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真是疯了!
娇娇身子一歪,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但那人置之不理,她不得不跟着他的步伐跑,并且大声解释:
“本宫,不,妾身不过是个路过的……”
那男子低声回她:“永巷有凶杀,赶紧离开此地。”
什么?凶杀?
娇娇闭了嘴,直觉此人无有恶意,于是跟着他一起跑了起来。
好在适才她一直用衣袖遮着脸,也不算丢人。
平日里值守的近卫此刻一人不见,娇娇心里犹豫片刻,便在下一个岔路主动带路:“那边!那里有一座废弃的戏台!”
两人在分岔路甩开守卫,迅速进入戏台。
戏台看似敞露着无法藏人,实则在二层侧面有个窄小的阁楼,这里用于维修帷幕,寻常人不知道。
他们紧张的从缝隙里向外盯去。
外头那些侍卫果然只在戏台底下检查了一遍,见无有可藏身之处,便去了别处。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娇娇小声嘀咕:“真是无妄之灾!”
更尴尬的是此处只是个维修处,本身狭小只能容一人通过。
两人为了容身,只能贴的极近,适才情势紧急自然没注意,可等现在就有些尴尬了。
对方就在她耳边呼吸,沉重的呼吸声一下下呵在她发间,直吹得她一绺落发扬扬起起。再仔细些,似乎还听得到对方的心跳:砰——砰——砰——
娇娇有些为难的往旁边移了移。
可看上去倒像她在蹭蒙面人一样。
娇娇的脸“唰”一下飞红。
蒙面人却毫不在意,他警惕的盯着外头,手里不慌不忙处理着伤口:“你不谢我?”
谢什么?谢她莫名其妙被卷进来么?娇娇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要回去了。”
那蒙面人淡淡道:“外头只怕在搜查,你出去只能自投罗网。”
娇娇气馁的靠在墙壁上,努力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蒙面人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
“?你是!”娇娇忽得认出了对方。
少年微微一笑,等着娇娇喊出他的名字:
“崇朝?赵崇朝!”
他见娇娇一脸慌乱,伸手将脸上蒙着的方巾拿下来,冲她眨眨眼。
娇娇皱起眉头。
这……
不对劲。
赵崇朝年少时可没这份好涵养,他就跟又臭又硬的石头一样,说话硬邦邦冷冰冰,总能将你气得半死。
莫非……他也重生了?
转瞬娇娇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死的时候赵崇朝正是权倾一时的摄政王,只怕精明如他很快就会以赵恪不孝弑母为借口起兵。
说不定此刻他正在金銮殿舒舒服服称帝哩。
娇娇很快收起了心底的惆怅,厉声问:“赵崇朝,你又捣设么鬼!”
嗯,颇符合当年自己飞扬跋扈的态势。娇娇满意的想。
赵崇朝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她眸色清亮,身姿单薄,明明有些害怕却还挺直了身子训斥他,就像,就像一只虚张声势的狸猫。
年少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好玩呢?
从前他听到她这般说,便会先起了抬杠反驳的心思。
他一生都算得上是顶天立地,可不知道为何,偏偏面对她时心里先充斥了心虚,总觉得她是看不起自己,于是年少无知时每每听到她这般斥责便先要用更激烈的话语去反驳。
最后气得她跳脚而去,惹得他后悔不已。
他暗暗下定心思下次再也不惹她生气。
可等下次再见面时又不知为何不欢而散。
这一世,他定不会犯蠢。
赵崇朝笑眯眯问:“累不累?我怕迎风灌了你嗓子带你背风跑的,可绕了老远。”
怪不得他们跑了那么长时间,这个人!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当上大将军的。娇娇狠狠瞪了他一眼:“那般紧急还惦记着些有的没的……”
“这不是怕你着凉么?”赵崇朝不以为意,反而伸出手拂了拂娇娇肩头。
“大胆!”娇娇没想到他会动手动脚,吓得跳了起来。
“花叶。”赵崇朝手里捏着一枝枯叶,一脸正经,“你可别误会我,你肩膀上挂了片枯叶。”
哦。
娇娇悻悻然安静下来。
“瞧你不高兴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因为我不非礼你才不高兴的呢。”赵崇朝小声嘀咕着。
“什么?!”娇娇又跳起来。
“肃静肃静。”赵崇朝小声吓唬她,“你再声张招来那些人怎么是好?!”
哼!就知道这个赵崇朝不是什么好人。一会功夫就惹得她气得跳脚,真是天生相克!
