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九十六章 原贵靡

夏夜大雨滂沱,春室灯影幢幢,水滴檐语宛如琵琶轻拨。

雨打芭蕉声潇潇,掩盖住罗帐背后的哭泣呜咽声。

“你误会了,我真的没用那个……我可不可以放开了?”茟奴被迫抓着不想握的东西,咬着被角哭哭啼啼,眼尾嫣红我见犹怜。

“不行。”殷宗一脸不信,咬牙切齿,“那你放在床上作甚?兴之所至把玩把玩?”

“没有没有!”茟奴摇头否认,“我怎么会玩这种丑兮兮的东西?真是别人给我的,随手扔这儿忘记了,呜呜……”她一边哭一边偷偷松开手心,哪知竟被他察觉,登时一把摁回去。

“我同意你松手了?”殷宗冷眼睨来,凤目之中像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雪,他拾起那枚角先生,眉尾上扬,“我与此物,孰美孰丑?”

茟奴刚刚才嫌弃过物件丑陋,自然不能改口打自己的脸,于是只能可怜兮兮地奉承道:“你……美。”

“那你可有把玩兴致?”

“……”

“不说?”

“……有,呜呜,我有……”

见她如此“识时务”,殷宗终于大发慈悲,敛起威胁神色,但果断扬手把角先生扔出帐子,滚得老远,然后用大掌抱握住柔荑,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来,让你尽兴‘把玩’。”

……

钗横鬓乱莺歌软,鸳帷罗幌麝烟销。

大雨下了一夜,冲洗掉炎夏的苦热,快到清晨雨势才缓缓减小,天亮之后旭日腾飞,只见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帷帐之中鸳鸯交颈缠股而眠。茟奴像是被拆掉骨头那般软哒哒趴着,香腮泪痕未干,玉肌红印斑斑,腰背还被男人铁臂紧紧揽住,一副禁锢猎物的姿态。

“翁主还没起来吗?”

“嗯,里头没声儿,应该还在睡觉。”

“可是往常这个时辰,翁主都起了呀……”

侍女们在门外窃窃私语,扰醒了警觉的殷宗。他睁开眼睛,眸底欲色尚未完全消散,好似还沉浸在黄粱美梦之中。须臾,他回过神来,感知到臂弯里搂着的娇躯,露出餍足笑意,翻身过去把茟奴紧紧抱住。

“小鹿儿,小鹿儿。”他贴耳低低唤她。

茟奴累极,眼皮沉得抬也抬不起来,闻声眉心微蹙似有嫌弃,不情不愿“唔”了一声。

殷宗爱她娇憨可人,在香腮亲了一口,询问道:“我去把外面的人打发走,你再多睡会?”

茟奴听到“多睡会”三个字求之不得,懒洋洋地哼了哼,算是赞同。于是殷宗起身下床,准备找件能裹身的衣裳应付。

身边一空,茟奴惬意地翻身过去抱着被褥蹭了蹭,打算继续补觉,正要入睡之际,猛然觉得不对劲!

她被吓得瞌睡全无,一个激灵坐起来,然后跳下床去拦殷宗。殷宗正要开门,后背直愣愣扑上来一具娇躯。他甫一回首,茟奴就垫着脚伸来柔弱无骨的小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她睁着水盈盈的杏眸,轻咬菱唇,紧张地冲他摇头,冲他比口型:别出声。

殷宗也用眼神询问:为何?

茟奴瞪他一眼,没有解释为什么,浑身上下透露出一幅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在房中的表情。

“翁主您醒了吗?”外头的侍女听见门后似有响动,小心翼翼询问。

茟奴愈发捂紧了殷宗的嘴,再次用眼神警告他一番,这才打算说话。

“我……”一张嘴就发现嗓子哑得不像话,声如涩沙。茟奴羞恼气愤地瞪着殷宗,努力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刚醒。”

侍女察觉到异样,关切问道:“翁主嗓子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我无碍,可能是昨晚淋雨受了些凉,吃些清咽利嗓丸就好。”茟奴随口一诌,假借需要休息打发走她们,“我想再睡会儿,都下去吧,有事再喊你们过来。”

等到侍女皆数离去,茟奴赶紧去屏风后拿来殷宗的衣裳,一股脑儿丢他怀里,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你快走,别让人看见了。”说完推开窗户,回头看殷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焦急催促,“快呀!”

殷宗脸色铁青,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随便把衣裳一裹,作势踩上窗棱。茟奴终于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可以送走这尊大神了。

临要离开,殷宗忽然回眸,神色莫名地看着茟奴。茟奴被他盯得心里发虚,讷讷问道:“还有事?”

殷宗的目光在她身上睃巡片刻,扔下一句话就跳出窗去。

“晚上我再过来。”说罢他径直穿过花园,一跃翻上墙头,消失在围墙后面。

过了好一阵茟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羞又气地跺脚:“谁要你来了?不许来!”

殷宗走后,茟奴不敢假手他人,害怕被发现异样,赶紧收拾床铺,把湿黏香腻的被褥全部换下来,连带着弄脏的小衣汗巾等物,卷作一团抱在怀里,偷偷摸摸拿到后院水井边清理浣洗。

等到全部洗净晾晒好,她早已累得四肢酸软,双股颤颤,走路都轻飘飘的,脸色苍白看起来正是一副病态,回房的时候恰巧撞见燕歌。

“病成这样还去洗衣裳?你当自己铁打的不成!”燕歌一边数落一边扶她躺下,很是纳闷,“昨儿不都还好好的,怎就病了?”

