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随着椒房殿的大火,王嬿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凤眸微转,隐约只见刘衎笑着向她走来。

是了,她等了十数年的少年天子,如今终于接她了,望着眼前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丈夫,一行清泪缓缓流出,仿佛是在诉说这些年无尽的思念和委屈。

这些年,每当午夜梦回时,王嬿总有无尽的话想对刘衎说。可亲眼见到刘衎时,王嬿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唯有一声声细微的抽噎声。

眼前的刘衎缓缓走到她面前,笑着向她伸手道:“嬿嬿,我来接你回家了……”

眼前的刘衎,仿佛还是十几年前那般模样。刘衎的笑容中,总是透露出阳光和温暖的光芒,如黑曜石般的瞳孔,折射出点点星光。

为了这样一个笑容,她不惜与父亲反目,宁可在椒房殿侍奉三清也不愿再嫁孙豫,甚至在大汉王朝沦陷之时以身殉国。

如今,她终于等到了她的良人,那个十数年未见的丈夫。王嬿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深吸了口气,将手轻轻放到了刘街的手中,随即整个人都靠在了刘衎的身上,甜甜的笑道:“好,我们回家。

就在王嬿话刚落脚,一阵黑暗袭来,王嬿只觉的眼前一黑,身体随之变得轻飘飘起来,紧握在刘衎手中的小手竟也松开了。王嫌一阵惊呼,努力想向刘衎抓去,却仿佛被一种无名能量所阻,如同无根之萍一般,四处飘荡……

过了许久,王嬿才缓缓睁开双眼。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窗棂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王嬿侧过身,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迷人的春景,青翠的柳条迎风舞动,再往远望去,一潭清澈的池塘上开了几多娇俏可人的莲花,很是漂亮。

至于窗棂旁的案上,还放着几卷尚未看完的竹简。另一侧摆着斗大的一个漆盘,其上绘的藻纹虽不贵重,却也十分精巧,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看着眼前熟悉的事物,王嬿还有些不相信。直到青莲的声音传来,王嬿才彻底相信她回到了出嫁前的闺房……

记忆如泉涌般的袭来,王嬿仿佛想起来了。元始三年,太皇太后为充实刘衎后宫,朝中便开始甄选一众贵女。父亲便将她和一众王氏女的名字上报太皇太后。不巧的是,这时她因感染风寒,无法参选。

她依稀记得,自从她病后,父亲曾上表太皇太后,说自己品行不够,不足参选,太皇太后便将自己的名字划去。

当时本以为自己与进宫无缘,可谁知父亲不知使出了怎样的计谋,竟使百姓乃至公卿大臣纷纷上言,极力推荐自己重新入选,甚至有过激者直接向太皇太后上表让她当选皇后,而太皇太后迫于她的声势,不得已而同意。

而这时,不正是自己因风寒而无法参选的时候……

“女公子怎的起来了,您风寒未愈怎还把窗户开着。”

青莲急切的声音,打断了王王嬿的思绪。

自从王嬿感染风寒后,青莲便一直守在屋外寸步不离,王嬿的汤药、膳食更是亲手为之。听到屋里的动静,青莲便知道王嬿醒了,连忙端着汤药进去了。

王嬿寻声望去,只见青莲那张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王嬿不禁有些好笑。眼前的青莲,还没有后世那般成熟老练,仍存几分孩子气。想当初,自己身边若不是有了青莲,恐怕她未能把永巷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单是永巷令,便不是好相与的,更何况宫人之间的各种人情世故了。

王嬿掩嘴轻笑,撒娇道:“青莲,你莫要急,今日我感觉好多了呢。”

青禾似乎知道对撒娇的女公子没办法,不禁有些无奈,“女公子,您现在还病着呢……"

因为王嬿知道,每每当她撒娇时,青莲便没办法。

“女公子,您就知道欺负奴婢。"

青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青莲走到王嬿面前,缓缓将手中的药碗放下,一只手轻轻将王嬿扶起,另一只手端起药碗向王嬿口中送去。

王嬿接过药碗,缓缓张嘴将药一口咽下。

只是,那劳什子药尚不等她咽下,只觉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苦……”

王嬿自小便不爱吃药,每每都要哄上许久才肯吃药,如今虽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依旧受不了汤药那股子苦味。

青莲却好脾气地哄了起来,就连声音也放柔了几分,“女公子,良药苦口,自古凡是治病的汤药,便没有好喝的。还请女公子忍耐片刻,这股子苦味散去了,便就好了。”

王嬿皱了皱眉头,眼巴巴的望着青莲,“青莲,能不能给我调碗蜜水啊?”

看着王嬿热切的眼神,青莲却不为所动,板着一张小脸,呼呼道:“万万不可,医师再三嘱咐过,汤药万万不可与蜜水服用,否则药效全失,还得重新服用。”

似是想到了什么,青莲笑了笑,“若是女公子实在想喝,奴婢便去调制蜜水,只是女公子还需服用一碗汤药。”

一听到还要在喝一碗,王嬿哪敢还要蜜水,偏过头靠在一旁,不再说话。

青莲见王嬿病恹恹的,便将这几日的趣事说给她听。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女公子许是还不知道吧,为了您重新参选一事,这几天朝廷上都吵翻了。

“是么?可都说什么了?”

