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福利院的红砖墙染成暖融融的橘色,江幼茨正蹲在院子里,耐心地帮团子系好松开的鞋带。
小家伙脚边摆着个崭新的兔子造型储蓄罐,是他下午带来的,旁边几个孩子手里攥着印着卡通图案的软糖,兜里塞着色彩鲜艳的水彩笔,都是他带过来的小物件,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幼茨哥哥,你明天还来吗?”团子仰着小脸,圆溜溜的眼睛像浸了水的黑葡萄,手里还把玩着新储蓄罐的耳朵。
江幼茨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只要有空,哥哥就来陪你们玩。”
他帮孩子们把新水彩笔放进画具盒,又将带来的牛奶和水果整齐摆到厨房,大扫除,做饭,带孩子……忙得脚不沾地。
身上穿的还是之前洗得发白的旧T恤牛仔裤——下午新买的衣服被他小心翼翼叠在包里,总觉得在福利院长辈和孩子面前穿太贵重的,心里不踏实。
口袋里的手机早就被忘到了九霄云外,连天色渐渐暗下来都没察觉。
片场,凌鹤川刚结束拍摄,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还没换下,领口的领带松了半截,透着几分慵懒的凌厉。
他坐在车里,指尖滑动着手机,屏幕上是周苜按吩咐发来的动态,每隔一小时一条,附带清晰的照片:下午三点多,江幼茨提着大包东西走进福利院,笑容腼腆;四点,他陪着孩子们画画,侧脸柔和;五点,他帮张奶奶搬柴火,额角渗着细汗……最新一条停留在六点,照片里少年正蹲在菜地边摘青菜,旧衣服沾了点泥土,却笑得眉眼弯弯,阳光落在他发顶,暖得晃眼。
“人还没回来?”凌鹤川抬眼看向副驾驶的甜瓜,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甜瓜连忙点头:“联系过司机了,江先生一直在帮忙,没出来过,说是张奶奶要做腌萝卜,他在打下手。”
凌鹤川的目光重新落回照片上,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鲜活明亮,像株被阳光浸润的小树苗,心底莫名泛起一阵涟漪,烦躁悄然散去,只剩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
他合起手机,突然开口:“去福利院。”
车子平稳地驶离别墅区,往老城区的方向开去。福利院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飘来淡淡的萝卜清香。
凌鹤川推开门走进去,没惊动任何人,顺着香味走到厨房窗边,就看到了让他驻足的画面:江幼茨正站在灶台前,系着洗得泛黄的围裙,手里拿着菜刀,小心翼翼地将切好的萝卜条放进大瓷盆里,动作生疏却认真。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旧T恤的领口有些变形,却衬得他脖颈线条愈发纤细,额角的细汗顺着脸颊滑落,他浑然不觉,嘴角还噙着浅浅的笑意,时不时和旁边择菜的张奶奶说几句话,声音软乎乎的,满是真诚。
没有拘谨,没有讨好,只是最真实自然的模样,干净又通透,像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凌鹤川靠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丹凤眼微微眯起,眼底漫过细碎的温柔——这副不施粉黛、真实不做作的模样,竟比穿着高定西装时更让人心动。
直到张奶奶转身看到他,惊讶地喊了声“凌先生”,江幼茨才猛地回头,手里的菜刀差点没拿稳,看到凌鹤川的瞬间,眼睛瞬间睁大,脸颊瞬间涨红,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连围裙的带子都忘了解:“凌、凌先生?您怎么来了?”
凌鹤川走到他面前,目光扫过他沾了萝卜汁的指尖,又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语气不自觉放软:“几点了?”
江幼茨连忙把手擦干净,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时间时,声音都带上了点颤抖:“抱、抱歉凌先生,我忘了订闹钟了……我这就跟您回去……”说着就要解围裙。
“没事,”凌鹤川按住他的手,指尖触到围裙布料的粗糙质感,又快速收回,“跟大家打个招呼再走。”
江幼茨愣了愣,连忙点头,转身跟张奶奶低声说了几句,又摸了摸闻声赶来的团子的头,才跟着凌鹤川往外走。
孩子们趴在门口,手里还攥着他带来的小礼物,偷偷看着他们离开,团子挥着兔子储蓄罐喊:“幼茨哥哥再见!”
江幼茨回头挥了挥手,走出福利院大门,才不安地低下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凌先生,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一定注意时间……”
凌鹤川没说话,打开车门让他先上车。
车厢里很安静,江幼茨攥着衣角,偷偷瞄了凌鹤川一眼,见他正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凌厉,看不出喜怒,心里更慌了,手指都攥得泛白。
他低垂着脑袋,这才发现自己沾了点酱料的旧衣服,又想起凌鹤川一身精致的西装,脸颊更烫了。
过了好一会儿,凌鹤川才开口,声音淡淡的:“喜欢这些?”
江幼茨愣了愣,连忙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怀念:“嗯,小时候经常帮忙,习惯了。这里的腌萝卜,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
凌鹤川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提起这些时,眼底闪着细碎的光,像藏了星星,一时语塞。
“喜欢,以后可以常来。”
江幼茨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喜,连脸颊的红晕都淡了些:“真、真的吗?谢谢凌先生!”
看着少年雀跃的模样,凌鹤川勾了勾唇角,没再说话。
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在少年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软乎乎的模样,越看越让人喜欢。
车子驶回别墅,刚停稳,傅砚宸也刚好回来,男人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指尖夹着份文件,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
凌鹤川下车,江幼茨紧随其后。看到傅砚宸走过来,连忙打招呼,“傅先生好。”
傅砚宸抬眼扫过来,目光落在江幼茨身上时,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少年旧T恤上沾着点点酱渍,领口还蹭了些萝卜碎屑,身上隐约飘着股生萝卜混着酱料的味道,与别墅里清雅的香氛格格不入。
傅砚宸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收回目光,淡淡看向凌鹤川:“怎么才回来?”
“刚从福利院接幼茨回来,他帮忙做腌萝卜,耽搁了点时间。”凌鹤川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江幼茨身前,语气自然地打圆场,随即转头看向身后局促不安的少年,“幼茨,去换身衣服,该吃晚饭了。”
江幼茨早就察觉到傅砚宸的目光,浑身紧绷得像根弦,闻言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喔,好,我这就去。”说着攥紧衣角,哒哒哒往屋里跑,脚步都带着点慌乱。
“他好像很怕你。”凌鹤川看着少年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侧头冲傅砚宸扬了扬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胳膊轻轻顶了下对方结实的臂膀,“你这张脸自带高冷气场,一绷着脸,怪怕人的。”
傅砚宸收回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心疼了?”
“哪儿跟哪儿。”凌鹤川勾唇一声,摆了摆手,语气轻快,“我就随口一说。”
傅砚宸抬眼,目光落在凌鹤川脸上。
——那是一张精致得近乎张扬的脸,眉骨锋利,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狭长勾人,眼瞳深邃如墨,此刻噙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衬得睫毛愈发纤长浓密。鼻梁高挺笔直,唇线清晰分明,唇色是自然的淡粉,哪怕只是随意站着,都自带一股昳丽又凌厉的气场。
他盯了片刻,声音沉了些,不知道是在说江幼茨还是在提醒凌鹤川:“知道畏惧是好事,免得不懂分寸,坏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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