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知名阁下却不听她了。
那双幽深如天际的眸子,不再像柔软的天网,反而像冰冷的栅栏一样隔开了她。
小十二心乱了一下,反省是不是自己态度不大好,伤害到她了,正想说些什么。
熟料,不知名阁下却突然挺起胸脯,腰围像西瓜一样膨胀变大,张开嘴,“咕噜咕噜”的吐出了一团黑雾出来。
小十二头皮一麻,慌忙避开,这是神马?这该不会是食木虺的“吐子”吧?
她怎么什么招数都跟人学啊?
小十二懊恼得不行,然而作案人员却趁黑雾弥漫时,不声不响地逃之夭夭了。
她在雾里扒拉了很久,没有找到大龟的影子,不禁着急起来,“不知名阁下,你在哪儿,不要再淘气了,快出来吧!”
朱炘飞上来,扇开那些诡异的棉絮状“黑雾”,咳咳两声,用避水结界罩住她俩,“小十二,别再找了,玄武肯定跑掉了。”
小十二不能置信,呆呆地站在空旷无垠的天际,后知后觉地回忆不知名阁下最后看她的目光。
原来,那不仅仅是失望,还是她的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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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熠从南山回来,听说了雀卵被盗之事,当即为玄武作证,“不可能是她偷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南山养伤,从未离开过。我们又是一起从南山回来,她没有作案的时机。而且食木虺也是她第一个发现通知我的,当时我正在棚子里看书,她走进来告诉我说山上爬出来很多大虫子,不过都被她给罩住了。她用覆穹让食木虺显了身,那是上百只食木虺的子虺,如果没被覆穹罩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花了好久才把食木虺重新封回去。事后,我发现那些食木虺可能是从一株断掉的红木里钻出来的,而那株红木上有青龙的血迹,我便推断青龙三太子已经被食木虺入侵了。就和她一起匆匆赶回来,我拉她过来是想帮我们忙的。”
众鸟闻言都觉得冤枉了玄武,好生过意不去。
“这只玄武的性子挺直来直去的,要想偷雀卵,直接进来拿就是了,这荧惑城又没人能拦住她。”
“对,是这么个理。”
只是当时,众人都被立场和偏见蒙蔽了眼睛,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朱煏:“你们说,她会跑去哪里呢?”
朱炤:“估计是返回天垣了,玄武喜寒怕热,在炽热的南大陆肯定呆不久的。”
朱熠看到小十二努力忍住不让泪珠从眼眶中滚落,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时,朱炯道:“既然雀卵不是玄武偷的,会是谁偷的呢?”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朱炘交叉着胳膊抱在胸前,神色凝重:“要是能回到‘箭,慢’的那个时间点,看看当时有哪些人不在场就行了,凶手肯定就在其中。”
朱炯灵机一动,“有个人或许可以帮到我们。”
天狗13000身高只有五尺,体重却有200斤,是天狗族的第十三代族长。虽说只是个仙族,但已经活了60多万年,比朱雀族的玄鸟寿命还长。论见识,他在天垣大陆是首屈一指的,但是论实力,却连青鸟都不如。
被软禁在客舍时,他丝毫不慌,反正逃也逃不出去。干脆利用天眼连线搞起了直播,播放他的“囚徒”生活,顺便支了一架小黑板,在镜头前分析案情。
经过他的卖力讲解,现在天垣大陆人人皆知朱雀神帝雀卵失窃的事了。