“许是淋了雨……还有些累。”茟奴几乎被殷宗折腾了一晚上,腰酸腿软也罢了,主要是困得慌,脑袋一沾枕头就合上了眼,“我想睡觉。”

“睡吧睡吧。”燕歌为茟奴盖好被子,等她睡着放下帐子,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没走几步,冷不丁踢到什么东西,燕歌定睛一看,竟是那枚角先生。她纳闷不已:“怎么扔地上?”她捡起角先生,望了眼睡得正沉的茟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余霞散绮。

茟奴一觉睡到了日暮,起身时刚好瞥见一缕余晖。只见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慵懒春媚之情,就像是刚刚成熟的蜜桃,惹得人垂涎欲滴,恨不得吞入腹中。

燕歌过来喊她吃东西,见她流露出这番妩媚姿态,笑着打趣:“阿茟瞧着真是美味,好想吃上一口呀!”

茟奴佯装打人:“又胡说!”

“嘻嘻,我不吃也罢了,总要让其他人尝尝味儿呀,不然等花谢了果掉了,那可就无人问津咯。”燕歌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茟奴要找几个相好排遣寂寞。

茟奴不由得想起殷宗,觉得光他一个自己已经吃不消了……她双颊飞上红晕,低眉羞赧:“无人问津就无人问津,总好过……被啃得乱七八糟。”

燕歌没料到一向面薄害羞的茟奴居然会接话,愣了一下便咯咯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泪花:“哈哈哈,什么叫乱七八糟?谁是用啃的?”

“没有谁,我随口说的。”茟奴否认。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那个什么马,你又没有其他男人。”谁知燕歌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对殷宗的能力嗤之以鼻,“一看便知他悍勇有余,温柔不足,所以不能让我们阿茟欢喜快活。”说着她再次语重心长地劝道,“所以我说呀,你还是要多睡几种男人,比如柔情似水的、花样繁多的……”

茟奴见燕歌又越说越离谱了,赶紧出声制止:“好啦好啦,知道了。”她换好衣裳,“我打算进宫。”

燕歌惊讶:“这个时辰?宫门都要下钥了。”

“走快点还赶得及,家里交给你了,我去宫里住几天。”茟奴心想就是下钥才好呢,省得那个谁又来“偷食”自己。

茟奴进宫姬太后十分欢喜,索性让她住到自己寝殿来,方便朝夕相处。茟奴也很乖巧,平日看看书煮煮茶,就这样过了几天清闲日子,这日听姬太后说西域使臣要入宫觐见,李彻下旨设宴款待贵客。

西域?阿泓会来吗?也不知他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茟奴惦记阿泓,随口一问:“鄯善王也会来赴宴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姬太后鲜少听她提及哪位男子,这会儿一听“鄯善王”,想起那个褐发碧眼的绝美少年,顿时生出招揽为婿的心思,连忙道:“本宫下旨召他来陪你。”

“不用,我随便问问而已。”茟奴见他误会,急忙解释,“他之前受了伤,我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好了没有,没有其他意思。再说,我和他识于微时,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并无男女之情。”

姬太后有些失望,但对于女儿能向自己袒露心声还是很高兴,遂趁热打铁追问道:“茟儿可有意中人?”

意中人?茟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却没有说出口,而是对着姬太后摇了摇头。

姬太后微微叹气:“那等你有了再说。”言语中的宽容可见一斑。

宴席设在昆德殿,茟奴陪同姬太后前往,一路上听她讲为何要如此隆重地接待西域使臣。

“乌孙王上书归附,便与我朝结为一体,可共御戎狄。还有,乌孙国地域辽阔占据要害,是我朝西行商道的必经之地……”

原来,今日入宫的使臣是乌孙国大禄,以及乌孙王翁归靡其中的一个儿子。据说此子是翁归靡与一汉女所生,从前长在中原,前几年才被接回乌孙国,此番派他前来,也是因他熟知中原文化,方便更好地进行交流。

母女二人说话间就到了昆德殿,其他人包括李彻都已经在此,于是小黄门引二人去往御座左下方的位置,同时唱谒“太后与曼华翁主到”。

茟奴刚刚落座,还没看清周遭情况,只见下方的西域使臣已经端酒上前,要敬中原天子和太后。

“鄙人姑莫匿,拜见陛下,拜见太后,拜见翁主,恭祝诸位贵人康健。”

茟奴听到“姑莫匿”这个名字觉得耳熟,继而回忆起在四夷馆的事,她抬眼望去,见到姑莫匿站在下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瞧身形正是那个伤了阿泓的面具男。不过他这会儿已经摘了面具,但被姑莫匿挡住了半边脸,不大看得清相貌。

姑莫匿继续介绍道:“这位是鄙国王子,原贵靡。”

只见原贵靡上前,整个人彻底暴露在前,他分别朝着李彻和姬太后行礼,然后又向茟奴行礼。

“原贵靡拜见曼华翁主,恭祝翁主安康。”

茟奴一听这个声音,竟失态打翻了酒杯,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颤巍巍出声:“六哥……是你么六哥?”

有小可爱猜对啦,就是阿六!

《驯马日记》

小野菜:快走快走!(总有种偷情被抓的担忧……)

大马儿: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是不是?!(感觉老子就是个工具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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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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