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个长相顶漂亮的艺人站在拍摄基地餐厅门口跟自家公司的老总要联系方式。

虞忱川怎么想都知道这事很不妥，很不对劲。

万一被什么粉丝或者代拍狗仔拍下来录下来，又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风波。况且燕逐本身就已经戴着抢角的帽子，再上黑热搜可真就负面新闻缠身了。

于公于私，虞忱川都该拒绝。

可燕逐拿着手机等在原地，一双清冷狭长的眼睛垂敛又抬起，像是在说，机会只有一次。

该死的。虞忱川一边在心底暗骂，一边拿出手机，很快地说：“我看过公司对你的数据报告，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连上三条黑热搜，风险评级非常高，很多剧组在项目筹备阶段都会很注重艺人的风险评级，你要想好什么事会引起什么后果。”

燕逐加好了虞忱川的联系方式后才慢悠悠地收起了手机，抬头回道：“风险伴随着利润，高风险伴随着高利润，虞总，您不想我给公司多赚钱吗？”

“多赚钱？”虞忱川听出了燕逐的不满足，他问：“这次的片酬没让你满意？”

燕逐表情没变，他一扬眉，也不怕展露自己的真实想法，直接说：“确实没达到我的预期。”

不过《明月轻晃》是为了打开燕逐在娱乐圈内的知名度，让他踩着进的踏脚石，片酬不高，燕逐也能理解。

但没饱就是没饱，燕逐实话实话。

虞忱川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他问：“那多少你能满意？”

燕逐盯着虞忱川没说话，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露出饿急了的兽类眸色，像是在说，永无止境，越多越好。

这份毫无掩饰的野心勃勃让虞忱川失笑地摇摇头。

燕逐笑得很迷人，而虞忱川则是戴上墨镜，意识到眼前这位新签了没多久的艺人似乎跟以往那些被称作“商品”的娱乐圈小明星都不一样。

星均传媒的艺人向来专业，但专业同时也意味着按部就班、听话、循规蹈矩。

可燕逐不同，他似乎并不满意自己只待在一个“商品”的位置供人观赏，他想踩上更高的地方，自己给自己贴价格标签，甚至巴不得标价亿万美金。

但虞忱川也明白，在娱乐圈这样拜高踩低的名利场内，燕逐的野心跟性格确实能让他比其他人都要吃得开。

光线晃过燕逐左耳上的银色耳坠，拖拽出一条绚烂的虹影。

如果是燕逐的话……

虞忱川一手插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他侧头看向燕逐，眸色掩藏在黑色镜片后看不清楚，说：“瑞典的新锐珠宝品牌chill一直以女性首饰为主要市场，但今年他们换了设计师，风格更偏中性……”

虞忱川望着燕逐那双眼睛，“他们在找一位新的，漂亮的，男性珠宝广告代言人。”

虞忱川在几个词上都刻意用了重音，燕逐几乎不用思考就听懂了他的暗喻。

“但是……”虞忱川又开了口。

燕逐就知道。

虞忱川笑着说：“他们目前中意的代言人是姜一玮，并且已经签了初期的拍摄合同。”

珠宝代言这块肥肉虞忱川不想放弃，可之前星均没有适合的人，或者说没有敢争的人，虞忱川不得不松手。

但如今见过燕逐后，虞忱川再次燃起信心，他这次的失手或许能通过燕逐再重新抢回来。

“姜一玮？”燕逐有点意外，一位女性品牌即使转变风格选代言人，姜一玮也太过正气阳刚了。

虞忱川用词斟酌，一字一句道：“因为找不出设计师心中符合调性的代言人，他们索性找了个流量度知名度都能接受的，只是我听说他们还一直在犹豫。”

燕逐看着虞忱川沉默了几秒，“虞总跟我说这个是……”

虞忱川大步走下台阶，转头问：“你觉不觉得有更适合chill的人站在这里。”

燕逐知道虞忱川是在说自己。

“代言费这个数。”虞忱川摊开一个手掌比了个数字后笑了笑，“去掉税费跟公司的抽取费，到你手上会有这些。”虞忱川边说边换了个手势。

燕逐轻轻挑了下眉尾，说：“瑞典人很大方。”

虞忱川站在台阶下等着燕逐的回答。

抢同组男主演的广告代言……燕逐敢吗？虞忱川沉默地观察着。

青年站在高位，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手腕，虞忱川听见他说：“刚刚还有点饿，现在刚好七分饱。”

明明自己说瑞典人大方，结果现在居然只有七分饱，胃口真大。

但这话也证明燕逐确实不怕，他想抢。

虞忱川笑出声，“只有七分饱？”

燕逐走下台阶，站到虞忱川身旁，“艺人上镜需要控制体型的，虞总。”

况且燕逐知道，他永远不会有吃饱餍足的那一天。

“你说的这么爽快，想清楚这件事到底代表着什么吗？”虞忱川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到底是什么让燕逐从以前冷冰冰的木头美人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副野心勃勃，凶狠的只想掠金的家伙，虽然漂亮依旧，但比起从前多了可不止一点的魅力。

“我知道。”燕逐坦诚地说：“姜一玮是这部戏的男主，我抢他的代言，即使最后没抢到，也会被围攻。”

