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娇眨了眨眼，确认来人不是她的臆想，她猛得飞扑过去。

被扑的人稳住下盘微微弯腰伸手一捞，就在身上挂了只娇娇。

阮娇娇两腿踩在纪桉的腰间，抱紧纪桉的脖子叫，“爹爹，爹爹，爹爹！”

纪桉眉头松了下来，抱紧她道，“爹爹在，一直在。”他一边朝家门走去，一边状似不经意般随口问道，“今日都做什么了？”

“练字、喂马、刷毛、做饭，”踏进内院闻到粘米的清香，想起自己做的碗糕，她微微红了脸，抱着纪桉的头贴近他极为小声道，“想你。”说完连耳尖都泛热，她紧赶着掩饰，带了点委屈补充道，“都半日未见了。”

长长的眼睫毛上下扇动，触碰到纪桉的眼睛，许是扎了进去，让他一瞬间有了落泪的想法。

是啊。

已经整整半日都未见了。

他没有远离，而是更凑近了些，嗓音略微沙哑，终是诚实道，“我也想你。”

阮娇娇微微抿唇，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双颦弯成了翦，勾得眼下一对卧蚕成了月牙儿，她故作矜持，笑里仍带了些骄傲，“我做了碗糕，加了蜜哦！”

纪桉黑漆的双眸专注地望着她，小姑娘樱软粉润的唇微张，两颊就浮现出了一对浅浅的小梨涡，里面满溢了蜜，他没听清她前面的话，只是含笑望着她，语气宠溺满是缱绻，“嗯，加了蜜。”

那梨涡溢出的蜜，甜得他甚至以为世间酸甜苦辣咸，只余了甜。

“那爹爹吃两碗？”阮娇娇想了想数量又改口道，“要吃三碗！”

“嗯，”纪桉单手放下书，抱着她去了庖厨，“都听你的。”

碗糕清甜松软，加了汀兰花蜜，食之甜滑易咽，集齐了暄、松、绵、软、甜，令人回味无穷。

两人黏糊着分吃了五份碗糕，食完已过了七分饱，纪桉拿出几颗晒干的山里果，加上红枣冲泡了两杯递给她，“去消消食。”

“好，”阮娇娇揉揉肚子点头，她确实有点饱，接过杯子道，“等爹爹一起。”

纪桉无奈点头，转身去收拾碗筷，刷碗的动作不自禁快了几分。

……

秋日已渐渐冷了下来，只有日头热的午后，阮娇娇拿着自己的书倚在后院凉亭的栏木上，或者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看着书。

亭内的圆石桌上，放着两盘洗净的瓜果，使得桌面上刻痕鲜明的楚河汉界，沾了丝丝烟火之气。

纪桉送走村里的郎中柳原，端着一杯新冲的奶茶过来。

“爹爹，柳大夫走了？”

“嗯，”纪桉把杯子递给她，“加了芋圆。”

“是我喜欢的，”阮娇娇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爹爹，你的呢？”

纪桉展开书坐在她对面，“我不用。”

“不行，”她将杯子递过去，“喝一口。”

眸光微闪，纪桉恍似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微微抿了一口，看了眼只有一个印子的杯沿，他耳后微红，掩饰般地推开她的手，喉咙滚动咽下奶茶后问道，“你的试题可写完了？”

阮娇娇叹一口气，“今日的还有一份呢！”

“那喝完再写吧。”纪桉展开自己的三份，每日各自都有着三份试题，他早上学的是买来的医书，目前正是疑问的时候，故而近来一直有郎中隔日的拜访。

每日里纪桉和阮娇娇一起读书练字习武，偶尔去山里打猎或采药，相比读书阮娇娇倒是更喜欢练武。

只是纪桉教的武功不多，她只好看书里记载的，阮娇娇并不知道她从书里看到的花架子与其说是武，不如更算作舞。

纪桉看她每日里跳来跳去，没什么危害也就随她了，他将买来的医书仔细研读，每每有疑惑就拉着柳原问询。

晨起，阮娇娇总喜欢薄薄切上两片里木，滴一滴蜂蜜冲两杯渴水，洗漱后与纪桉一同慢饮一杯，精神百倍地去练拳。

里木是第二座岚山后发现的，果皮呈黄色，果实水分充足，就是极为酸涩，时下众人并不喜欢，故而未见得有人买卖，阮娇娇反而惊喜，她知道里木又被叫做柠檬。

里木树从七月结果，运气好一点会一直持续到十二月，除却泡水，里木更能做些美食，腌制肉时涂抹些汁液，成品会带一股果香，尤以烤制时最为美味。

说起美食，就不得不提之前研捣出的里木鸡爪，将剪掉指甲的鸡爪清晰干净，焯水后加姜葱、绍酒、八角、桂皮、花椒、陈皮入锅，鸡爪煮熟后捞进凉水中过一遍，利用这种热冷反应能让鸡爪缩皮且脆。

