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熠哥哥？”

“什么？”

“没什么。”

“哦，那走吧。”沈熠推着叶廷昭的胳膊，“进去试试。”

奇怪的一路畅通，他们并没有遇见什么人。防护网内部也经过清理，只是沈熠临时过夜的废弃木屋仍在，还是一样破旧无人修缮。

窗外的小屋迅速掠过，他仍在回头张望。叶廷昭抽空从后视镜扫了他一眼，“要下去看看吗？”

“咚！”

车后座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沈熠低头查看，昨晚从他公文包里滚出来的圆球此时正滚在后座脚垫上。

“你带出来的？”

叶廷昭：“什么东西？”

圆球又“咚”一声撞上座椅，沈熠不得不将它捞起来。他托着圆球掂了掂，密度比铁低，或许和钛接近，他吃不准这究竟是个什么，就顺手搁在腿上。

今日空气质量优秀，能见度高。越野以每小时110公里的时速开了近两小时，眼前依旧一片空旷。因为没有参照，他们像进入了一条乌莫比斯环，从这一面来到另一面，无休无止没有尽头。

“休息一下吧。”沈熠说。

叶廷昭缓缓停下车。

许云芍的一声“沈公子”现在看来恰如其分。沈熠靠在椅背上抿唇，一双眼微垂，神情淡淡的让人琢磨不出他的情绪。在象牙塔里待久了，身上的书卷气很容易盖过常年养尊处优的膏粱气。但总有那么几个瞬间，就像现在——

叶廷昭知道他这是不耐烦了。

路上一成不变的境况和天气，也确实容易令人厌倦。

沈熠解开安全带，看见叶廷昭维持原由的姿势不变，连双手都没有从方向盘上撤下，“你不下来？”

叶廷昭摇头，漆黑的短发随着他摇头的幅度极细微的晃动了一下。

沈熠“噢”地一声，余光瞥见个粉红色的耳廓，与叶廷昭这张冷静的脸不相配，“你很热吗？”

叶廷昭抬了抬眼，也没有转过身，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沈熠将圆球丢回座椅上，推门一跃。脚下传来轻微的碎裂声，满目焦土。原本葳蕤的植被变得干燥而脆弱，地气一蒸，一股令人不适的刺鼻气味从地下钻出。鸟兽伶仃，失去家园庇护的它们最终毙命于各种灾害下。眼前这一切，只需要短短两个月。

“在想什么？”

沈熠一时失神，没有察觉叶廷昭来到自己身后，他一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这里究竟有什么？”他提问，又不期盼得到回答。

叶廷昭朝前走出几步，回头对沈熠说：“过来。”他遥遥指向远处几块高耸嶙峋的岩石，几缕残存的新绿从岩石的缝隙中钻出，柔软脆弱，好像随时能折断在风里。

有新生命萌芽，证明这里的土壤没有彻底被破坏。

也许——

只是想清除所有被标记过的地点，以及人为记录的路线。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很难复制出一条一模一样的路线。

“可是为什么要留下那间木屋？它是最醒目的标记。”

沈熠突然意识到什么，对叶廷昭说：“回去看看！”

车轮甩出一地的枯枝碎叶。

沈熠的手肘支在车窗上，食指曲起轻轻抵在下巴上。斑驳的光影从他白皙洁净的面庞上一闪而过。下一秒，他的腿被什么东西不重不轻的撞了一下。是那个金属圆球，在急速的行驶中从另一侧的座位上滚了过来。思绪被打断，他轻叹一声，用力捏了捏球。

车身小小地颠簸了一下。

驾驶座上传来叶廷昭的声音：“沈熠，十一点了。”

沈熠下意识低头去看腕表，却发现手腕上空空如也。估计是昨晚洗澡前脱下，今早被叶廷昭扰了清梦，恍惚间忘记戴上。他只有半天假期，必须赶在下午一点半之前回到学校，就算现在立即返程，时间也算不上充裕。

“在木屋那里停一下，进去看看就走。”

屋内依旧积着厚厚的灰尘。一张一碰就吱呀乱响的四方桌和一把长凳挤在角落。沈熠走上前，桌上放着一只应急照明灯，灯上落灰只有薄薄一层。

叶廷昭拿起照明灯掸掉灰尘，“你留的？”

沈熠看过来对上叶廷昭幽深的眼睛，“你怎么知道？”

“这种规格的应急照明设备只有你舍得留在这里。”

沈熠没说话。

叶廷昭又问：“看出点什么？”

沈熠看向他，静了片刻后才说：“我有一点洁癖。”

“嗯？”

“两个月前我在这里待过一晚，简单清理过灰尘。正常来讲，今天我们看见的桌椅上的灰尘厚度应该和应急灯上的一致。”

“也许应急灯被使用过。”叶廷昭在掌心把玩着小巧的设备，“你留下它的初衷不正是被需要的人使用。”

沈熠很快否认：“拿起又放回，不可能没有痕迹。”他轻点桌面，几个指印跃然而上，“不是吗？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

失去常识的叶廷昭笑了笑，并不觉得被冒犯，“还有其他发现吗？”

沈熠摇头，“走吧，回学校。”

越野一路飞驰，却没有在预想的时间内带沈熠回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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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