王嬿自然是知道的,却装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王嬿转过头抬头望着青莲,示意让她继续说下去。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就连口中苦味也散去了不少。

“听说下至黎民百姓,上至三公,都上表奏请太皇太后让您重新入选呢。如今府里都传遍了,说是都属意您当皇后呢。”

青莲又将这几日听到的一些传闻,事无巨细的说给王嬿听。

王嬿有些惊讶,如今局势未定,府里是谁传出这话的?难道是父亲?可这样张扬的说辞,却不像父亲的行事风格。究竟又是何人所为?王嬿这才发现,前世一片风平浪静的家中,似乎也暗藏玄机。

前世她不知父亲有问鼎帝座的野心,便未曾关注过外界的消息,只是顺应着父亲的安排,逐步走完自己的一生。可如今重来一次,她才发现,自己尚还在家中便已落入棋盘,至于执棋者是谁都不知道。

上天既然让她重新来过,她便一定要打破前世的困局,绝不让父亲再谋害刘衎半分。

青莲见王嬿神色略显缓和,便又说了好会子话逗王嬿开心,主仆二人,好不痛快。

另一边,长乐宫中,一名银丝老妇端坐在檀木案旁,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奏章。

仔细一看,只见老妇梳着瑶台鬓,插着一支凤凰金步摇,鬓发两侧又饰以玉珈,身着一袭玄色深衣,腰上则系着黄赤绶四彩,黄赤绀缥,细细打量一番,长约二丈九尺九寸,五百首。

眼前的老妇,正是当今太皇太后王氏,元帝之妻、成帝之母。饱经风霜的脸庞,虽已遍布皱纹,却依稀看得出当初动人的容颜,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诉说光阴的无情,哪怕是丈夫和儿子的离去,似乎也并不能打动王政君。

自从哀帝刘欣继位后,因着哀帝是过继给成帝的嗣子,王政君自然便没有了成帝在时的尊荣。反倒是定陶王太后傅氏、定陶王后丁氏,受到了哀帝的奉养。

哀帝在位时,不仅大力打压王氏一族,更是重用傅氏、丁氏族人,企图将王氏一族在朝堂的势力连根拔除。她和王氏一族不得不蛰伏起来,试图保留一丝反击的实力。

可意想不到的是,反击来的竟如此之快,哀帝没过几年就驾崩了,他的离世,带给了王氏一族机会,一个重新回到朝堂和宫廷的机会。在王莽等子侄的支持下,她以太皇太后的名义,立中山王刘衎为帝。

这时她才明白一个道理,丈夫和儿子都是靠不住的,与其在他们身后仰人鼻息、受人供养,倒不如自己掌握大权,临朝称制。

殿中燃着上好的香薰,一缕缕青烟正缓缓弥漫着整座宫殿,仿佛长乐宫,也笼罩在一层宁静、祥和之下。

“太皇太后,陛下来了……”

一个宫婢打扮的妙龄女子,打破了殿中的寂静。

王政君放下手中的奏章,抬眼望了一眼,一面点头一面轻声道:“快请陛下进来罢。”

那宫人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引来一个少年郎

王政君向少年郎望去,只见他头戴春青蝉纹通天冠,身着玄色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绘有龙型章纹,正是当今天子刘衎。

再仔细一看,刘衎的面庞仿佛精雕细琢的玉石一般,温润如玉,两道剑眉下是一对炯炯有神的琥珀色眼眸,那蜜色的唇瓣,更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看着眼前少年天子的面容,王政君不禁愣了愣。从前她倒不觉得,如今看来,箕子的面容像极了当年的冯昭仪。

一想到冯昭仪,王政君又是一阵思绪向外飘去。

“孙儿拜见太皇太后,恭祝太皇太后长乐无极!”

少年天子青涩的声音,打断了王政君的思绪。

西汉妇女的发鬓主要有堕马鬓、倭堕鬓、同心鬓、瑶台鬓、盘桓鬓、百合鬓、分髾鬓…等等

珈:一种玉珏头饰,一般都是作为身份的象征

通天冠:天子常服所戴的发冠,西汉时分四时服,春青、夏赤、秋黄、冬黑;也有五时服的说法,春青、夏朱、季夏黄、秋白、冬黑

冯昭仪:汉元帝妃嫔,中山王刘兴(初封信都王)之母,汉平帝刘衎祖母。初为长使,后为汉元帝以身挡熊,晋升昭仪。元帝驾崩后,随子前往封国,后因太医张由诬陷行蛊,被定陶王太后傅氏逼死。

绶带:系于腰间或腹前,不同的身份,颜色也不一样。天子黄赤绶四彩,黄赤绀缥,长二丈九尺九寸,五百首。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相同。

诸侯王、长公主、昭仪赤绶四彩,赤黄绀缥,长二丈一尺,三百首。

公卿、列侯、婕妤金印紫绶二彩,紫白,长一丈七尺,一百八十首。

九卿银印青绶三彩,青白红,长一丈七尺,一百二十首。

……

(这里的首,是密度单位,一根丝为一系,四系一扶,五扶一首。绶带差不多有六寸多一点,首越多代表越精细,越少越粗)

西汉后宫嫔妃等级:

皇后、昭仪、婕妤、娙娥、容华、美人、八子、充仪、七子、良人、长使、少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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