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后一番话,既主动认罪让官家息怒,又点明了是小事,还不动声色告状说是长帝姬“多心”。
不过长帝姬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擦了擦腮边垂着的泪珠,上前亲亲热热拉住了郑后的手:“倒是我小人之心,上门来招惹娘娘,官家千万莫要怪罪娘娘,我们姑嫂好好的哩。”
适才还哭得苦大仇深,此刻立即一脸姐妹情深。
饶是郑后都被她的厚颜无耻所惊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娇娇点头,母亲做出一副急于息事宁人的样子,这是坐实了郑家势大不敢得罪。果然官家皱皱眉头:“到底为着何事?”
长帝姬忙上前一五一十道出缘由:“陈家田庄旁边有一块荒地,陈家耕种了多年,谁知今年郑家说是他家的,争执间我府里管事还被打破了头,我想着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因而来殿内给嫂嫂陪个不是,一亩地事小,惹得嫂嫂不快事大。”
说着还给郑后一个愁苦的眼神:“嫂嫂,你大人有大量,我愿以整个田庄奉上。”
“你!”郑后气得牙根痒痒。
“荒唐!”官家眉头紧蹙,可家务事难断,他摆摆手,“罢了,左右不过是田产,回头给皇姐拨一个庄子便是。”
“真的?”昭平长帝姬瞪大了眼睛,她这回可不是做戏,而是真情实意笑逐颜开,“谢过官家!”
她喜笑颜开,可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让人心生怜惜,让周围的人心里不由得想:郑家如今也太嚣张了些。
这眼药是否上成功了娇娇不得而知。
但回宫后寿康宫可是实打实的热闹。跟过去的周尚宫绘声绘色描述着适才的情形,昭平长帝姬则在旁边查缺补漏。
正热闹着,有奏院子来报:“太子殿下驾到!”
满殿安静下来。
太子赵崇元可是前头故去的元后嫡子。
他生得面如冠玉、鼻若悬胆,当得上是朗朗正正谦谦君子,为人又谦和恭顺,深得皇家诸人喜爱。
也不知他来为何?
虽然不是亲孙子,但亦是太后瞧着长大的,因而太后也笑吟吟叫宫娥给他解斗篷、拍雪花,谁知道太子解开衣服倒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太后责怪他身边的小内侍:“雪后初霁最凉,也不拦着太子。”
小内侍吓得哆哆嗦嗦,害得太子有恙可是大罪。
赵崇元笑着解释:“不碍事,喝些姜汤便是。太后可别怪罪他 ,是我挂念婆婆特来探望。”
那个小内侍流露出感激的神色。这一番话既解了小内侍的围,又没有拂太后的面子,还适当的表达了孝心。
娇娇在旁看得分明,怪不得朝堂诸人都夸太子宽厚,当得起国有储君。她前一世也这么想,可今世再看便觉得有些怪怪的。
可那感觉到底是什么却又说不清楚,转瞬即逝。
昭平长帝姬则殷勤吩咐宫娥:“快上姜汤。”,她作为在政事上有些份量的长帝姬,也明智的知晓储君得罪不得。
太子则笑着与她说些家常,用完膳又陪着太后下棋,眼看着太后有了倦意便起身告别。
太后想起适才外孙女呈现出来的才干,不由得心里一动,嘱咐:“娇娇,去送送你太子表哥。”
这回太子却不婉拒,只温柔含笑瞧着娇娇,娇娇被他盯着,想起前世这个人对自己的心意,饶是两世为人,也不由得脸颊有些发烫。
对了,要救得太子表哥。娇娇努力回想,前世太子死于秋狩伤风,今生定要阻止他。
正是隆冬,风不时从高处的积雪吹下一两朵雪花,夕阳余晖落下,远处屋檐上残留的积雪反射出温柔的橘粉色,两人走在御道上,彼此无言。
一列身着紫衣裹卷着脚幞头的院子家①,左手携一条红罗绣手巾,右手托着黄绣龙合衣笼罩的托盘从他们身边经过。
太子微微一笑:“是宫里传膳。”说完又觉失言,娇娇自小宫里长大,哪里不知道这些。
娇娇抿嘴笑:“也不知是哪宫误了饭时。”
见她不揭穿,太子跟着笑了起来,神情和煦又亲切,叫人如沐春风。
娇娇想起前世。
她与太子表哥算得上是自小一起长大,后来她身边亲人尽亡,自己也扶灵回到汝南老家,为父亲母亲守孝。
谁知道那天采茶回来,太子却在梅树下等她。
她还未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就见太子红着脸表明心迹,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她心如乱麻,太子表哥也不强求,只说让她好好考虑,他总归是等她的。
三年孝满,太子又来问她。
她明明白白告诉太子,自己对他只有兄妹间的濡慕。
可太子不以为意:“我自当等下去,直到妹妹心悦于我。”
他言辞恳切,谈及每每想到她在乡间度日自己就心如刀绞,只求成婚将她置于他的庇护下好让他放心。
太子的侍从有私下里悄悄告诉娇娇,太子为了她连续三年挡住帝后赐婚,何等情深义重。
娇娇动容,想起这三年里她常在门口发现各种小物,或是京城她最爱的点心,或是木雕的香盒草编的蚂蚱,用尽心思。难得是这份用心。
此外,她也想踏入朝堂为陈家拨乱反正。
于是她应了下来。
可等嫁入东宫,她才发现太子身边有个宝林有孕在身。太子满脸愧疚:“当初母后赐下来宫女,谁知她有了身孕,总不能让她就此零落……”
她恍然大悟,皇子们到一定年龄自然会有专门引导人事的宫女,想必这宝林便是幸运得子。
她心里有些怅然,惋惜于无法拥有父母那样一世一双人的姻缘。
却因着对太子表哥没有男女之情,所以大度体贴的留下了宝林,
成婚后的日子虽没有相知相爱却也和睦,娇娇总归是感激他的。
太子虽不知道娇娇为何笑得温和,却也跟着和煦的笑,一时之间气氛很好。
“快快快!快着人去请太医!”忽得身边风也似的跑过几个人。
他们身着绫罗直裰,却一个个步履匆匆,
宫里能有什么事?让他们连太子殿下都冲撞?
