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晚一把推开他,嫌弃之意显而易见。
“行了,你快回吧,别叫我爹看见了。”
梁惊淮一脸郁色:“我光明正大进来的,为何要怕你爹看见?”
她这才反应过来,只怪之前他动不动翻墙,偷偷摸摸来,叫她都怕了。
秦晚晚又催促了一声,哪知梁惊淮脸皮太厚,岿然不动坐在椅子上,眉梢一挑,颇有几分无赖的模样:“那我倒不走了,等你爹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我们的婚事。”
她瞪大了眼:“什么婚事?”
“方才还说要嫁给我呢,怎么转头就忘了?”他不满她的敷衍,看她受伤不能动弹,那只葱白的玉手放在缠枝暗纹的引枕上轻轻扣着,悄悄的靠近过去。
两人隔着非常近的距离,他能嗅见她身上清淡的香,丝丝缕缕的钻进鼻子里,令人心旌摇曳。
梁惊淮盯着那鸦羽似的眼睫,喉结微动:“晚晚,我……”
秦晚晚被他专注的眼神看得不知所措,一想到上回被他偷袭亲了额头,防备的往后退了退。
青阙适时敲了敲门,隔着珠帘看不见人,却能听见声音。
“姑娘,老爷来了。”
梁惊淮这才坐回去,在秦敦进来前,重新换上一副笑脸。
一见他,秦敦率先拱手:“多谢王爷送晚晚回来。”
秦晚晚坐在榻上,看他如此,显然是知道她受伤的事了。
梁惊淮起身回了一礼:“秦大人客气,举手之劳。”
虽然他也对这个未来岳丈所作所为不甚满意,甚至对他利用女儿巴结楚王的小人行径看不入眼,但没办法,他是晚晚的父亲。
这是让他为难,却又无法更改的事实。
梁惊淮盘算了一下,至多再等半载,等晚晚嫁给自己,便再不必再与她爹较量头疼了。
秦敦是回家时才知道秦晚晚路上崴脚,遇见了陈国公和衡郡王,本来他想训斥她几句走路不仔细,不想梁惊淮等在这里,有些话就不好说出口。
只客气的向梁惊淮道谢,一脸歉意赔罪:“小女给您添麻烦了。”
梁惊淮唇边的笑容淡了点,看着他的眸光里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霜寒:“晚晚于我来说很重要,又怎会是麻烦?”
秦敦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分明与他差不多的身量,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矜贵傲慢来。
只淡淡一眼,就叫他生惴惴不安的惶恐,一时也顾不上他话里隐藏的意思,不停附和:“是是是,能结交王爷这样的好友,是晚晚的福分。”
梁惊淮侧目,看了看秦晚晚,含蓄一笑:“是我的福分……”
秦敦莫名从他话里品咂出了几分宠溺,没来得及深究,便又听梁惊淮说道:“晚晚脚上有伤,需要休养些时日,请秦大人担待。”
“王爷放心……”话说完,秦敦才发现梁惊淮的意思,仿佛是把秦晚晚托付给自己一样。
“好好养伤,明日我再来看你。”现在还不便在秦家多逗留,梁惊淮与秦晚晚温声道了别,施施然离去。
秦敦直把人送到门上,才又匆匆折回来。
“你今日见你外公了?”
秦晚晚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腿上,今日折腾一番有些疲累了,听见秦敦这话,更是随口应付:“在医馆碰上了,外公送我回来便回国公府了。”
秦敦这些年甚少往陈国公府去,那时候妻子还在,倒是时常探望,如今陈国公式微,除了有个国公的衔儿,不剩什么,无法给秦家带来助益,只有年节上送些礼,叫几个女儿去探望,便自觉已经仁至义尽。
不过今日既遇上了,还是要关心几句的:“你外公身子可还硬朗?”
“上了年纪的人,免不得一些头疼脑热,在医馆拿了药,等开春暖和起来,应当就能好转了。”
“那就好。”说完想起明日是她的生辰,难得放下姿态,温和说:“明日是你生辰,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个饭。”
秦晚晚眉眼未动,淡然道:“您做主便是。”
秦敦满足于万事皆由自己做主的得意,而后想起什么,又道:“要不请小郡王也来,答谢他今日送你回来。”
改日刻意登门道谢,免不得更麻烦,梁惊淮那性子,向来不甚待见他,谁知道会不会把他拒之门外,索性秦晚晚在,趁早还了这个人情。
秦晚晚没什么意见,反正梁惊淮是乐意来她家的,秦敦要请便让他请去。
次日,没等到梁惊淮人来,就先等到公主府的人送来的生辰礼。
满满的一箱子,没经过秦敦,直接送到了秦晚晚手里。
彼时,秦莹莹正拿出一套秋香色交领长袄配着马面裙给秦晚晚看。
等打开那乌黑的匣子,露出里头金灿灿的东西,登时觉得自己送的衣裳太过寒酸了。
秦晚晚惊诧于梁惊的喜好和手笔,堂堂小郡王,不爱风雅爱金银珠宝,那一颗颗葡萄大小的白珍珠和金锭放了满满当当一箱。
难怪方才见青阙抱着费劲,竟是装了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儿,她就是攒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有这么多。
秦莹莹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道:“这……这都是小郡王送你的生辰贺礼。”
着实也太离谱了!
