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那么快做什么？”昭苏看着月狮消失的衣角，翻了个白眼，她蹲在纪家墙头上，一边啃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一边看着对面纪远扬的房间，里面热热闹闹地围了一群人，进进出出的丫鬟仆人，灯火通明，外面下着雨，花园里草虫鸣叫，她忽然想起句芒做神仙的时候。
他总是一个人待在他的青燃殿里，他除了每年春季会施法降下节气，让冰雪消融，万物生长，百姓春耕农忙之外，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在青燃殿里看看书，或者打坐，有时候还会给她做一些有趣的玩意。比如说句芒有一次用紫竹给她做了一艘竹筏，可以在紫渊海里游，昭苏就经常去躺在竹筏上让自己在紫渊海上任意漂流，直到句芒来找她回家。
昭苏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的时候，纪远扬院子里已经熄了灯，耳边的雨声更大了，昭苏将吃掉的苹果核扔到院子里的草地上，她坐在墙头上仰头看着黑幕般的夜空。
“阿春，我好想你啊，可是现在的你看起来很快乐，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是不是也挺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纪远扬一醒来就飞也似地跑去了纪如珍的院子，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晨曦之下正卧着睡觉的白鹿，它躺在一棵茂盛的樟树下，晨曦的光芒从树叶间零零碎碎地洒下来，在它雪白的躯体上投下一块块光斑，晨雾薄薄地笼罩在它身边，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纪远扬看的愣神了，“难不成你是个神仙？”
纪远扬抬腿走过去，靴子踩在草地上发出细微的声音，白鹿耳朵动了动，睁开眼睛，看了眼正向他走过来的纪远扬，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妖怪让它跟着这个少年来到这里是为什么，但凡人寿数最多不过百年，他就算在这里待个一百年也无妨，到时候再离开就是了。
不过纪远扬没有走到他身边，而且转身向屋里跑去，“三姐！三姐！”
纪如珍才刚起床，丫鬟正在给她梳头，就听到纪远扬匆忙地声音，她转过头看着他，他脸上出现激动又兴奋的神情，“三姐！你看到白鹿了吗？”
她只是淡淡地说：“看到了，”然后转过脸看向镜子，镜中人如玉兰花树，蕙质兰心，清雅脱俗，白皙瘦削的下巴，双眸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纪远扬皱起眉：“三姐，你不高兴吗？”
纪如珍斜睨他：“你差点死在山里，我有什么好高兴的？谁让你自作主张去捉白鹿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纪如珍的语气冷冷的，声音却有些哽咽。
纪远扬方才还骄傲昂扬的精神一下子就颓了下去。
一旁的小丫鬟看姐弟两个人这样子，于心不忍，于是开口说，“小少爷，三小姐昨天听说你被人从山里抬回来的时候吓得都从椅子上掉下来了，你不知道她昨晚哭了多久，说是自己害了你……”
纪如珍低声喝：“秋葵！谁让你多嘴？我为他哭做什么？他这么有主意，连死都不怕，有什么好哭的？”
纪远扬这才两眼放光，看来三姐还是心疼他的，她是面冷心热。
“三姐，”纪远扬在她面前蹲下，笑道，“我没事，真的，我保证下次再也不鲁莽了！你就别生我气了，好吗？”
纪如珍看到弟弟这样子心就更软了，眼眶都忍不住红了她赶紧别过脸，“只此一次。”
纪远扬笑得跟朵盛放的菊花一样，朗声道，“好！”
纪远扬推着纪如珍到廊下看白鹿，它已经站了起来，日头也已经起的很高了，阳光将院子里的每一块草地，花圃和树叶都照得闪闪发光，白鹿看着廊下的纪如珍，纪如珍也看着它，“这白鹿可真好看，难怪你一定要捉到它，只是这样有灵性的鹿就这样关在这一方天地里，真是可怜，”她说着眼中流露出难过的神情，白鹿看到这个瘦弱且残疾的女子竟然会为了一只鹿而流露伤感，不免震惊，他所见的凡人都只想捉住他，或是卖钱，或是豢养起来观赏，就像纪远扬，但从没有人觉得他可怜，就连他自己也没觉得。
纪远扬笑道：“三姐，你有所不知，它是自己跟着我们回来的，其实我去捉它它是誓死不从的，我们两个打的昏天黑地的时候我突然昏过去了，卫队找到我说是白鹿将我送到他们面前的，然后它还跟着我们回来了。”
纪如珍惊讶道：“竟有如此奇事？想必它是与你有缘。”
“三姐！四哥！”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一个身穿海螺橙丝绸上衣，水红丝绸裙子的女孩，扎着双髻，上面系着橙色的绸带，绸带上绣着海棠花，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石榴花，娇艳可爱，大大的眼睛水润明亮。
“如宝！快过来看白鹿！”纪远扬高兴地对纪如宝招手。
纪如珍看到纪如宝也微微笑了，他们这几个哥哥姐姐最宠的就是小妹纪如宝，谁都对她没有脾气。
纪如宝跑到廊下，看着纪远扬皱起小脸，“四哥哥，你没事吧？昨天我就看了你一眼，就被爹赶回去睡觉了，虽然大夫说你没事，可是我还是好担心啊。”
纪远扬安慰道：“放心吧，我没事，你就别瞎担心了，快看白鹿，”他指着白鹿，谁知道纪如宝并不回头，她扭扭捏捏的，好像不敢看似的。
“怎么了？”纪远扬问。
纪如宝双手攥着裙摆，支支吾吾，“我，我有点害怕，我从来没见过白的鹿，他看起来怪吓人的……”
白鹿都无语了：这小丫头，他哪里吓人了？
纪如珍拉着妹妹的手，笑道，“不会的，如宝，这只鹿是有灵性的，远扬说它是跟着他回来的，而且你看它，它就站在那里，也不走开，也不害怕，它一定是很善良而且可爱的。”
白鹿被纪如珍说的脸上微微发热，这个凡人女子说话真讨人喜欢。
纪远扬说：“对啊，傻如宝，你看看它就不害怕了！”
纪如宝这才慢慢转过身，紧张地看向白鹿，果然，白鹿高昂着脖子，神气活现又美丽的样子一下子就将她迷住了，“哇，真美啊！”
“我就说吧，现在还害怕吗？”纪远扬歪着脑袋看着纪如宝笑。
纪如宝摇摇头：“不怕了，它应该是神仙的坐骑吧？这么漂亮的鹿。”
白鹿心想：哼，谁是神仙的坐骑？他是自由自在的妖怪，现在也只不过是为了报另一个妖怪的恩而已。
它不高兴地转过身将屁股对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