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衎点了点头,“夫人所言不错,倒是朕疏忽了。”
说完,刘衎又转头看向上林苑令,开口道:“还不把王姬送到建章宫内休息!”
这时,一阵风微微吹过,王嬿也随之陷入了昏迷。
刘衎不知缘故,连忙晃了晃王嬿的身子,“王姬?”
李夫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开口道:“陛下,想来王姬畏寒,刚落了水,又遭邪风入体,还请陛下召御医为王姬诊治。”
刘衎有些尴尬,他还以为王姬是不行了……别过头,过了会子才开口道:“上林苑令,立即诏曹御医为王姬诊治。另外,派人前去大司马府上知会一声,就说王姬在上林苑落水,等她养好了,朕派人再送她回府。”
得了吩咐,上林苑令连忙应了一声,便派人抬着王嬿,一路向建章宫而去。
小舟刚靠岸边,上林苑令一行人带着王嬿便匆匆而去,李夫人则缓缓来到刘衎的身旁,刘衎既然在太皇太后那里请她,那便一定有事吩咐。
果不其然,李夫人刚到刘衎身旁,便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太皇太后和王姬都说了什么?”
李夫人悄悄环顾了四周,轻声答道:“太皇太后让王姬扶持王氏,并挑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闻言,刘衎低头思考着李夫人的话,心中微微有些发冷,王氏还是这般不信任他,既是如此,日后也不要怪他无情了。
过了片刻,刘衎才继续开口问道:“王姬是如何答的?”
见刘衎的脸色有些难看,李夫人说话也小心起来,“王姬自然是应下了,只是……”
刘衎撇了撇嘴,“只是什么?”
李夫人这时也悄悄看了刘衎一眼,只见面上表情的更加难看了,深吸了口气,才继续开口道:“只是奴婢瞧着王姬品性倒不像是坏的,若是陛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未必不能让王姬助陛下一臂之力,共谋大事。”
闻言,刘衎心中一惊,思考着李夫人说的真实性。他也和王姬相处了这么一会儿,若是说这么一个八岁稚儿能为王氏做些什么,他也未必相信。
李夫人见刘衎不说话,心中一咯噔,莫非刘衎在怀疑自己为王氏说好话,急忙跪下道:“奴婢万万是不敢说假话的,还请陛下明鉴。”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衎也不得不信,若是再多言,只怕李夫人也不会再为他办事了,便亲手将李夫人扶起,安慰道:“夫人请起,朕自然是不会怀疑夫人的。”
李夫人心头这才捏了汗,“多谢陛下体谅……”
两人缓缓在岸边行走,刘衎又问了几句,李夫人一一回答,这才向建章宫的方向走去。
建章宫曾是孝武皇帝在此朝会、理政的地方,为了往来方便,跨城筑有飞阁辇道,可从未央宫直至建章宫。
因是孝武皇帝的理政所,自然便设了几个寝殿,王嬿便被安置到了奇华殿。
刘衎和李夫人刚走进大殿时,便看见王嬿躺在四面塌上,一名银须老叟正在一旁为她诊治,不出意外,正是曹御医。
曹御医见是刘衎,纷纷跪下行礼,“下臣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御医还是先为王姬诊治吧。”
曹御医这才起身继续为王姬诊脉,李夫人则拿来一张锦席,放到刘衎身下,刘衎缓缓坐了下来,等待曹御医的结果。
过了盏茶的时间,曹御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到刘衎跟前一礼,“回禀陛下,王姬落水之后,又吹了风,如今已经染了风寒了……”
刘衎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可要紧?”
曹御医摸了摸下巴的银须,缓缓道:“待下臣开两副汤药让王姬饮下,只要今夜退烧,便可无恙。”
刘衎皱了皱眉头,追问了一句,“若是未能退烧,又会如何?”
曹御医一脸凝重,却还是老实道:“若是未能退烧,王姬只怕凶多吉少……”
刘衎心中沉了沉,倘若王姬去了,也不知大司马下一个又会安排谁进宫……
相比其他不知性情的王氏女,刘衎对王嬿虽谈不上喜欢,却也不是很讨厌。
李夫人见此,暗暗叹了口气,走到曹御医身旁附耳问道:“曹御医,有几成把握?”
曹御医在永巷混了这么多年,加上最近的传闻,自然一下便听出李夫人的言外之意,只是思考了片刻,便开口道:“不足六成……”
李夫人愣了愣,随即皱了皱眉头道,“不足六成?怎得这么低?”
