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什么？”电话那头的温昱瑾显然没听出来燕逐的讽刺，下意识地询问道。
不过没等燕逐解释，温昱瑾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小声地笑道：“哥，你是说我那个热搜吗？那是公司给我买的。”
“哥你现在在剧组吗？”温昱瑾试图打探。
燕逐没有掩饰，直接承认了，“嗯，在拍戏。”
温昱瑾听到后却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忽然将声音放低了许多，悄悄道：“那你可要小心啊，哥。”
“小心什么？”燕逐问。
温昱瑾似乎在节目组安排的宿舍里，说话声音都有些听不清。
“听说那边的拍摄基地里有很多冒充的导演跟老板，专挑小明星下手潜规则，哥你可不要听信那些人的话，被骗了啊。”
燕逐冷笑了一声，“潜规则？”
温昱瑾连连道：“说是能给你资源，其实睡了人之后什么都不给的，而且小明星碍于影响又不能曝光这类骗局，只能吃下哑巴亏，更没办法维权。”
燕逐淡淡道：“行，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这些。”
燕逐冷淡的声音将还想说些什么的温昱瑾一下子打愣在原地。
几秒的安静过后，燕逐听见温昱瑾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哭腔。
“哥我做错什么事了吗？你最近好冷淡，一点也不理我，也不关心我了。”
燕逐轻轻蹙眉。
温昱瑾说：“是因为我那天打电话让你带我去医院，让你弄丢角色的事情吗？”
“可你现在不是都已经入组了吗？为什么还要生我的气呀，哥。”
燕逐听着温昱瑾的抱怨，眉头越皱越紧，他没忘记自己前一世的时候是如何被温昱瑾拿捏在手心里随意使唤的。
他把温昱瑾当成亲弟弟来照顾，结果对方非但没有半点感恩之心，反而处处给他使绊子，将他看作眼中钉，假想敌。
独自一人凄惨地死在病床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燕逐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
“温昱瑾。”
温昱瑾显然从来没听过燕逐这么严肃地喊自己的名字，一下子连哭腔都没来得及伪装，“哥？”
燕逐极其冷淡地划了分割线，问：“你嘴上一直喊我哥，但你有过一次真心把我当成你哥吗？”
温昱瑾怔愣住，没说话。
燕逐突如其来的改变早就有迹可循，可温昱瑾一直都没当一回事。
见燕逐似乎真的生气了，温昱瑾赶忙道：“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怎么可能不把你当我哥呢？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啊。”
燕逐却再也不想听温昱瑾的这些鬼话了，他已经听得恼火。
“温昱瑾，我很好骗，是吗？”燕逐残忍地揭露道：“你嫉妒我吗？恨我吗？做了那些事又不敢承认，在这儿跟我耍城府，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温昱瑾已经完全没法说什么了。
“哥……”
“你听谁说了什么，对不对？是谁？”温昱瑾的声音尖锐了起来，“是不是你那个经纪人？我一直就觉得他看我不顺眼，你不要被别人挑拨离间了啊！哥。”
温昱瑾焦急地说：“我怎么会嫉妒你，恨你呢。”
“温昱瑾。”燕逐几乎是压迫性地给他们这段所谓的兄弟情义画上了句号，“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从前的帮扶和照顾，算是我人好，以后别再来烦我，我不会再联系你，你也别来打扰我。”
温昱瑾紧紧攥住手机，“凭什么？为什么？”
燕逐冷笑一声，“就凭我让你踩着我的肩膀舒舒服服地过了这么多年。”
温昱瑾的表情随着燕逐的语气逐渐变得扭曲，他意识到燕逐不像是在说谎话。