“蔡骞跟姜一玮可不是一个量级的。”虞忱川知道这件事会给艺人带来极大的风险。

但燕逐自己想做，不是吗，虞忱川没什么心理压力。

燕逐背对着太阳，虞忱川听见他说：“既然是无论结果如何都一定会被攻击的情况，这个代言，我就收下了。”

“况且。”燕逐说的理所应当，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名跟利都该无条件地向他涌来，“我不能辜负虞总的期待，对不对？”

虞忱川闻言实在控制不住地仰头笑了起来。

他两指轻轻指了指面前的燕逐，被他的意气、野心、不计后果、不择手段弄得心脏都微微震颤起来。

他没猜错，更没看错燕逐这个人。

“不问为什么把这个机会给你吗？”虞忱川有些好奇。

燕逐矜傲地轻轻抬下颌，“我会问为什么，但我从来不问为什么是我。”

极度的自信跟嚣张让燕逐看起来势不可挡，也格外的令人心动。

虞忱川盯着燕逐看的视线微微沉了下去，但一想到餐厅里还坐着一位接电话的薄总，虞忱川便硬生生地压下了那点悸动。

虞忱川笑着叹了口气，他赶时间，眼看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便扔下一句“那就等任涛联系你”之后就转身离去。

虞忱川确定，燕逐的外表跟气质都百分百的符合chill珠宝的品牌调性，只要他把燕逐的照片发过去，对面一定会来请燕逐去拍试妆照。

到时就看燕逐自己的本事了。

燕逐笑着说：“虞总再见。”

虞忱川背对着他，抬手晃了晃。

燕逐盯着手机里刚刚加上的两个联系方式眸色轻松地笑了起来，额外的收获让他的表情看起来闲适又可爱。

但不够，还不够，完全不够。

虞忱川如果想要他对星均的忠诚，这点代价完全不够。

——

《明月轻晃》男三号反派的人设很好，但戏份比不上男女主，所以下午燕逐简简单单拍摄了三场入镜戏，只要怎么帅怎么来就行，难度不高，没怎么让导演喊卡。

结束拍摄卸完妆时，时间已临近深夜，幸好酒店就安排在剧组旁边不远，燕逐回到早就订好的房间时疲惫感也伴着夜色席卷而来。

他冲了个澡打开手机刷了一会儿就看到了温昱瑾的微博热搜。

【12#温昱瑾哭了】

中位热搜，且不够吸引眼球，燕逐倾向于是温昱瑾的公司跟节目组打配合买的宣传位置。

但燕逐还是在床上翻了个身，点开了热搜词条。

只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营销号发的《背后的故事》综艺片段。一分钟的小片段里剪辑出了温昱瑾的高光哭戏和评委的点评。

【娱圈小旺：[视频]新人演员温昱瑾被导演辛德昌点评哭了，但我觉得哭戏还不错，大家觉得呢？】

燕逐不认识坐在评委席上的人，但从营销号的博文里知道了那位年近六十的评委叫辛德昌。

燕逐微微蹙眉，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得很，当他一点开评论区，里面果然有路人的科普，许许多多的获奖电影名被po在了评论区里，令燕逐立刻想到了这位导演是谁，以及他过去的辉煌成就。

【评委席好华丽啊，居然能请来辛德昌导演！还有柏老师？我靠。】

【我觉得辛导的点评没错，这个新人演员也太玻璃心了点。】

【没看见节目组标注艺人温昱瑾入行三个月吗？辛导要求高能理解，但是言辞太犀利了，他也不是故意要哭的吧。】

【温昱瑾是Astar的签约艺人？那应该算爱豆喽，怎么来演艺类综艺了？】

【为什么不能来？节目组邀请了就能来啊，而且我觉得这段他演的很好啊，哭戏特别感染人，我以前都不认识他，看了也跟着哭了。】

【那是你泪点低……】

评论区里路人很多，但整体氛围还是被水军团队牢牢把控住，对温昱瑾的心疼多过批判。

燕逐打开视频，看见温昱瑾在台上哭得红了眼睛。

温昱瑾因剧情需要穿了一件白色的病号服，他拄着拐杖，腿部打着石膏，黑发凌乱，一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镜头。

主持人在旁边搭腔，“听说温昱瑾在磨合剧本的时候还不慎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温昱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只是意外，我也没想到，正好剧本里居然也有个腿伤的角色，我觉得很契合就选了。”

视频弹幕上飘过一堆的心疼，燕逐无情地关掉视频退出微博。

可没过多久，燕逐的手机铃声就忽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正是刚刚视频中出现的温昱瑾。

这次燕逐终于没有再无视，而是选择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温昱瑾似乎没想到这次居然一打就通了，还有点惊讶，愣了几秒后才轻声喊了声，“哥？”

燕逐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温昱瑾那头立刻传来了哭腔，质问道：“哥，你怎么一整天都不接我的电话啊？我给你发的微信，你也不回我。”

燕逐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谁说温昱瑾演不好哭戏，这不是说来就来吗。

燕逐没说什么，更没有安慰，而是只淡淡道：“演技不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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