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正事吧。”宁飞终于开口，“你不想谈谈叶宇晴吗？”

成扬的声音低落下去：“之前你说你有一些头绪。”

“是的。”宁飞继续说，努力将情绪抽离出来，“经过这几天的追查，我听到一点风声——我的雇主，在让我接这个任务之前，还联系过伏击那你和叶宇晴的组织。”

“什么？”成扬问。

他垂眼叙述：“消息是线人告诉我的，我又向其他同行印证过，应该属实。我的雇主确实找过那个组织——我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内容——然后她再联系我进入海河市，暗杀白鹏、方文浩、谢彤，三位军方和哨向公会的重要人物。”

“为什么？”

“为什么联系我吗？”宁飞问，“他们身边护卫周严，只有哨兵才有实力动手。公会内部的哨兵就不提了，如果联系本地□□上的人，很可能会走漏消息。而我近几年恰好在海河附近活动。”

“我能想通这一点。”成扬缓慢地边想边说，“伏击我与宇晴的那个组织——他们是什么人？”

“一个叫秃鹫的组织。我许多年没回过海河，也从没与他们有过直接接触，所以没法告诉你更具体的情报。”

成扬在今天之前从未听过秃鹫这两个字。

“那你的雇主呢？”

“我不能说。”宁飞说，“职业道德。就像你不能说叶宇晴和你在执行什么任务。”

“你已经说了这么多，不差他一个名字。”

成扬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他几乎想要服从了。但也只是几乎。“不。”宁飞说，并希望这种舒服的感觉能不被影响地持续下去。

这是再次见到成扬以来，除了公会里被控制的那一次，他们之间最平和的对话片段。

“你的雇主，”成扬的语气却开始发冷，“他是什么时候联系的秃鹫？”

宁飞沉默。

“是在我和宇晴遇袭之前吗？”

这时的沉默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成扬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被刀尖戳在了肺叶上。宁飞越是不回答，就越说明了他的猜想很可能是正确的方向。

过了很久，宁飞说：“是。”

“你真的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内容？”

“我不知道确切的内容。”宁飞低声说，“也没有证据。我知道你的怀疑，成扬。”

“你的雇主。”成扬又念了一遍这四个字，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抱歉，我可能需要终止我们之间的交易。”

他看不见宁飞的表情。

脚步声来回响了几圈，宁飞终于站定。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宁飞的嗓音仿佛就在成扬耳边。

“反正在我这边，事情已经发生了。” 宁飞说，“你可以怀疑我，但我会继续帮你验证。她是我的雇主，你……你也同样是我的雇主。”

成扬没有说话。

他们沉默了下来。成扬动不了，哪儿也不能去，只能静静地靠在床头。

宁飞一直在看他。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宁飞只是没法控制自己。

青草的气息那么浓郁。他的嗅觉神经被牵扯着，眼睛完全没法从成扬的脸上移开。

一个他永远说不出口的字眼哽在胸口。

过了很久，成扬突然开口：“抱歉，能稍微放开我吗？”

“不。”

成扬叹了口气，露出了稍微有些无奈的神色。“宁飞。”他低声喊，语调里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宁飞的指尖往掌心扣了一下。“就算我们之间有些不愉快，但毕竟人有三急——”

宁飞完全忘了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听到这话，他愣愣瞄了一眼。血色又涌上面颊，他迟疑了很久，终于伴随着咔哒一声，将成扬的脚铐解下。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像是一种缓和。成扬被宁飞押着，推向洗手间的方向。他在心里数着步子，默默把方位记下。站定之后，宁飞却没打开他的手铐。哨兵按着他，右手伸向前面。

拉链拉下来，成扬几乎要跳起来躲开。宁飞一言不发，继续把扣子也解了。

“停！”他喊，“让我自己来。”

宁飞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肚子便抢先“咕”地叫了一声。

这种气氛几乎是尴尬的。在静默之中，身后却突然有短促的气音喷在脖颈的皮肤上，听起来像一声压抑的笑。成扬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宁飞身体却稍稍放松了一些，并停下了动作。

“饿了？”

成扬点头。

“我买了饭回来。”宁飞说，出奇地温顺，“等下给你吃。”

大约是现在的场景太生活化，成扬抗议的肚子消减了原先剑拔弩张的气氛。宁飞偏出半边身体向前，打算继续刚在的动作。成扬虽然眼睛被蒙着，但能从皮肤与衣料的摩擦上察觉到宁飞的动态。

这是个绝妙的出手的时机。

只有一次机会，成扬电光石火般在心里过了一遍想好的套路：先用左肩向后撞，再反手锤向腹股沟，争取将人撞到，最后用手铐上的链子绞宁飞的脖颈。哨兵的反应速度一向很快，他必须出其不意，才有致胜的可能。

所以在这气氛最好的时刻，他动手了。

宁飞右手还在他的胯边，他拧着腰成功用力撞到对方的肩膀。接触到的地方是湿软的，似乎有一个圆形的未愈的创口。宁飞发出一声痛哼，成扬微微顿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他的肩上应该还留着之前造成的枪伤。

当时宁飞毫无防备地对他喊疼，难过得连眼眶都红了。

稍微一分神，他的双腕就被反手擒住，下一招再也使不出来。宁飞用力将他按在洗手池前。头被胁迫着向下低着，磕在水龙头上。

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宁飞呼吸粗重，好像是在克制自己一样，一个字也没有说。

“三急？”宁飞问，死死按住他后脑，手劲大得仿佛要戳进去。那刚好是散发信息素的腺体的位置，成扬不适地动了动，最终问：“我是不是不小心撞到了你的伤口？”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个谎话。但他们都需要这个谎话。

宁飞狠狠将成扬往前一推，放开对后脑的桎梏，再把他的身体拉回来，作势要继续。

成扬苦笑地躲了一下，低声说：“抱歉。”

宁飞粗鲁地把他塞回去，三两下整理好衣服，转回去洗手。为了防止对方再一次挣脱，他从紧紧背后贴着成扬，手由身体两侧伸出来冲水，姿势就像是一个不情愿的拥抱。

成扬的衣服早在上岸后就丢了，上半身仍是裸着。肩膀皮肤与宁飞紧密相贴的地方，有温热的血缓缓从伤口渗出。

带着几分遗憾，他想，方才不该心软的。

可是心软的不止他一个人。

对不起啊忽然发现忘了把这篇文在阿晋发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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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三章 黑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