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宁玄有些日子没上朝,但是皇帝对他还是倚重的,每当有大事不能决断时,都要将公文送到宁府听取他的意见。
严淮一向和靖党走得近,在他的暗中扶植下,靖党势力越来越大,但是宁党盘踞朝堂几十年,实力不容小觑。
严淮不能明着撕破脸皮,于是对唐月度说道:“收拾一下,跟着宁大人去吧。”
唐月度腹部被重重地踹了几脚,脸色惨白,听到严淮的吩咐,捂着腹部应了声是,文雅脸上满是隐忍之色。
“宁大人慢走,郡主慢走。”严淮对着云语容笑了笑,特意从怀里拿出一块丝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拿了块杏粉色的丝帕,格外醒目。云语容眼皮一跳,见丝帕的色泽材质都和萧兰曦的那块一模一样,这块丝帕上隐约有黑色的墨迹,似乎也题有情诗。
所以这题诗丝帕是严淮和萧兰曦互赠的信物吗?
严淮但笑不语,在只有云语容能看到的角度,他的一双眼都快开出桃花来了。
看来严淮和萧兰曦之间果然关系暧昧。
云语容不禁都要开始叹服萧兰曦了。这女子嫁到京城来到底有几个目的?连镇抚司的指挥使都勾搭上了?
截杀巡抚,毒杀首辅,勾搭指挥使,她可真够忙的。
那边宁渊安排人把唐月度扶上马车,去而复返,看着对视说话的云语容和严淮,严淮手里捏着那块杏粉色的丝帕,和他晨间见过的那块相似,只是字体娟秀些,像是女子写的。
他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和严淮暧昧不清的究竟是表妹还是萧兰曦,总归严淮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宁夫人眉目传情,便是犯了他的大忌。
只是还差一点口实,他还不能贸然出手,于是对云语容说:“严大人的手帕看着有几分眼熟。兰曦,你不是有话要对严大人说吗?”
云语容听得出他是在提醒她,如果今天她不能让严淮知难而退,他就要亲自出手赶走这狂蜂浪蝶了。
她本打算套严淮的话给宁渊听,可是严淮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当着宁渊的面承认萧兰曦为他杀人吧?
宁渊突然带她来镇抚司,原本的计划彻底泡汤了,只得再寻时机找到萧兰曦的罪证。
云语容暗自着恼,却也无可奈何,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严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严淮一向我行我素,不屑于掩饰对萧兰曦的好感,半年前他和萧兰曦相谈甚欢的时候,宁渊还没见过萧兰曦呢。
若说插足,也是宁渊插足他们,萧兰曦说过,她压根不喜欢宁渊,和他成婚别有目的。
本来介于宁渊在场,不好表露殷勤,但见佳人主动打招呼,他也有些春情难耐,“郡主有事找下官?如若有空,请入内喝杯茶吧。”
云语容呵呵一笑,贝齿洁白,话语清晰,“喝茶就不必了,请严大人将我的东西还给我吧。”
“什么东西?”
“帕子啊。”云语容的微笑透着几分凉意,懒懒的站着,“前几日我丢了一块丝帕,不料落入严大人手中。”
“原来我捡到的丝帕是郡主的。”严淮同她暧昧周旋。
云语容清声说道:“为免他人误会,还请赐还。”
“他人误会?”严淮看了看宁渊,眼中一抹狡黠,低声说,“郡主不必担心,哪有什么他人看见,下官收得妥妥的。”
云语容笑容淡淡的,耐心解释道:“我看见了。所以才叫你还给我嘛。”
严淮一愣,这才发觉她对自己的态度冷冷的,说话一点也不避着宁渊,反而像是故意说给宁渊听的。
她和新婚丈夫一同前来讨要丝帕,是为了和他划清界限?
严淮对萧兰曦正上头,见她这副态度,怅然若失,强挤笑容道:“郡主确定这丝帕是你的吗?那么就请郡主把丝帕上的题诗读出来,让卑职听一听,看看是否对的上。”
她定是被宁渊的皮相迷惑了,才会狠心抛弃他。
倘若她亲口念出他们的情诗,想到二人从前的温情,还能如此绝情吗?严淮存了一线希望。
这情诗是萧兰曦所写,云语容自然是念不出来的。
就算知道情诗的内容,她也不会念。
萧兰曦处处留情,那是她的事,云语容本就是迫不得已顶替了萧兰曦的身份,难不成还要替她和严淮再续前缘吗?
