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青山下起了小雨,激起山间的白雾,飘散至山腰,一条白的晃眼的飞泉从山上飞流下来,如一条白练垂下来,天空阴沉的好像要塌下来。
笋绿丝袍的少年行走在高大的密林里,林中白雾弥漫,雨水如断线的白珍珠一般从高空坠下,打湿了少年乌木似的发丝,雨水从他白皙的面庞滑下,落在衣领上,他微弓着身子,注意着周边的每一个动静,手中搭着弓箭,准备随时一箭射出去,一双锐利的眼睛好似空中盘旋的雄鹰,正在寻找猎物。
纪远扬一路循着鹿的踪迹往树林深处走,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白鹿,但也只能这么跟着踪迹寻找,忽然间他好像听到了潺潺的水声,还有雨点打落在水面的声音,叮叮当当,纪远扬的耳朵一动,身体更加紧绷起来,脚步也放慢了,慢慢地穿过高大的密林,果然,几米开外的地方,一道白光赫然映入他的眼帘,白鹿的身体在雨雾里更白的奇幻,像一个虚无的梦,似乎眨眼间就要消失,白鹿正低着头在溪水里喝水,溪水沿着山脉哗啦啦地往下流去。
纪远扬慢慢抬起手臂,张弓搭箭,雨水从他睫毛上滚落,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白鹿,生怕被它跑了,就在他蓄势待发的时候,白鹿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仰起脖子抬起头,纪远扬一怔,猛地将箭射出去,箭矢从穿破雨水和白雾径直朝白鹿冲过去,就在箭要射中它的时候,白鹿突然转过脸来看向纪远扬。
放大的漆黑的瞳孔之中黑色的箭矢消失的无影无踪,纪远扬震惊的僵在原地,白鹿完全将身子转了过来,金色的眸子看着他,里面开出了愠怒的金花,“不好,”纪远扬迅疾拔出刀来,雨中白光一闪,白鹿的角已经朝他顶了过来,他赶紧拿刀抵住,但是白鹿力气很大,纪远扬被他顶着倒退了三四米远,在地上划出一条完整锋利的新鲜的泥土痕迹。
纪远扬拿着刀的手都在抖,他抬起脸看着白鹿,喊道,“喂!你不至于吧?我又不是要杀你,只是想捉你回去给我三姐作伴而已!”
纪远扬觉得自己疯了,居然在跟一头鹿说话,它怎么能听得懂嘛!
白鹿突然松开双角,纪远扬愣了一下:难道它真的听懂了?
谁知道白鹿突然抬起双蹄对着他猛地一踹,纪远扬赶紧一个翻身往后跳了几步,这畜生!果然听不懂人话!怎么才能不伤害它又能捉住它呢?
昭苏蹲在一棵高大的树干上看着底下,雨水落到她还没落到她身上就被蒸干了,冒出一点白气,月狮站在她身旁,这次他张开了结界,身上也是滴雨未沾。昭苏看到纪远扬突然收起了刀,差点从树上掉下去,“这个呆头鹅要做什么啊?!他是在找死吗?”
纪远扬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略挑衅地伸出双手,看着白鹿笑道,“来吧!”
白鹿肉眼可见地更生气了,它的蹄子在地上刨了几下,将湿润的泥土刨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顶着一对巨大的鹿角就冲纪远扬飞过去,如同一把闪着白光的利剑。
昭苏紧张地都站起来了,这小子!
纪远扬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白鹿的攻击他一点都不害怕,镇定自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一瞪,双手猛地一把拽住白鹿的双角,两人再次僵持了起来,这时天已经黑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纪远扬看着白鹿笑道,“你这头鹿还真是倔强啊!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够倔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倔,难不成你就要这样与我僵持下去吗?要不然你就,”纪远扬喘了口气,“跟我回去吧,我好吃好喝供着你还不行吗?”
