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我儿呢?”
“你冷静点,”官袍男人伸手去扶她,“我只是得到轩儿在城内的消息,已派人去核实了,消息很快会传回来。”
女人甩开他的手,腕上的橄榄核持珠脱落,链子断裂滚珠散了满地,“周飒,你还要诳我!”
男人深吸了口气,“再等个把时辰就有确切消息了,你先坐下听听我得到的消息?”看到对方厌恶的神情,男人向后退开坐下道,“长德你来说。”
男人身后的长随应了一声,“是。”
他转向妇人拱了拱手,“回夫人,唐家唐世中放出消息,封门前收下了一名最小的关门弟子,其名周文轩,年九岁。因思其年幼当下不举办宴席,等过段时间云游的众弟子回来后再举办相谈会,到时会介绍给相熟之人认识。”
“是唐氏那位门下弟子无数的大儒唐世中?”
官袍男人应道,“正是此人。”
女人接过丫鬟递来的念珠,一颗颗拨起来,速度极快,“名字与年岁都对得上,那真是轩儿?”
男人伸手按住她一直抖着的手,“你莫要急,总归是个好消息。”
女人甩开手,她眼泪噗簌簌往下掉,“我的轩儿啊……”女人泪流满面望向男人,“他可还会记得我这个娘?”说着眼泪大颗大颗掉落,“记得也不想认吧,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丢了……”
长随退到门外去守着了,夫人说这些话不是诛心吗?还不是怪罪大人也没看好小少爷?但是小少爷是自己出府的,也没让下人跟着,这失踪了……
长随叹了一声,希望派去的人能快些回来,室内的哭声悲悲切切的,隐隐传了出来。
“轩儿啊……”
“莫哭了。”
“他受了多少苦啊……”
“轩儿自来记性就好,天赋又出众,既然能在青阳书院读书,想来不会太苦。”
“怎么会不受哭,没有爹娘……那是不是有人收养了他?”
男人没回话,能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被拐走才三岁,定是有人收养,但想来给些银钱就是了,“你莫忧心。”
女人收起手帕,“是啊,你周大人威风,那都不算事,那为何轩儿在城中读书,这么些年都没有丝毫消息传出?你不是说全查了吗?”
“头几年我手下的人手都派遣出去祥查了,你不是知道吗?”
“那一个大活人会查不出?怎么,现在你又要说已经遭遇不幸了?当时是谁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就是你查的?”
“确实没查到,我怎会骗你?这事朗儿还亲自经手的,难不成朗儿也能骗你?”
女人噎住,她自己的儿子总不至于骗她,她问大丫鬟,“朗儿呢?”
“回夫人,适才奴婢经过西苑时听丫鬟们说大少爷在小书房,想必正在用功读书。”
女人擦了擦眼泪,“那就好,莫去扰他,让厨房炖碗汤送过去。”
屋外的长随叹了口气,大少爷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是读了书又怎样,还是一样落榜,即使真中了也……他招手让院外的下人去传话。
女人来回走着,两个时辰后软倒身子,去探听消息的下人快步走来,长随立即通报了一声。
“如何?”
下人自怀中取出卷轴双手呈上,男人展开画像,女人不顾形象快步上前,是个俊秀的少年,因着时间关系,画像极为简单,但通过那寥寥几笔,已能看出眉眼间与女人相似之处,且鼻子像那官袍男人的,只是可能年少显得有些稚嫩秀气了。
“是轩儿,是我的儿啊……比朗儿还要像我,快,带路!”
“夫人,”男人拽住她,“戌时已过,这个时辰冒然上门多有不妥,且你总要听听家住何处。”
“对对,快说。”
“回夫人,那少年……”下人说出口瞥见主人神情立马换了措辞,“小少爷住在青阳书院不远的坊间,一起住的是个叫廖远的书生,两人都是从下属的一个小镇,岚山镇来求学的,小少爷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书童,前几日才通过书院考核拜了唐山长为师。”
“小镇?我的儿啊,那得多苦,还是给别人做书童……”
男人连忙问,“哪处坊间?”
“是……外城的西坊,但只是在交隔处,不算乱。”
“西坊还不乱?准备马车我现在就去!”女人说着就要起身。
“夫人,你这样仪容不整,到时见了轩儿也……我看就明日早间,我与你同去,也好做个解释,现下去不定那书生已经歇下,我们怎好直接上门认亲?”