从起因,到经过,到结果,以及最重要的幕后元凶,已经被翻来覆去地扒了无数遍。每天都有脑洞大开的热门话题登上天幕。
盖日天狗每天忙着接收打赏,赚得盆满钵满,愈发佩服主编审时度势赚大饼的能力。但也免不了为他的人身安全担忧。
然而,有识之士却敏锐地指出,这其实是天狗自保的一种手段。在狡凤地界,惨遭老鸟软禁,生死难料的情况下,处在观众的眼皮子底下,能够最大限度的确保人身安全。
一时间无数匿名打赏涌入天幕:
【主编机智】【小机灵狗】
【果然六十万年的盐不是白吃的】
【200斤体重199斤心眼子】
【乡土的外表,智者的内心】
【为曾经误解过的天狗道歉】
天狗13000:“……”
我谢谢你们六十万年了才知道自己是只土狗。
而这时,客舍的门忽然开了,天狗脸色一惊,就好像有人来送断头饭了,整个天幕顿时炸开:
【保护我方天狗仙君】
【慈卫门保护我方天狗仙君】
【摄生门保护我方天狗仙君】
【俨容门保护我方仙君】
【五色门前来为仙君护驾】
【……】
【五色门能不能滚】
【天狗不需要你保护,请五色门滚出天垣大陆】
天狗13000并未关闭直播,反而把天眼投向了这群刚进来的皎凤们。如果他此番在劫难逃,这就是他临死前最后的影像了。
气氛紧张到极致。
然而到底是他多虑了,朱炯开门见山,“请仙君帮我们回放一遍当时的影像。”
天狗13000松了口气,依言照做。这时,朱熠注意到了墙边的那架小黑板,全神贯注地盯了起来。
这段影像,其实天狗已经在天幕上反复展示过多次了。
当玄武喊“箭,慢”的时候,他完全被对方的实力吸引,狗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支被放慢的日梭弦箭,全程没有去注意侧后方的巢宫。
所以,看完影像,朱炯并没有多少收获。反而被一个叫【朱雀不配下蛋】的仙友留言刷过了屏幕:“白瞎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天狗13000呼吸一紧,怀疑他会像先前那群激动的老鸟一样,粗暴地掐断他的连线。
但是并没有。朱炯依然盯着屏幕,观察得很认真。似没注意这条留言。
朱炘见这边没什么进展,便走到朱熠身边,一眼头大:“这都画的是神马?又是数字,又是箭头,密密麻麻,乱七八糟。”
朱熠便沉声帮她讲解:“这红色的是巢宫,前面是玄武和大长老对战的地方,侧面是天狗当时所在的方位。这是箭慢下来的时间,只有三十个弹指。这是在三十个弹指内明确出现在天狗画面中的人,这些人完全可以排除嫌疑,所以是绿色的标签。而这些黄色的标签,是当时呆在画面外的人,可能在天狗的视觉死角里,也可能不在,所以存疑。而红色的标签,是他列举出的这些人中最有可能的窃卵之人。”
天狗13000暗暗惊异,她几乎没看现在的影像画面,就把自己在天幕上的总结归纳的一清二楚。
没错,他的视线是存在盲区的。目之所及,没有人离开过。但盲区之内,包含巢宫,都不在他的天眼监视之内。
而这时,朱炯突然弯下腰来,伸手捂住了天狗的左眼,深情款款地与他对视。
天垣大陆众仙家:“……”
他在干嘛?对着天幕炫他那张脸吗?
但不得不说,他的脸的确担得起“好皮囊”三个字。
一双狡凤堆里大同小异的丹凤眼,偏生眼尾自带一点魅惑的桃花红,瞧之可亲,却不媚人。
尤其是那副举重若轻的专注神情,和先前的青龙三太子一比,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温润成熟之姿,确是很吸引人的。
【朱雀不配下蛋】:多少钱一晚?
朱炯视而不见,忽然眸心一亮,招呼众兄弟姐妹,“你们快来看。”
天狗13000差点懵了,直到发现右眼的一角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三道不同寻常的水箭样波纹,先后射向巢宫方向。心头大震,暗自嗟讶。
果然大意了!