调汁是最重要的一道工序，酱油、醋、蒜泥、切碎的小米椒、糖粉、香油、香荽混合均匀，里木用盐水清洗后切成薄片，里木与料汁混合鸡爪抓匀，倒置上网罩冷置一晚，就是极好的解馋吃食了。

也是因着这份吃食，来纪家有两月的郎中柳原，真真是释放了天性。

那是个并没有丁点特殊的日子，纪桉与阮娇娇早起在庖厨做开花馒头。

纪桉揉着昨夜发好的面，揉捏滚至一张极大的圆饼，阮娇娇引火烧水后，先将腌制的桂花蜜在面饼上涂抹一层，在薄薄打上一层豆沙馅，既可以锁住花蜜流淌，又能防止卷花时豆沙馅太多导致挤出不雅。

将抹好陷的面饼滚动卷成长条圆筒状，再将其切成不大不小的块状，随意抓取每个面块，修长的手指翻转成合，面块就被卷裹成型如花蕾般待放。

等两锅开花馒头蒸熟晾开，端着里木鸡爪去外屋的阮娇娇就看见一身灰蓝色长袍，佝偻着身形的郎中踏进内院狠狠动了动鼻子，然后猛得直起身子冲了过来，对方长约一掌的白胡子在寒风中翘立起来。

阮娇娇瞪大眼，酸涩后不自觉多眨了几下眼，冲到自己面前的柳原胡子是好好的，她摇摇头以为自己眼花，没太在意跟上招呼来人一起吃的纪桉进屋。

卷成花蕾的馒头，浅黄主白与豆沙红层层相交，看着煞是喜人，因着出锅不久，拿在手里温热暄软，食之绵软微甜，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正是适合入冬时节。

再就着里木鸡爪，主酸的里木，加上蒜泥米椒的辣，令人胃口大开，嗦上鲜香的鸡爪，多番咀嚼都是鲜味。

阮娇娇再抬头时，坐在对面的柳原早已没了胡子，可能是吃得舒爽，对方抬手抹嘴后胡子跟着衣袖坠落，而且此人明显没有发觉，似乎是觉得热，又伸手抹了额头一把，除却不见的汗珠，还有来时额头生着的皱纹也倏忽没了踪影，灰蓝的衣袍高领敞开，里面是绛红色的衣衫。

纪桉察觉阮娇娇的愣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时也不自觉愣住了，之前他有次偶然听见过郎中用不同的声音说话，那是道格外年轻的声音，不过后来对方反应过来放缓声音带了暮气，他也就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当时辩驳时对方太过激动所致。

发觉两人看着自己，柳原不自觉地把搭在身侧椅子上的一条腿放下来，挥手的动作却带了不同于往日风格的豪迈，“吃啊，甭客气。”

……阮娇娇的嘴唇上下磕碰了两下，闭了闭眼把视线移开。

忍了忍，最后只道了句，“你吃个馒头吧？”

明明吃不了辣吧？难道学医后有了什么癖好吗？

她蹙了蹙眉，那爹爹可怎么办呀？

纪桉眯眼看着柳原脸上的皮肤，除过那层暗沉褶皱后是紧绷的年轻肌肤，甚至略显得白，绝不属于四五十岁之人。

微微垂了眸子，他回忆了下村里郎中的来历，确认对方是岚山村土生土长的人，年纪也刚至三十，听王婶讲过似乎以前是个模样秀气的男子，只是后来躲避成亲，一头钻进医书中生生耗了精力，老了二十来岁。

纪桉放松下来，没有危险就行，可能是对方为了掩饰模样吧，毕竟用秀气一词形容者，想来也……他将盘子推过去，“馒头。”

柳原摆手，他不喜欢吃饼，这酸辣的味道难道还不爽吗？偏生就饼中和干啥？

食毕，接过帕子的柳原长叹出声，“过瘾！”

等擦完嘴，看着帕子上的暗沉，他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他悄悄抬眼瞥了眼一大一小，确认没啥外露的情绪。

柳原倒了杯茶抬手敬向纪桉，没等他回应就一饮而尽，他自认为这就是他的解释了，故而其后，他越来越不加掩饰，要多不羁就有多不羁。

……

冬去春来，银装素裹的大地渐渐冒出绿芽，岚山河里的冰块还没融完，就有鱼儿迫不及待地跃出水面。

自制的鱼篓，卡在山间流向镇子的岚山河一角，每日里不多不少，正是一两条鱼进篓，偶尔还会有意外进来的河虾。

最开始鱼篓里的河虾个头过小，两人每每倒进河里，没成想还泛滥起来，鱼篓里也越来越多。

发愁地倒了几日后，两人便在屋前檐下晒了些许，想着以后用来熬汤。

柠檬鸡爪，双料开花馒头O(∩_∩)O~~

*

柳原：谁还没个故（pi）事（hao）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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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