“我踩你？你在开玩笑吗？哥，你才接了一部戏，就要跟我断绝关系？”温昱瑾小白兔的面具似乎被愤怒揭开了一角，他的语气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你在拽什么啊？”
“你真以为自己能火，这么着急跟我划清界限啊？是在怕我什么？”
“你忘了你爸爸做过的那些事情吗？你不怕报应了？你以为你是在帮我，其实是我在帮你呀，哥。”
燕逐的声音更加冷淡，“不装了？”
恼羞成怒的温昱瑾瞬间噤了声。
温昱瑾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过度反应了，沉默几秒后立刻笑了几声，语气也缓和下来，“哥，我们见面吧，见面聊，好不好？”
变脸之快，令人惊奇。
“报应？”燕逐无视掉温昱瑾的见面请求，提取出对方话语中试图拿捏的重点，顺便像撕毁一张纸一样轻易地撕毁掉了过去执着的一切。
“你让它来啊。”燕逐垂下眸子，冷漠至极地望向酒店窗外的点点灯光，玻璃窗倒映出他的单薄身影，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孤寂。
现在的窗外只有大片大片的观赏草木，但燕逐知道，以后他的窗外会是整个京市的俯瞰景。
“燕振泽是燕振泽，我是我。”燕逐不会再被这些狗屁话束缚住了，他将自己自私逐利的一面坦坦荡荡地展露在房间里这盏暖黄的灯光之下。
“人性卑劣，我也不想再当什么好人了。”燕逐清清楚楚地说：“你如果真的那么恨我，就在心里一直祈祷着我哪一天能天打雷劈吧。”
温昱瑾紧紧攥着手机，一言不发，通话里只剩下他急促愤怒的呼吸声。
燕逐听着笑了一声，“但在那之前，我要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着，看着我名利双收。”
温昱瑾：“……”
“哥……”温昱瑾紧紧蹙着眉，还在试图开口解释，笑声假得厉害，“你一定对我有误会，我们见面聊，好……”
但燕逐却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也不想再听温昱瑾随口就来的那些虚伪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另一头的温昱瑾则是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愣了几秒，等回过神后他立刻目眦欲裂地将手机砸向墙壁。
砰的一声巨响，手机四分五裂地炸.开！
“艹！什么东西！”温昱瑾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燕逐突然变得不再信任自己，但一想到明明已经弄丢角色却又突然进组的燕逐，和对方刚刚说的那些狠话，温昱瑾就忍不住恶毒至极地低声骂道：“真是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子，装什么清高，恶心。”
综艺里的摄像头很识趣地在温昱瑾发怒的时候把镜头转移到了拍摄不到的方向。
节目组安排的宿舍里传来了温昱瑾的几声谩骂后又陡然归于平静。
燕逐知道温昱瑾会很难缠，尤其是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对方一定会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自己身上。
但他没想到温昱瑾刚才几乎都已经跟他撕破脸发怒了，居然还能硬生生的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改口笑着跟他说见面聊。
燕逐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看清楚温昱瑾的为人。
他没有再犹豫，直接拉黑了温昱瑾的所有联系方式。
至于温昱瑾刚才说的“见面聊”，燕逐完全不担心，因为对方在拍节目，节目结束前都不会有太长的假期。
好不容易有了休憩的时间，燕逐才不认为温昱瑾会特意跑这儿来找他。
拉黑联系方式之后温昱瑾确实没有办法再打扰燕逐，这让燕逐难得轻松又安稳地在剧组度过了半个多月。
八月盛夏，温度越来越高，剧组里的冷气也打得越来越充足。