秦晚晚正要合上箱子,瞥见珍珠下还压了一封信,拆开信封,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句话。
“帮你攒嫁妆,请笑纳。”
她忍不住笑起来,能够想象梁惊淮写这句话时是什么样的动作,什么样的表情。
答应他的事,不能反悔,对于他假公济私的行径也勉为其难笑纳了。
秦莹莹看到她不由自主柔软下来的眼神,有些疑惑,偏头要去看信上的内容,却被收了一起,连同箱子一并交给了青阙。
“等会儿点个数,锁柜子里。”
转头迎上秦莹莹复杂的目光,微微一顿。
“怎么了?”
秦莹莹悻悻坐回椅子上,却又按捺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小郡王喜欢你?”
秦晚晚意外挑眉,她以为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原来二姐还没察觉么?
反正迟早要嫁给梁惊淮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他说送给我当将来嫁妆。”
秦莹莹大惊:“你要嫁给他?”
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嫁给叶筠已经吃了一次亏,总不会再重蹈覆辙,犯相同的错误。
比起楚王世子,梁惊淮这个衡郡王还更甚一筹。至少她知道,梁惊淮绝不会像叶筠那般不折手段,让她深陷水火。
“他待我好,我嫁给他也没什么问题啊?”
秦莹莹张了张嘴,临了看到青阙手里抱着的箱子进了内室,又把话咽了回去。
其实她想说爹不会同意,但转念一想,衡郡王是何种身份,如珠如玉养大的贵公子,只要太后点头,哪里还有秦敦做主的资格。
衡郡王待晚晚与旁人本就不同,原来不止是出于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有如此令人羡艳的情意。
秦莹莹有些泛酸,却没有当初秦晚晚得到好东西的嫉妒了,不过心里免不了的还是不舒坦,她把辛辛苦苦买来的衣裳丢回榻上,瞬间没了兴致。
仔细想秦晚晚真是好运,世子妃的位置才被人抢了去,转头又要当郡王妃了,当真是富贵命,无论如何也埋没不了的。
秦晚晚看她不高兴了,能够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二姐的变化,说话向来刻薄难听的人如今改变许多,还第一回主动送来生辰礼,怎么也不能拂了她的好意。
“这裙子很好看,等我脚好了,就穿上去逛灯会。”
秦莹莹女红不好,裙子是叫绣娘做的,不过花样是自己挑的,让人按着秦晚晚的尺寸做好,借花献佛罢了。
不过她也没生气,只是低头嘀咕道:“比不过小郡王的心意……”
秦晚晚只好放下脾气宽慰她几句,等到晌午秦敦回来,还不见梁惊淮来,心里竟有一丝失落。
仔细问缘由,秦敦才脱下沾满风雪的氅衣,叹气道:“太后娘娘凤体欠安,小郡王进宫侍疾,一时半会儿应当不会回来。”
太后身子一向很好,能惊动梁惊淮进宫侍疾的,显然并非小病,秦晚晚知道太后对梁惊淮来说有多重要,心里那点失落也没了,只盼着老人家能安然无恙,还能再护外孙几年。
太后是夜里在廊下消食受凉,风寒袭肺,引起发热咳嗽,太医守了整晚,眼见天亮才退了热。
皇帝直接罢了朝会,亲自为太后侍疾,等晌午太后喝了药昏睡过去,才忙着去御书房处理政事。
梁惊淮收到消息进宫已近晌午,皇帝走时看到他,便道:“宫人说太后昨夜呓语念着你的名字,也要过年了,你多在宫里陪陪外祖母,不必回去了。”
梁惊淮看了看床上的老人,颔首应了:“是,舅舅放心,我会照顾外祖母的。”
皇帝又再三叮嘱了仁寿宫的人,才放心转身离开。
梁惊淮净了手,为太后掖好被子,让人把殿里厚重的檀香香炉撤下,重新从园子里剪了几枝红梅插进宝瓶里。
浓郁的药味散了大半,若有似无的梅香飘荡在寝殿里。
太后醒来时,见宝贝孙子坐在案前拿着纸笔埋头沉思,正要开口,却忍不住先咳了几声。
听见动静,梁惊淮放下笔,急忙过来为太后端上一盏川贝枇杷汤。
太后很快缓过来,无力靠在引枕上,梁惊淮关切问:“您觉得如何了?”
“小毛病,哪里需要这么紧张了。”太后尚在病中,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尚可。
她努努下巴,看了看案上的纸笔:“我瞧你写什么正入神。”
本来说二更,结果出了意外。晚上狂风大作,明明有电,灯打不开,手机充不上电,换了个不熟悉的手机写了这一章,二更只能明天补了,抱歉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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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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