他只知自己身后有视角盲区,浑然忘了前方也是有视角盲区的。
就是大脑为了集中精神而自动忽略的那一部分。
类似鼻子的存在。单独用一只眼睛看,能看到鼻子的侧翼,但是两只眼睛一齐看,反而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因为,当精神被高度集中在正观察的事务上时,鼻子往往被当成不重要的一部分,给自动忽略掉了。并非是真的看不见,而是一种注意力转移导致的假性视觉盲区。
而随着一只眼睛被捂住,失去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另一只眼睛上,这只眼睛便会看到的之前“看不到”的事物,原本模糊的画面,便会变得比之前清晰好几倍。
余光和鼻子的状况都是同理。
当天狗只有一只眼睛时,原先被他忽略的余光,登时变得清晰起来。而那三道被忽略的水箭样波纹,也从天幕上重新显现。
天幕其实就是天狗天眼的投影,现在不止他看到了,天垣大陆的所有人也都看到了。
的确是有三道波纹在“箭、慢”的瞬间,射向了巢宫。这应该就是窃取雀卵的真正元凶了。
可惜从方向上看,他们当时都站在天狗的身后。天狗13000把自己毕生修为都用上了,但这三道波纹灵力都在他之上,以他的能力再也捕捉不到他们的真身。
朱炘:“当时,天狗的身后都有谁啊?”
朱煏:“我记得有大长老他们。”
小十二没说话,她和天狗一样,当时所以注意力都在不知名阁下身上,只隐约记得天狗站在她的右前侧
朱炤:“也许,大长老会记得他们身边都有谁。”
朱炘:“大长老当时正在释放日梭弦箭,哪有精力关注这个。而且其他长老也未必记得,当时大家都在盯着玄武、食木虺和青龙六太子,谁会关注巢宫呢?”
朱炤:“虽然他们不全记得,但是左手右手边站的是谁,总该记得吧?倘若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按照当时的站位重新演一遍,或许就能找到当时天狗背后缺的是谁了?”
朱炘凤眼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要不,咱们去试试?”
众鸟避之不及:“指挥大长老们排排站,这谁敢啊?”
朱熠说一不二:“我敢!”
朱焐们听到她这个要求时,认为她在胡闹,白费力气。然而大姐朱焰从巢宫里带回了四支钝根的朱雀翎,间接佐证了当时有三个人闯入了巢宫。
朱雀翎是有钝根和锐根之分的,顾名思义,钝根就是翎根被磨平了的,每次只发射一支,用来警告那些不小心误闯巢宫的人,并没有杀伤性。只有在警告无效时,才会发射密集锐根将入侵者射杀。
朱焰手中的四支钝根,代表四个入侵者,其中一个无疑是被食木虺侵体的青龙三太子,其余三支钝根,应该就是那三道波纹的主人。
众人比较她手里那钝根和锐根的翎羽,果然,有四支翎羽根被磨的很钝,应该是作为警告而不是伤人之用,其余的便如针尖一般,锐利无比。
大长老见状,也只好召集众人,在巢宫前排位。
被软禁的天狗13000和南大陆其余六大城主也被放了出来,和众人一起参与当时的场景模拟。连天垣大陆的观众们也用留言的方式,帮助所有人排位。
此时,天狗13000背后成了被众人视奸的死亡之地,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那位大长老,能不能别总板着个脸,他有什么不服气的吗?”
“他天生长那样,估计不是故意的。”
“那个大嘴巴的人好像有问题,一直在左右四顾,举棋不定,看起来惶恐不安。”
“我也看见了,他一会儿站这,一会儿站那,慌张极了,窃卵的八成是他。”
这时,有人指出:“那是雀嘴城的城主朱吧,老倒霉蛋了。我看见过他,他当时站在朱雀的五长老和九长老中间,那两位长老都被玄武杀死了,他左右都没有人,所以不知道站哪儿。”
“这么说是有点可怜了。”
等排位已定,除了玄武和提前离开的青龙白虎一族,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众人一齐看着朱吧,朱吧百口莫辩,就差给朱焐跪下了,“我真没有啊大长老!”