曹御医一脸苦色,拉着李夫人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开口道:“李夫人,你是知道,这年头风寒治愈不易,死亡率极高。”
李夫人看着曹御医拉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只是瞪了一眼,曹御医便松了手,神情还有些尴尬。
李夫人略为担心的看了眼刘衎,开口道:“话虽如此,可曹御医你的医术我是知道的,还请你尽力而为……”
李夫人顿了顿,继续开口道:“你应该知道太皇太后和大司马对王姬的看重。”
曹御医点了点头,“我尽力而行,既是如此,我便先去煎药了……”
李夫人别了曹御医,连忙小跑到刘衎跟前,开口道:“陛下,眼下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您还是先去用午膳,奴婢守着王姬就好了。”
刘衎叹了口气,只得起身,“那就劳烦李夫人了……”
李夫人连连摆手,“陛下言重了。”
刘衎点了点头,便跟着上林苑令用膳去了。
另一边,长乐宫中则平静的多,报信的宫人来到长乐宫时,太皇太后已经不在长信殿了。
报信的人又问了好几个长信殿的宫人,这才知道,原来刘衎和王嬿离去后不久,鲁王太后便来了,太皇太后和鲁王太后说了会子话,便一同出去了,不知去向。报信的宫人只得等了,也不知道得等多久。
事实上,王政君和鲁王太后也才刚出来不久,她们正向着长亭殿的方向而去。
“真当是便宜了赵庶人那个贱婢,竟还能葬到我儿处,受香火供奉……”说话的是王政君,只见她面色不善,充满怒意。
鲁王太后则要平静的多,只见她贝齿轻启,轻声道:“太皇太后息怒,赵庶人身前毕竟是陛下册封的皇后,若是就这样随便掩埋了。一则丢了陛下的颜面,二来,皇家的面上也不好看。”
鲁王太后说的陛下,自然不是刘衎,应是孝成皇帝刘骜。
听到鲁王太后的话,王政君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可心中仍是忿忿不平。鲁王太后到底侍奉在她身边多年,一时也不好反驳。
吐了口浊气,王政君开口道:“罢了,就算孤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与赵庶人那个死人计较了……”
话刚落脚,只见王政君继续开口道:“孤今日带你去见见老朋友,想必你也很想见一见吧……”王政君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看鲁王太后。
鲁王太后也不好奇,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王政君的脚步。
其实,早在出发时刻,她便隐约有些猜测了,如今王政君说这话,不过是证实了她的想法罢了。傅太后么?她还真有些年头不见了……
长亭殿距离长信殿极远,王政君和鲁王太后走了许久,这才浅浅看到了长亭殿的宫墙。
这也是傅太后的聪明之处,哀帝死后,再加上她夺权失败,便从挨着长信殿的长秋殿,搬到了偏僻的长亭殿。王政君见她识相,便也未曾为难。
两人又走了片刻,这才来到长亭殿的门前,傅太后早已闭门不出,加上夺权失败,没了往日的尊荣,门口自然也显的十分萧瑟。
王政君示意鲁王太后跟着她,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长亭殿,门前的宫人,自然是不敢阻拦。
傅太后见到两人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冷冷道:“哟,这不是我们的太皇太后殿下么?不知是哪阵风?竟把你吹到孤这长亭殿来了?”
话毕,傅太后又打量起王政君身旁的鲁王太后,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道:“恕孤眼拙,不知这位是?”
王政君笑了一声,笑道:“莫非你在这长亭殿待久了,人都被关傻了?”
这时鲁王太后也开口了,“皇太太后殿下当真不认识孤了?噢,孤倒是忘了,如今你不是皇太太后了,只是定陶王太后……”
傅太后冷笑了一声,“班婕妤,别以为换了身行头孤就不认识你了,你什么身份?也配跟孤说话?”
鲁王太后也不恼,依旧风轻云淡的对傅太后道:“孤什么身份你不必知道,只是如今,太后殿下似乎还没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傅太后从锦席上缓缓起身,只是轻轻瞥了鲁王太后一眼,开口道:“不过是王政君养的一条狗罢了,也敢在孤面前狂吠乱吼,孤早晚拔光你的牙。”
王政君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似乎并没有出言相助的意思。
至于两人结下的梁子,还得从成帝驾崩时说起,成帝驾崩后,嗣子哀帝继位,皇太后赵氏向哀帝建议,未免成帝孤单,依例让无所出的嫔妃殉葬。
汉哀帝曾封祖母定陶王太后为帝太太后,后改封皇太太后,哀帝死后傅氏封号被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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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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