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彩鲤鱼虽说有灵性,可毕竟不过是鱼,自然不通人性,你又何必与它们计较。”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察觉身边来了人,姜若苗微惊,努力眯起眼睛往声音的方向看,却只见一抹黄色朝眼睛方向过来。
蓦地发觉一只手替自己擦去了擦眼睛和脸上的水,待她睁眼后才发现身前之人原来是太子,于是赶紧福了一礼。
“见过太子殿下,臣女失礼了。”
“免礼,久不得见,苗儿与孤生疏了不少。”说的是以往姜若苗喊他太子哥哥之事。
姜若苗尴尬一笑,当初没想太多,但苏护渝不喜欢她这样叫,且她仔细回想也觉得有些不妥,加上确实挺久未见,所以言辞也就恭敬了回去。
“臣女以前不懂事,不识得宫里规矩。”
“无妨,你与玉儿是姐妹,如此也算得上孤的妹妹,唤一句太子哥哥不算越矩。”
李晋慎虽这样说,可姜若苗也没再改口。
两相无言,李晋慎倒是怡然从容,拿起方才姜若苗未投喂完的点心糕子,接手了这喂鱼的差事。
可姜若苗却隐觉尴尬,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暗暗盼着李昭玉快点带宝儿过来。
可她却不知,宝儿是饿醒的,肚子咕咕叫,李昭玉此刻正陪着他吃东西,他们二人一时半刻是不能过来了。
姜若苗坐在小石凳上侧目看着李晋慎的背影,乌发束玉冠,肩若削成,投喂鱼食时微微转过来的侧脸,与苏护渝很是相似。
也是,太子和苏哥哥是表兄弟,都说外甥似舅,而太子大抵是长得更像庆元帝,所以二人样貌相似也就不奇怪了,不过到底还是气质不同,苏哥哥谦谦玉树,而太子则威严贵气。
看着看着,便又想起了那个远在千里的人,心里默默倒数着他的归期。
“方才为何盯着孤这么久?”李晋慎回头。
姜若苗一惊,这人背后长了眼睛不成,嘴里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臣女只是突然发现太子殿下与苏哥哥样貌有几分相似,不由多看了几眼,请殿下赎罪。”
两种称呼,亲疏立见,李晋慎勾唇,眼底却无甚笑意,他真是哪里都不如自己那个表哥吗?
“不必如此谨小慎微,若是被人看一眼便要降罪,那孤身边的人早就死绝了。”
听出了对方玩笑的语气,姜若苗松了口气。
“对了,既说起表哥,倒是提醒了孤一件事,前几日有苏州的消息传来,里头有件棘手的事,让圣上与孤都颇为头痛。”李晋慎捏了捏眉心。
姜若苗呼吸顿缓,不知太子说这话有何含义,后宫都不能干政,何况她一个外臣之女,对朝堂之事又能说什么呢。
李晋慎见她默不作声的谨慎模样,笑了笑:“从前见面不说你胆大妄为,也是个能言直说的性子,如今怎么如此谨言慎行了。”
姜若苗有些不好意思,为她以前的大大咧咧,也为如今太子的嘲笑:“臣女在乡野长大,以前不懂事,这两年在京卫府见的世面多了,长公主和苏哥哥教导多了,也知道待人处事需谨言慎行了。”
“玉儿是孤的妹妹,子寄是孤的表哥,你既与他们交好,在孤面前便无需如此小心。”
李晋慎自然也认同谨言慎行在这皇城里的重要,可一想到这其中的对象包括他,心里多少是有些刺,想到自己居然要靠苏护渝与她套近乎,心里更不是滋味。
“苏州来报,水寇一事,表哥处理的很好,不过表哥他……”
“苏哥哥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原是不想置喙朝廷之事,但涉及苏护渝,她下意识便问出了口,语气里充满担忧。
“不要担心,表哥人没事,只是,他给孤和圣上可留下了一个难题。”
闻言,姜若苗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不过太子说苏哥哥留了个难题,是何难题呢。
不消姜若苗问,李晋慎便继续说道:“此次表哥顺利招安白六真,为朝廷和苏杭水军引进一员猛将,实乃一件大好事,可是白六真此人,提了个要求,让朝廷甚是为难。”
“想必他非是求财,难道是涉及朝中贵人?”姜若苗递了一杯茶给李晋慎。
李晋慎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苗儿之聪慧,令孤刮目。”
“臣女也是瞎猜的,若是钱财倒好解决,苏哥哥说他是以情打动白六真,说明他对其妻定是十分爱重,那也不可能是求嫁娶,能让太子殿下如此伤神,想必是涉及到朝廷吧。”
苏护渝曾去信给她,谈起了白六真与其妻的感情,让她很是感动,不过他并未提起那背后的事,毕竟是朝廷之事。
“不错,那白六真的儿子被人打死,他因此落草为寇与妻子不能相见,此次他愿意降服,正是因为表哥答应让他手刃仇人,而他的仇人,乃是奉州的知府。”
说罢,轻啜了一口手中的热茶,还不忘夸奖一番:“苗儿虽然只和刘嬷嬷学了几天茶艺,但是却没丢落其精髓。”
“太子殿下莫不是打趣臣女,臣女连皮毛都未学到,何来精髓呢。”说着又为他添了一杯茶,“所以,太子殿下是为此发愁?”