“夫人!”丫鬟们惊呼道,几人连忙上前扶起女人快要跌倒的身子,七嘴八舌劝道,“夫人,您听大人的吧,至少等有力气了再出门。”
“是啊,您眼睛都肿了,等明日吧。”
女人吸了口气,勉力撑起身子,她与多年前相比必是极为苍老,一晚上还是能等,她需要好好想想轩儿走的那日自己穿了些什么……
“扶我回去。”
丫鬟们扶着主子离去,室内便静了下来,只有红烛散着幽幽火光。
离此不远的西苑。
正屋里传出几道女声,似是低声询问,“雅云涧出了何事?”
丫鬟伺候说话的女子穿好寝衣,“回少夫人,是老爷去了雅云涧,夫人从佛堂哭着去见老爷,听着是因为什么争吵了起来,但具体的没人靠近未能打听到。”
“少爷呢?”
“少爷在小书房读书。”
女子低声‘嗤’了一声,“装模作样!他今夜未出府?”
“小姐!”丫鬟跺了跺脚,凑近低声道,“没有,您莫要再说这般话了,少爷今日不是来与您和好了吗?”
和好?呵!
她堂堂伯府之女,岂能像个下贱的妓子一般摇尾乞怜!要不是当年……
“好了,都退下吧。”
丫鬟们俯身行礼,“是。”
雅云涧。
空旷的屋内,官袍男人坐了片刻起身出了门,长随跟了上去,“大人,可要用膳?”
男人出了园门,“朗儿呢?”
不过几息时间下人快步过来回道,“回大人,少爷在小书房。”
“让他到前院来,叫人摆膳。”
一刻钟后,下人推轮椅男子进屋,“爹,您找我?”
“嗯,可用过膳了?一起用些吧。”
周明朗接过丫鬟递来的筷子,他试探问道,“爹,方才您去我娘那儿可是……”
官袍男人顿了下,“无事,去看看你娘。近日读写什么书?”
“是夫子划的书,科举相关的。”
男人有些食不知味起来,府学里那么些夫子大儒,这么些年还不如一个没教过的孩子,那孩子才九岁就通过院试,还是头名的秀才,真是轩儿自不必说,要是……
“你且说说几年前你查到的有关轩儿的事。”
“轩儿……”周明朗愣了一下连忙垂下眼,“爹,怎的突然问起这些?实是有些久远,只记得派出去的人说了这周边城池都没有三岁男童拐卖的事,”他窥觑着男人的神情,扬高了声音惊喜道,“可是有弟弟的消息了?”
男人放下筷子,“还不准确。你早些歇息,明日再说。”
“是,”周明朗连忙应道,“爹,您也早些歇息,注意身体,莫要过于操劳了。”
男人起身的动作顿了下,“你也多劝劝你娘,她……”
“我知道的,我娘就是一时想岔了,我会多劝导她的。”
“嗯,”男人想了想还是问了句,“听说你和明兰不和?”
阴沉一闪而过,周明朗垂下头低声道,“没有,明兰就是气我身子……”
低不可闻叹了一声,男人转而道,“你心中有数就好,回去吧。”
“是。”下人推着周明朗回了西苑,有人走过来接手推他进屋,关了门才走近问道,“主子,还去吗?”
周明朗紧紧抓着身下的扶手,青筋暴起,“那小杂种的消息怎么来的?”
“只探听到是个同名的孩子,蝎子说还没有具体的消息,明日大人和夫人会去认亲。”
“提前去查,不管是真是假,”周明朗看向他,“你知道怎么做。”
说话的人连忙垂下头,“是,主子。”
“不,”周明朗敲了敲扶手,“让死侍去,等他们认亲成功了再……”他猛得劈了下手示意。
想到到时候的场面,眼里划过一抹痛快,他道,“明日晨起去那边。”说着他伸手摸了摸下巴,双喜不是吗?
*
“老三,你怎么回事?”
被叫做老三的男人垂下头回道,“如厕。”
“娘的,就你屎尿多,今日怎么不见你能打,被个娘们一棍子就放倒了!”
“行了,”为首的男人不耐烦地斥了声,又问道,“老三,看见老四走了没?”
“走了,”高大瘦削的男人低声应道,“我看着他走的。”
“老大,确定说的就是此地啊?这都子时了,咋回事啊?这可不是我们的地盘!”
“老二,你消停些,说了就是这,老五不也知道地么?怎么还不回来?”为首之人纳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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