娇娇和太子诧异对视一眼,随着他们的脚步大步向前。
拐弯的御道旁一株梅树下围着一群少年,见太子过来才慌乱散开。
树下躺着一名鼻青脸肿的少年,全身遍体鳞伤,血正顺着他额头滴滴洒落在树下积雪里,触目惊心。
娇娇的心跳漏了半拍。
摄政王。
地上的少年剑眉斜飞入鬓,下面一对桃花眼会弁如星,在夕阳下朗然照人,虽然躺在地上瞧不见他日后风神秀异被满汴京城女子追逐的风采,可少年若明珠在侧,已经隐约有了灼眼光华。
忘记谁都不会忘记这个人。
前世她因着外祖母的缘故时常出入宫闱,自然认得这位六皇子,孩提时她肆意胆大,又仗着深得官家喜爱,没少与宫中诸多皇子们玩闹。
可赵崇朝从不与孩童们一起玩闹。
赵崇朝有一半回鹘血统,大宋与回鹘交恶的那几年他在宫中备受欺凌,便是官家也不过问他们母子。
别人不理会他,他也不与宫里的孩子们玩。
他总是清清冷冷站在远处,不屑的瞟他们一眼。
娇娇初与他还算和气,可是后来两人吵架后便不相往来,赵崇朝也不再理会她。
不理会?生平第一次受挫让娇娇生了较劲的心思。
我偏要欺负你!
她躲在他经过的必由之路忽得跳出去吓唬过他。
爬上树用海棠果掷他脑壳。
更将熟透了的柿子扔他后背,糊得他满身的烂柿泥。
可他总是轻轻抖抖衣襟,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一言不发,直盯得娇娇自己心虚先跑开。
后来他们渐渐和好,却总是话不投机,吵架不休。
等到娇娇七八岁时便离皇子们远了,也只是隐约知道赵崇朝去了陇右道练兵。
之后陈家家破人亡,她已无暇顾及他人消息。
再见面已经是大朝会时。
她已经成了太后,两府的相公们和三司的都指挥使各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此时赵崇朝已经成为了掌有一方兵权的振武节度使。
祖上定下来禁军由帝王一手控制,可当时大宋已经风雨飘摇,赵崇朝不知道何时投靠了太子,在夹缝里硬是博得了一方天地。
一个能够牵制枢密使和兵部的有利盟友。
娇娇把目光投向了他。
他也接住了她递来的桃枝。
政客自然不以儿时恩怨论相交,两人算得上是相得益彰,在政事堂上屡屡挫败枢密使郑司空为首的郑后一派。
娇娇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而赵崇朝也如愿以偿任职三公之一的太傅。
珠联璧合。
是从什么时候交恶呢?
备注:①奏院子:宋代宫廷里通禀的内侍。
《笨蛋美人和冷肃皇子》求收藏
前世,侯府嫡女筠冉父母双亡,好婚事即将被黑心伯父一家替换。
为了抓住这门好婚事,美艳动人的筠冉咬唇进了醉酒未婚夫的房。
谁知道不小心爬错床,算计了同席的太子。
筠冉成为了太子妃。
太子将她视作掌中珍宝,东宫再无侍妾。
人人都说她好运气,可只有筠冉知道,在夜半无人时太子为此私下羞辱了她多少次,他总是掐着她的腰肢,喑哑着沉声逼她承认自己是个荡/妇。
重生回爬床那一天,筠冉不愿再次被太子禁锢折辱,她在房门前看了又看。
再三确认是未婚夫的房间才进了房。
谁知进房门后却依旧是太子狠戾的薄笑,他红着眼钳制住她纤纤手腕:“想跑?”
筠冉:原来上辈子走错房并不是事故?
阅读指南:冷肃皇子和笨蛋美人,美人重生后增加了点智商,但不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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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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