“所有人左右两边都有人,就你没有,你还说什么?”其他城主为了撇开干系,已经开始落井下石了。
“你们……你们……血口喷人!我要是偷了雀卵,让我天打五雷轰!”朱吧目眦欲裂。
而这时天狗13000站了出来,“我来说句公道话。当时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料到玄武能让日梭弦箭慢下来,也没人能想到,朱雀翎阵能够同时慢下来。而能想到这一切的人,必然对朱雀翎阵非常熟悉,而且早已心怀鬼胎。”
“为什么这么说呢?”天狗13000从乾坤袖中拿出小黑板,当场给众人分析起来:“因为,从‘箭、慢’恢复到‘箭、快’,只有屈屈的三十个弹指。窃卵之人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需要完成:
1、想通朱雀翎阵与日梭弦箭同属箭系;2、做好窃卵的心理建设;3、闯入巢宫成功窃卵;4、逃出巢宫把蛋转移。
这四件事每一件都需要花费时间思考和决断。光是完成第一条就很不容易。比如,四殿下朱炤,最先提出朱雀翎阵与日梭弦箭有共通之处,但是他花费的时间都已经到了玄武误杀两位长老之后。为什么呢?因为他当时的脑海中,根本没有窃卵之事,所以不会联想到巢宫里的机关阵法。
那什么人能够第一时间联想到巢宫里的机关阵法呢?那就是我之前所说的,早已心怀鬼胎,筹谋盗取窃卵之人。因为早有预谋,所以,他对朱雀翎阵极为熟悉,笃定它就是箭的一种,节省了反应时间和犹豫不决的成本。第2条心理建设也就顺理成章地成功。”
此言一出,众人皆茅塞顿开,暗暗惊异,不愧是执掌天下资讯的天狗主编:“分析得很有道理。”
就连朱焐、朱焰这种对日梭弦箭极为熟悉之人,都是在事后听了老四的分析后,才想通日梭弦箭和朱雀翎阵的异曲同工之处。
而窃卵之人,能第一时间想到朱雀翎阵,说明,当时他心里正好装着巢宫,装着如何破阵。玄武的无心插柳,间接给他制造了千载难逢的窃卵机会。
天狗13000:“再加上第3条、第4条,成功盗取雀卵并藏起来,说明此人不仅熟悉朱雀翎阵,还对巢宫结构以及整个南帝宫的布局,都熟门熟路。”
“也许,他本来就是来偷窃雀卵的,之前提前踩过点。也或许,在龙三太子被阵法反噬之后,他的内心忽然有了想法。总之,此案百分之八十,是朱雀的内贼所为。”
而这些,偏偏朱吧都符合。有人曾在大典前,目睹过他在南帝宫上空转悠,还专门在巢宫附近停留。还有人指认,他曾经给玄鸟首领暗中送礼,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而且他也完全有实力,有动机,去做这件事。
“你说得算什么公道话?”朱吧气愤不已。
“公不公道,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天狗13000不在乎这个火药桶在朱雀族内部爆炸。
朱焐目露凶光,而这时,朱炬却发话了,“但这也只能解释一道波纹,还有另外两道波纹没有着落。”
这时,又是看似心不在焉的朱炤:“你们忘了,当时有两个人是后来的。而且又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提前走了。”
众人不由一惊。
“对,有两个人当时是后来的,他们的灵力都在天狗之上。”朱炘随即大声附和,目标瞬间被转移。
天垣大陆的舆论场整个炸锅了,“难道是青龙君和白虎君?不会吧,他们两个都是天垣大陆公认的正人君子,断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朱雀不配下蛋】:“那可不是什么鸡什么狗,那是朱雀帝卵!青龙神君临走前还信誓旦旦要找朱雀算账,我还纳闷他哪来的底气,原来搁这盗窃神卵,耀武扬威呢!”
【霸气玄武】:你不会是被那狡凤三殿下迷晕了吧,竟然帮朱雀说话!
【玄武归来赤鸡下跪】:“无凭无据,怎能妄下结论?”