白鹿眼中金光一闪,口中呼出白气,使劲甩着头,要将纪远扬甩飞,纪远扬拽着他的鹿角在空中飞来飞去,但是怎么也不松手,白鹿估计也没碰到过这么倔强的人,气得直接就拖着纪远扬往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干上撞过去。
“不好!这鹿要撞死他!”昭苏说着就要跳下树去,却被月狮一把拉住了,“你不能干预凡人的事情。”
月狮不知道昭苏下凡是为了帮助句芒渡劫的,但他也知道神仙不能在凡间干预凡人的命格。
“那你还不快去救他!”昭苏一下子将他推了出去。
月狮只是轻轻一挥手,纪远扬就昏了过去,双手松开鹿角往地上一滚,月狮从空中落下站在了白鹿面前,白鹿震惊地看着他,仿佛无形之中有种震慑的力量,使它一动不敢动。
月狮张开手,掌心金色光芒流出,如金色的泉水一样向白鹿流过去,金光瞬间将白鹿包围起来,顷刻之间白鹿竟然化成了人形,他从地上站起来,**着雪白的身体,白色的长发如飞泉落下。
昭苏惊讶地睁着眼睛:“他竟然在帮这白鹿化形……”
白鹿看着眼前的男子,奇怪又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化形?你要做什么?”
他才修炼了三百年,还有两百年才能化成人形,但是这个人竟然一伸手就帮助他化成了人形,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要帮助他呢?他有什么企图呢?
“等他醒了,你就变回鹿跟着他回去。”
白鹿金色的瞳孔露出讶异:“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好,我同意。”
白鹿刚说完对面的人瞬间就消失了,他转了个圈四处探视,却只有漆黑的树林和连绵的细雨的声音。
“这下你可以回去了吧?”月狮看着昭苏问道。
昭苏看了他一眼:“谁说我要回去?”
月狮皱眉:“你不回去?你留在人间干什么?难不成,”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是因为那个叫纪远扬的凡人?”
昭苏看着他忽然笑了:“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汇报了?你把我带回昶城就先回去吧,等我召唤你再来。”
月狮沉默着不说话,伸手一把揽过昭苏的腰腾身而起,好像有些生气似的,昭苏奇怪地看着他:这妖怪发什么疯?
纪府派出的那支卫队差点就要绕死在山上了也没找到纪远扬,夜里还下着雨,就更难走了,就在他们绝望之时,突然有个人突然指着不远处大喊,“看!白鹿!”
一群人赶紧举着火把跑过去,白鹿高昂着头站在一棵树旁边,而树上靠着的正是已经湿透了的纪远扬。
纪远扬醒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爹娘在吵架。
娘说:“你这个老东西!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远儿!”她一边说一边拉着爹到他床前,“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他身上被你打的伤还没好,现在又淋了雨昏了过去,这下不病个几天也不能了!”
“哎呀夫人,没事的,方才大夫都说没事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爹的语气依旧跟往常一样无奈。
“没事?!你当他是铁做的啊?他是你儿子吗?!”
纪远扬被他们吵的都想堵住耳朵,但是,白鹿!
“白鹿!我的白鹿!”纪远扬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叫道。
纪雷夫妇被他吓了一跳,停止了争吵。
“儿子!你没事吧?”纪夫人赶紧坐到床边,双手捏住纪远扬的手臂着急地上下左右打量。
“我没事娘,我的白鹿,我,我怎么昏过去的?真怪了我记得当时白鹿用鹿角顶着我往树上撞,我正准备翻身坐到它背上去,突然就昏过去了……”纪远扬敲了敲脑袋,却怎么也想不出缘由,难道那白鹿是个妖怪?
“你这逆子!”纪夫人看儿子没事,一下子就变了张脸,气的打了他一下,“就想着白鹿白鹿,要不是他们发现的早,你就死在那山里了知不知道?你要气死你娘啊?!”
纪远扬被她打的一愣一愣的,知道母亲是为他着急,马上笑着安抚,“娘,我真没事,那白鹿我是想捉来送给三姐的,我看她整天郁郁寡欢,那白鹿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一心想把它打来送给三姐。”
纪夫人的脸上这才温和了一些:“娘知道你对你三姐好,但是也不能这样冲动,而且那白鹿似乎很有灵性,听卫队的人说,是它将你送到他们面前的,而且还跟着他们回来了。”
“真的?!在哪儿呢?!”纪远扬激动地就要下床。
纪雷一声喝:“你要干什么去?这大晚上的还下着雨,给我好好在房间待着!白鹿在你三姐的院子里,明天再去看,等下吵到你三姐休息。”
纪远扬虽然很想去看白鹿,但是还是乖乖回到床上去了,他倒不是怕纪雷,主要是怕吵到了三姐。
那就明天再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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