娇娇气鼓鼓别过脸,索性不理他。
“喂!你不是要问我作甚么?怎的又不问了?”少年却不消停。
娇娇这才想起自己最初的问题。
被他这么东拉西扯的打岔,早离题万里,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赵崇朝似乎是没看见,低头贴近她耳朵,小声说:“赵崇智在我手里吃了亏,又去寻官家撑腰,没成想反被官家训斥一通,他气煞,去永巷寻一个老宫娥出气,要不是我赶到只怕那老宫娥也难保,路上遇到你,怕你被迁怒才带着你跑脱再说。”
居然是三王爷赵崇智。
他是元后嫡子、太子亲弟,自然有能力调动偏僻南苑的侍卫。怪不得娇娇一路跑来没见有什么侍卫。
前世虽然知道赵崇智有些顽皮,却不知道他这么睚眦必报……
娇娇登基后,赵崇智就去执掌了宗正司,算得上是她臂膀,原来他当年行事这般不堪么?是孩童时的顽劣还是本性如此?
娇娇还在思索前世的事,却不提防赵崇朝忽得将脸转向她,一脸得意问她:“下饷时我以一挡十瞧见了么?算不算得上是当世俊杰?”
他眼睛在月色下闪着光泽,亮晶晶的。
娇娇想起了养在玉津园的那些见人开屏的公孔雀。
得意洋洋,迎风招展。
原来摄政王年少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娇娇咬住嘴唇才忍住笑,敷衍道:“杀气腾胸赤拳如风,端得好本事!”
赵崇朝果然得意起来,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手却矜持的理理直裰:“不过雕虫小技耳。”
居然要顺毛捋么?
娇娇诧异。
赵崇朝前世又冷漠又孤傲,时不时就冒出一句话噎她,却原来只是因着她说话的法子不对?
这发现让娇娇惊讶。她吸一口气,低着头努力装出柔顺的样子:“六表哥果然好身手,如今夜深露重,可否劳烦表哥送奴回寿康宫?”
赵崇朝却装腔作势摸摸下巴:“你说甚?”
看!这个人就是没法跟他好好说话!
娇娇心里的火腾得一下升了起来。
她忍住心里的怒气,冷着脸没理会。
赵崇朝才坏笑着抬起头:“再叫一声表哥听听。”
娇娇气得一脚踹过去:“赵六!”
少年吸了一口气:“疼!”
想必是下午打斗的伤口,娇娇有些心虚,嘴上却不饶人:“你不晓得闪躲么?”
少年饶有兴味盯着她看:“娇娇是在担心我?”
他嘴上带着笑,眼神却认真澄澈,娇娇一阵心虚,忙转过身去:“宫娥既活着,你怎说那边出了命案?”
赵崇朝轻描淡写:“宫娥是没事,要杀宫娥的人有事。”
可他眼睛里闪过的冷厉还是被娇娇捕捉到,娇娇想起寿诞时宣德楼前见过的虎豹。
虽被关在樊笼,可眼神里有山河广阔,有星垂平野,有月涌大江,是再怎么关押也不会屈服的傲气傲骨。
他本质上就是如此的人。
不屈、坚定、勇毅,胸怀里有万千豪情,脊骨里有朗朗乾坤。
这样的人注定是要攀登高峰的。
区区儿女私情又怎么会被他记在心里呢。
娇娇的心情忽然变得低落,她一颗心重重坠了下来,适才那些逗弄少年赵崇朝的心思也烟消云散。
她垂下头:“夜深了,我须得走。”说罢,便走到木梯处,噔噔蹬蹬几步下了台阶,头也不回往寿康宫去。
怎的忽然低落了呢?赵崇朝不解,想起娇娇忽然湿漉漉的眼睛,他的心就像被狂风吹上天的草叶,七上八下的,怎么也定不下来。
他一时性急,直接从戏台二层窗户跳了下去,正跳到娇娇眼前。
娇娇被吓了一跳,那眼泪也被吓了回去。
赵崇朝脑子里浆糊一般,语无伦次不知道如何解释:“我不是有意……老宫娥是我奶娘,他们折辱戏弄她……我……那帮赵崇智的爪牙平日里就无恶不作……”
他目光清明,诚挚盯到娇娇的眼里去:“娇娇,你信我,我不是刻意要杀人的。”
那真诚让娇娇忽得醒悟过来,是,不管前世赵崇朝如何对不住她,今生的赵崇朝还不过是个少年郎。
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老妪,与个四六不知的少年郎君计较什么?因而擦了擦泪水,摇摇头:“不干你事,是我害怕惹事。”
赵崇朝并不因有了解释就放下此事。
他想,若是从前,娇娇牵扯进命案算什么?便是她亲手诛杀了妃嫔,只怕太后和官家都会护着她。
可如今郑后渐渐掌权,官家又日益忌惮陈家,想必娇娇在宫里也不能像小时候一般横冲直撞了,前世自己是有多粗心,居然忽略她的艰难处境?
赵崇朝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他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可面对娇娇时立刻和颜悦色安抚她:“莫怕,我送你回去。”
娇娇:捂马甲
摄政王:捂马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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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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