天狗脸色涨红,竟像被当场甩了耳光似的。
朱炬见状,有意斡旋道:“会不会另外两道波纹只是恰巧路过,其实只有一道波纹进了巢宫。”
朱焰干净利落道:“朱雀帝翎有识人之明,断不会乱发钝根,四个人就是四个人。”
“那也不能证明就是青龙君和白虎君,”天狗13000尽管势单力薄,仍旧辩驳道:“当时巢宫早已在覆穹之下,他二人是后到的,又如何能够突破覆穹结界!”
他这话倒也说到了点子上,确实,覆穹结界,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闯入的。
然而,朱熠却嗤笑道:“如果是普通的覆穹当然没法闯入,但这是一只受过伤的覆穹,她的覆穹上有天然的缺陷,便是背上的那个洞。一般人可能不了解这个洞的存在,但是青龙族就未必了。”
她指的是玄武腹部的青龙鳞,可能和青龙族有关。
在南山上时,她就发现了玄武覆穹的漏洞,当时为了堵住食木虺,她就在那洞口加了几道封印,但这些封印对其他神族是没有用的。青龙志在盗取雀卵,并非什么新鲜事。
天狗13000尽管不愿相信,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分析很有道理。青龙、白虎都有偷窃雀卵的理由,那代表着可以恢复无上的神格。但事实真是这样吗?
“其实,只要问问守垣人就清楚了。”朱炯忽然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朱雀后裔是没办法通过天垣阵的,那四枚雀卵是神帝血脉,也必然无法通过。据我所知,青龙、白虎两位神君,都是从天垣阵过来的,没道理回去的时候,走别的途径吧?除非他们心怀鬼胎,知道怀揣雀卵必然通不过天垣阵!只能走两边的魄散地和风知返。”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就算天狗也无话可说。
“想恢复神格,本无可厚非,但偷窃之事为人所不齿。”朱炬凛然道:“而且雀卵上有先神帝下的诅咒,我奉劝天狗君,好好规劝二位神君,尽快归还雀卵,免得误食之后,本格没恢复,倒是变成什么神憎鬼厌的妖邪出来,那就贻笑大方了!”
“好了!!!”大长老一声威吓,整个巢宫鸦雀无声,“南大陆之外的事,我们管不着,但南大陆以内的事,必须要清理门户!朱焰,此事就由你负责,十日之内,务必迎回帝卵!”
“是!”
而这时,朱吧突然跪了下来,“大长老,请你三思!我朱吧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盗取帝卵,否则就让我死在日梭弦箭下,永世不得超生!”
大长老压根理都未理。这时,天垣大陆的观众都看到,天幕中朱吧凤眼欲裂,身上忽然弥漫起一层白色的光焰。
“卧槽,他想干什么?搞偷袭吗?”
“不是,他想**,以死明志。”
众人不由惊骇,“至于么,不就是偷个卵。”
“你不懂,朱焐,现在是南大陆绝对的权威,一向说一不二,手段狠绝。他说得‘十日之内,迎回帝卵’,就是十日之内,屠灭雀嘴城的意思。”
“这,不会吧?”
“怎么不会?羽膈城就是这么被灭的,你现在看到的羽膈城主,都是新换上来的,五十年前城主还不是他呢。”
“太残暴了。”
就在朱吧打算以身殉志,保全雀嘴城时,朱炬忽然按住了他的双肩,把他的满身烈焰强压了下去。转身朝大长老求情,“大长老,事情还未调查清楚,切莫伤害了无辜之人。我相信雀嘴城主,不是胆大妄为之人。请大长老给我一段时间,势必会查清真相,抓住真凶。”
朱焐没有说话,但神情却是默许了的。朱吧脱力跪倒在地上,手指屈辱地插进砖缝,却不敢再为自己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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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两位长老去南山安息后,小十二兀自一个人伤心了好久,兄弟姐妹们皆以为她舍不得两位长老,日日都要去南山凭吊。只有二殿下知道,她是在搭她那个废弃的窝棚。
纪念也好,挽回也罢,总之窝棚被搭成了大龟的形状,还给尾巴留了一条隧洞。
也许有朝一日大龟阁下还会回来,在此处落脚。
但也许,这从头到尾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四哥说得对,玄武本来就是从天垣大陆来的,也许现在已经回天垣大陆去了。南大陆的炽热环境根本就不适合玄龟生活。
小十二从来没有去过天垣大陆,那天偷偷跟着三哥飞到了南大陆的边缘,隔着小天垣往那片未知的领域瞧了一眼,却只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沙漠。
这里本来是南大陆最繁华之所,林立着各种村庄、城镇、集市、街道,是南大陆与中原大陆连接的桥梁。可是因为天垣之战,朱雀族被人为封杀,这片土地便从此荒凉起来,所有鸟族都飞不过去,鸟羽也不能给植物带去种子,久而久之,花草树木全都枯萎、灭绝,成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大沙漠!