燕逐刚拍完跟姜一玮的一场对手戏回到化妆间，周乔就拿着他的手机悄悄走过来，低声说：“燕哥，薄总的电话。”
今天的戏份还没拍完，剧组的化妆师走到燕逐身后给他补妆。
燕逐坐在化妆镜前拿起手机放在耳边，“薄总？”
入组也挺久了，这期间虞忱川没再来探班过一次，倒是薄文觉不止常常来剧组送饮料和加餐，还会时不时地打来电话询问燕逐的近况如何。
总之在燕逐进组拍摄的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薄文觉的身影就没有缺席过，甚至还总能在他身旁晃悠，以至于剧组里人人都在议论。
周乔也意识到了薄文觉对燕逐的“特殊照顾”，但她只是一个助理，而且就算是身为经纪人的任涛，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也没多说什么，更不用提她能阻拦什么了。
况且单看燕逐的样子，也不像是被纠缠得很苦恼的样子，甚至有几分游刃有余。
化妆间里十分安静，只有燕逐打电话的声音。
“拍完了？”薄文觉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薄文觉经常在微信聊天框里跟燕逐报备，像一个十分称职的追求者一样，所以燕逐知道薄文觉现在正在国外出差。
燕逐嗯了一声，语气不冷漠，但也说不上多么热情，他说：“刚拍完，现在在补妆，一会儿等导演喊我拍下一场戏。”
薄文觉的声音拉远，似乎在跟身旁的人讲话，流利的英文从燕逐的耳边一滑而过，没有留下任何印象，只觉得音调挺好听的。
过了几秒，薄文觉的声音又近了，“最近京市一直升温，我给工作人员们都点了冷饮，过会儿让助理去拿一下。”
薄文觉大方爽快，动不动就加餐的行为让在炎热天气拍摄的工作人员们都对他颇有好感，而被薄文觉格外照顾着的燕逐也沾了光，在剧组内收到颇多夸奖。
但燕逐很清楚，这些嘴上的夸奖好话都不过是泡沫，带不来一丝真实的利益，说不准哪时形势倒转，转过来又会变成谩骂。
不过免费的便宜该赚还是要赚，燕逐笑着对电话那头的薄文觉说：“薄总又破费了。”
薄文觉啧了几声，有几分黏人地问：“心疼我？”
男人压低的嗓音带着磁性惑人的味道，以为听到私密谈话的剧组化妆师连忙加快了补妆的动作，对着镜子又整理了几下燕逐的发型就顺势离开了化妆间。
燕逐听着薄文觉有几分越界的亲密话语却是表情冷漠，没有一丝变化。
镜子里的青年漂亮得像一幅油画，雾粉色的头发张扬极了，只是一张好看的脸冷得不像话。
燕逐那双狭长的清冷眼冽冽地垂着，像藏了把掠金的刀子。
“薄总。”燕逐轻飘飘地喊了一声，喊得那头的薄文觉心脏直颤。
“我不是说过吗？你可以直接喊我Lucas。”薄文觉提醒。
Lucas是薄文觉的英文名。
燕逐没搭话茬，因为他意识到薄文觉已经越来越不满足于两人现阶段的朋友关系了。
于是燕逐选择适当地拉住缰绳，放缓了交谈的尺度，说：“我很开心能交到薄总这样的朋友，您欣赏我，我同样也很尊敬您。”
薄文觉没说话，燕逐又笑道：“薄总什么时候结束工作回国？”
薄文觉咬着什么东西，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怎么？你想请我吃饭？”
薄文觉哪里不知道燕逐是在溜他，不过两人认识的时间确实也不长，薄文觉的耐心还没被磨到极限，而且燕逐又实在好看，薄文觉就更能忍耐了。
“如果何导到时候肯放人的话。”燕逐拉出何峥，打了个太极。
薄文觉没忍住笑出声，何峥那家伙拍起戏来什么人来了都不管用，能放燕逐才怪。
不过从这些天的接触看下来，薄文觉也对燕逐有了几分更深刻的了解。
于是他扬眉，扔出饵，说：“你刚入圈不久，还没拍过杂志吧？”
燕逐微微抬眸，来了兴趣。
薄文觉那边风有点大，人声裹在风的呼啸里缓缓传来。
“像你这么漂亮的人就该被拍下来定格在杂志封面上才对。”薄文觉说。
燕逐很聪明，根本不需要薄文觉直接点破。
化妆间的灯光斜斜地打在燕逐的侧脸上，映照出极优越的骨相跟皮囊。
下一秒，安静的房间内传来燕逐的声音。
“Lucas，何导最近心情很不错，你回国之后一起吃顿饭嘛。”
远在国外的薄文觉听到燕逐这句带了几分笑意的邀请后咬着烟爽快地笑了出声。
这个燕逐，真是真实得过于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