驿兵总是会在与上京城外邻县官驿休息一夜,等到第二日城门开的时候,再往枢密院或者政事堂送信。

那官驿,殷解语每两个月青州来信的时候,便会去一次,信是用蜡封好的,她不敢动,怕会牵连到送信的人,但一般报喜时,驿兵总是会大吃一顿,若是军情告急,驿兵便会连夜进京了。

再者,青州萧淡秋去的那一边,青州频频有捷报传来,讲的都是萧淡秋招收流匪,平定新军的事,在前朝后宫也不是什么秘密。最后,她,也会常去问问元姜,萧淡秋的事。所以她不会问永淳。

她更不会去问姐姐和永淳,楚显与他们的关系,也不会问皇上和萧淡秋如今的关系,她知道,这些问题只会让姐姐为难。这些事,终有一个结局,只要萧淡秋如今还好好活着,她就满足了。

想完这些,殷解语心中忽生坏意,不怀好意的朝芳菲笑道,“丫头,该不会是你害了相思病吧,想念萧淡秋了?等他回来,我让姐姐把你嫁给她算了。”

芳菲急的一跺脚,满脸通红,“小姐,我...我只是心疼小姐,你...你...”

殷解语忍住笑,上次她带芳菲出宫,正碰见元姜来找她,那丫头一见元姜,心思就藏不住了,不过元姜太过内敛冷淡,总是觉得萧淡秋不在,他绝对不能私自决定自己终身大事,一直不肯表态,殷解语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了好了,好芳菲,是我的错,今日出宫之后,我要去见一位故人,那就将你托付给元姜照顾了?”

芳菲迫不及待的点头,满脸溢着芬芳的笑意,“谢谢小姐,小姐你要小心。”

......

回宫的时候,还是黄昏,殷皇后已经在殿内等她,果然送来了楚显的解药,宫婢已熬好了那孔雀昙,用低火煨着,一见殷解语回来,满宫的宫人便开始忙活起来。

如今还是早秋,殷解语一日不在,回来的时候,姐姐已让人将殿内炉子升起,暖洋洋的,药水也都是热的。这几年,姐姐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她自己反倒老了许多。

她也不问殷解语出去做了什么,只笑着说道,“淳儿去跟皇上说的,日后你也不用见那楚显了,想不到这孩子心细,语儿,你快点服药。”

殷解语鼻子一酸,直接蹿进殷皇后怀里,哽咽道,“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你要好好注意身体才是。”

殷皇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又怕错过殷解语服药的时间,一时感慨道,“你看看你,多大了,淳儿都不这样。你放心,姐姐知道分寸,只是这身子是当年落胎落下的毛病,总得慢慢调养。来,快喝药。”

殷皇后见殷解语服下解药,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多出出这皇城也很好,若不是...姐姐希望你永远来开这里。只是你和萧大人,姐姐总是不想耽搁你,他是真心对你的。”

每每提及这个话题,殷解语都避而不谈。

子轩埋在她心里那么深,萧淡秋是那样一个自负骄傲的人,她怎么忍心这么对待他?何况,她从没想过,楚显会救她一辈子。

“哎,不提此事了。语儿,我知道你放下了子轩,人总是要向前看,姐姐也就知足了。”

殷解语不忍再向姐姐隐藏心事,有感道,“姐姐,他有他自己想做的事,我是怕自己会辜负他,会牵连他。他是我见过最坚韧的人,不管遇到什么,总是那么从容冷静,那样肆意。”

殷皇后道,“我知道,姐姐知道了。服了药,快点睡,皇上有些伤寒,我总是要去看看,你哪日还想出皇城散心,姐姐也和你一起去。语儿,你怎么了?”

殷解语舔舔微微发涩的舌头,她和姐姐说了会话,服药也过了半晌,总觉得是有哪些不对劲。

今日的药,与往常的有些不一样。她以往对药物十分敏感,今日这感觉是这么清晰,断不会弄错。

殷解语马上摇头,解药是永淳托姐姐送来的,怎么会有问题,楚显若是换了药,以往也不会答应救她,她只想尽快隐藏方才的那一丝怀疑,道,“没有事,姐姐,你也好好歇息,晚上睡不着的话,让人来告诉我,我想去陪姐姐说话。”

殷皇后轻轻笑道,“我知道,快点歇息。”

夜色深沉,殷皇后进了延福殿一直没有出来,若非皇上病重,三年来,殷解语鲜少见过她在延福殿呆了那么久。殷解语所在的沉香殿与姐姐的寝殿只有一墙之隔,她坐在楼阁之上,到了卯时,也不见殷皇后回宫。

这宫中的事,究竟是藏了多少算计在其中,她从不敢多问,可她偏偏要依靠这里活着,依靠着容子言,依靠着莫寻欢。

日上眉梢,姐姐没有出来,她的问心之毒也没有发作,若是发作了,此刻,她不会这么轻快的度过一晚,她应该此刻正痛苦。想必皇上若是病重,永淳此刻也没有心思来看看她有没有毒发。

她想起那日在垄上居萧淡秋去救她之时,明知莫寻欢善用毒术,还是陪她一起饮下了那合卺酒,幸亏,她了解莫寻欢。

过去因为问心之毒,她过了那么多年身不由己的生活,那是一个黑不见底的地狱,她身处其中,看不见所谓的繁华人间。可如今,明知永淳换了解药,她竟没有毒发。

殷解语了然一笑,跳下屋檐,芳菲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早膳,她只摇了摇手,有气无力的道,“芳菲,皇后娘娘或是太子殿下一会儿若是过来了,就说我这些日子累了,正休息,晚些时候再去见他们。”

“怎么了小姐,可是不适”

殷解语摇摇头,“你让这里的宫人都去偏殿吧,人太多了,我不大喜欢。”她望了一眼芳菲已经准备好的膳食,接着说道,“送到内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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