沙漠另一边应该是有水的罢?不然不知名阁下这只大龟怎么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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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熠发现这几日,自己书架上的书总会莫名其妙少几本,但是过几日又会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她很诧异,因为那些藏书晦涩又难懂,除她之外,不知还有哪位高人有兴趣阅览。比如这本刚还回来的像砖头一样厚实的《古陆经》,记载的全都是天垣纪年以前大陆的盛况,对于没出过南大陆的鸟民来说,压根没有阅读的兴趣。、
听说中央大陆上最近新出了一本《新陆经》,她一直想一饱眼福,可惜无缘得见。难道,有人和她有同样的想法?
这一晚,她终于在龟棚里,抓到了那个挑灯奋战的小“窃贼”。
“好啊,我说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要来南山陪我。原来是‘偷书’来了。”
“二姐!”小十二被抓包的时候,稍微有点尴尬。但是也像遇到了救星,她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正愁眉苦脸地想找人询问呢。
《古陆经》大体成书于五千三百万年前,是一部几乎囊括了这片大陆上所有知识的百科全书,之后每隔十万年左右,会进行一次修订补充,由中央大陆的玄览门负责。
朱熠的这部《古陆经》重修于三百万年前,是南大陆被封前的最新版本。这还是当年她身为大长老得意弟子时,大长老送给她的。里面内容都快被她翻烂了,如今在天垣大陆恐怕早已过时。
她翻看小十二的笔记,惊讶发现,这才短短五天,她竟然已经在白翎书里记了不下五十万字的笔记,几乎快把1/5的《古陆经》给看完了。而且重点全都在《北陆经》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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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不明白啊?”朱熠已经准备好了给她讲解。
小十二往前翻笔记的时候,有几排带黑圈圈的奇怪文字极快地滑了过去,朱熠眼尖,立即叫停:“等等,那些古怪的圈圈是怎么回事?滑回来我看看!”
小十二有些窘迫,那是她和不知名阁下第一次交流时写的文字,上面还有不知名阁下画的圈圈。她画的圈圈真的很圆很好看,被她一直保留了下来,而且放在了白翎书最显著的位置,以便随时观看。
展示笔记的时候,忘了隐藏起来了。
好像被窥破了什么秘密似的,小十二慌乱地想收起白翎书,却被二姐掐住了腰间的笑穴,不得已只好把字放出来,并且做了必要的解释。
“没什么,一些普通的笔记而已。”
“是吗?”朱熠显然不信。
当她追问之下,惊悉玄武不识字后,再看圈圈里的文字,竟着实有趣。
“尊敬的不知名阁下,‘尊敬的’没有圈,果然如此,噗嗤!”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
朱炫一脸诧异,印象中二姐从未这么放肆笑过,难道她是在嘲笑不知名阁下不识字吗?太过分了!
朱熠瞧她那护短的小表情,似在替玄武打抱不平,愈发笑个不停。
终于笑完了,再笑就岔气了。二殿下又恢复了一脸高冷,“咳,你继续问吧。”
风轻云淡如高山远雪。
“……”
怎么感觉二姐古古怪怪的,跟吃错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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