况且宁渊就在一旁看着,她要是不干净利落的斩了这烂桃花,还不知他会如何出手解决。
云语容眉梢一横,透着几分不耐,“瞧不出来严大人还有吟诗作赋的兴致,那么就请严大人读一读这诗,能否对上,本郡主自有判断。”
严淮见她恼了,不敢再逼她,但心里极为不甘,迫切的想要她回心转意,略一沉吟,自顾自念道:“情人怨遥夜,竟顾起相思。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郡主还记得吗?”【注】
他期待的望着云语容。
“是这首诗啊?”云语容微微一哂,“我从未写过,原来是我认错了,严大人手里丝帕不是我的。告辞。”
她说完转身就走,当着宁渊的面抛弃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反复无常、薄情寡义。
严淮恼怒至极,喊了声郡主,一把抓住云语容的手,“难道之前种种都是假的?你戏弄我?”
云语容像是被狗咬了一口,急了,道:“救命!快放开我!”
她叫嚷起来,严淮找回些清醒,正要松手,手却落入了宁渊的手里,被他死死扣住了。
“放手!”严淮怒视宁渊,手像被铁水凝固浇筑在他掌中,怎么也抽不出来。
“严大人,仔细你这只手,有些人你碰不得。”宁渊手指一用力,只听咔咔几声,手骨错位断裂。
严淮生生忍下疼痛,挤出几个字来,“宁渊,你好猖狂!”
“当着我的面戏弄我的新婚妻子,严大人此举就不猖狂了?”宁渊冷哼一声,丢开他的手,拉着云语容向镇抚司外走去。
马车辘廘地行驶,街边景物不断往后倒退。
唐月度仍在为刚才被欺辱的窘态而羞惭,脸上青白不定,说道:“多谢你们相助。”
他长着一张偏文弱的圆脸,身板单薄清瘦,低着头,露出修长的眉和饱满的眼廓。
宁渊道:“我调你来兵部吧。”
宁渊了解唐月度的才华抱负,大好年华应该做一番实事,何必与一个气焰嚣张的奸佞纠缠。
唐月度摇摇头,苦笑道:“严淮已经记恨我,就是我去了兵部,他也能找我的麻烦,到时候反而连累了兵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听了这话,云语容丝毫不觉得意外。唐月度就是这般会体谅人的性子。
唐月度平复了情绪,问道:“二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云语容将宁玄生病,需要曲平医治的事,因此打探曲平下落的事说了。
唐月度想了想,说:“师父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他离开前留下一部医术,里面记录了一些有关疗法,我回去整理整理,等有眉目了再答复你们。”
宁渊眉心稍稍舒展,道:“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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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唐月度送到家后,宁渊和云语容回到家中,刚进大门,听见有人焦急的唤公子。
门子捧着封黄油纸信封呈给宁渊,“适才有人送来了这封信。”
宁渊拆开信封,展开信看起来,云语容凑过来与他同看,见信上写着:“云安在我手中,今晚戌时,栖霞庵,拿罪证赎人。”
云语容脸色骤变,问门子:“云家姑父呢?他出府了吗?”
门子露出诧异之色,反问道:“今日午后,是少夫人亲自把云大人接走的,还带走了您的丫鬟怜秋,少夫人怎么反过来问我?”
云语容一颗心直往下沉,一定是萧兰曦冒充她骗走了云安。
那晚云安没看清萧兰曦的相貌,她也没有向他提起萧兰曦和自己相貌相似,云安便以为是女儿叫他出府了。
“这是怎么回事?”宁渊问,大事当头,他也不准备再陪她演戏了,“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语容。”
原来他早就认出她来了。
“哥哥。”云语容支吾着,壮起胆子与他四目相对,“我爹被萧兰曦抓走了。你听我解释,我和父亲在入京途中遇到埋伏,带头的那个女杀手就是萧兰曦。哥哥,你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昨夜那名女子逃走后,暗卫寻月一路紧追,那女子想必是察觉处境不妙,需要尽快拿到罪证,离开京城。
栖霞庵位于京郊运河边,只需在河里放上一条快船,拿到罪证后登上快船,顺流而下,不日即可抵达陈王封地。
这番布局中自有一番巧思,但能不能走的脱可不是她说了算的。若调集足够的人手埋伏在附近,组成天罗地网,只要她敢献身,必然插翅难逃。
宁渊道:“我去兵部调人,你就在府上,哪儿也不要去。”
他准备晚上独自去栖霞庵,至于云语容,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不能让她涉险。
云语容道:“等你部署好一切,回府取罪证,我们再一同前往营救父亲。”
宁渊不置可否,对她道:“你进去吧。”骑上一匹快马,往兵部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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