“不错,虽然朝廷查到这奉州知府上任以来,以权谋私,还牵连数桩名案,确实罪无可恕,可他大小是个朝廷官员,哪怕是死罪,也得下诏狱,由朝廷治罪,不可能将他私下交给白六真,这于理不合。”
日头渐渐偏斜,余晖洒在池面上,波光粼粼的,很是耀眼。
“那奉州知府的罪名定了吗,可是死罪?”
“是,卖官鬻爵,收受贿赂,滥杀无辜,每一项都是死罪。”李晋慎语气沉重,对朝廷出了这等蠹虫很是厌恶。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姜若苗语气轻松道:“既是死罪,那便好办了,太子殿下不妨把人交给白六真便是。”
李晋慎轻声笑道:“孤方才说了,这于理不合,犯了死罪,便要当街斩首,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更要借此震慑底下那群尸位素餐的蠹虫。”
“臣女记性没那么差,自然没忘殿下说过的话,殿下也说了,斩首示众,臣女的意思便是……”姜若苗故作高深地小小卖弄了一下,在李晋慎微微挑眉时才接着说道,“臣女的意思是,这刽子手,不妨交给白六真来做,一举两得。”
“妙招,苗儿果然聪慧,既不违背朝廷的律法,又能满足白六真的要求,果真是妙。”难题迎刃而解,李晋慎微愣后大笑起来,此时他才真正认真留意起眼前的女孩来。
姜若苗眼里闪着狡黠的笑意,微风拂过,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惹得她不停眨眼,甚是娇俏可人。
原本只是觉得她性格可爱讨喜,因着苏护渝的关系,所以对她多关注了几分,此时才发现她聪慧有加,这两年身量见长,也更加亭亭玉立,李晋慎不由有些走神。
“太子殿下,您怎么了?”姜若苗在李晋慎眼前晃晃手,这才将人拉回了神。
“无事,天色暗了,想来你也饿了吧,先回去吧。”心绪有些乱的李晋慎出言打发道。
“是,臣女告退。”姜若苗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确实有些饿了,能告退正合她意。
望着那个袅袅婷婷的背影,李晋慎心底有一丝异样,只觉得这女孩在余晖下也格外瞩目,忍不住嘴角微勾。
踏进殿内,一股饭菜香飘来,姜若苗觉得自己的肚子叫得更欢了,同时也“恼怒”起来。
“好啊,你们居然背着我吃起来了,可怜我这个孤家寡人在外头风吹日晒的,饿的面黄肌瘦。”
这话逗得宝儿笑个不停:“小姑姑骗人,今日日头不大,也没有风,还有还有,小姑姑一点也不面黄肌瘦,小姑姑是白白胖胖。”
只这句话却戳到了姜若苗的痛脚:“白,白白胖胖?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白白胖胖。”
她承认她以前是肉乎乎的,可这两年抽条了,肉也减下去了,姜若苗低头看了看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小宝儿的脸:“要说白白胖胖,谁能比得过我们小宝儿呀。”
偏偏小宝儿不懂,笑得更加乐呵呵了,他觉得白白胖胖是个不错的形容词,只是他太小了,不知道白白胖胖形容女孩子会让人生气。
“尽欺负我宝儿。”李昭玉伸手拍掉捏着姜若苗的手,然后亲了亲小宝儿粉嫩嫩的脸。
“还说呢,你这个叛徒,害我在那里起床日头饿肚子,也不寻人来知会一声,你们倒好,先吃上了。”
李昭玉憨憨地求饶,“我不是忘了吗,下次一定注意,快坐下来吃吧。”
说着还殷勤地给姜若苗夹了一块油汪汪的红烧肘子,小宝儿也帮腔道:“小姑姑别说漂亮公主了,是宝儿肚子咕咕叫了,漂亮公主才叫了饭的。”
“你也是个小叛徒。”姜若苗轻哼一声,把那东坡肘子喂到宝儿的嘴里,她可不爱吃这油腻荤腥的肉。
快吃饱时,一个面目机灵的小太监进来叩安,说是太子殿下得了一份释迦摩尼果,特拿来分给玉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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