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馨皱眉:“没有影子的事,可不许胡说,更何况涉及皇家,更不得随意置喙。”
那侍女带着一丝谄媚:“奴婢有错,不该谈论天家之事,不过奴婢也就是说这么一嘴,毕竟谁人不知皇后娘娘对您的宠爱呢,还有太子殿下,对您也是有求必应。”
嘴上警告侍女慎言,可王云馨闻言后僵硬的怒容到底是松快下来,又忆起姑母对自己的疼爱,脸上隐隐浮现出得意的神色。
不过太子表哥却并非对自己有求必应,而且对着自己总是有种距离感,大约这就是天家作风,王云馨心想,不过起码对比其他人,表哥对她也算优待了。
那侍女见状,暗道自己拍对了马屁,于是便接着奉承。
“方才撞见苏世子,果真如传闻所言乃如玉君子一表人材,只他那未婚妻,”说到此处顿了顿,似是很不屑,“要我说苏世子哪里都好,就是这眼光不行,我看那姜小姐才貌皆不如您,听说还是乡野长大的,想来也不是什么知书达理的。”
“掌嘴,苏世子也是你能非议的吗?”王云馨呵斥道。
那侍女万万没想到这回马屁竟拍到了马腿上,慌忙轻扇自己的脸,嘴上告饶,心里却想不透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她自然想不到,自己虽贬低了姜若苗想去捧高王云馨,可却也戳到了王云馨的痛脚。
似王云馨这样被捧着长大的天之骄女,又有一个做皇后的姑母,平日里对比公主也不为过,哪怕姑母早已对父亲私下透露要她嫁给太子表哥,也不妨碍她享受其他男子的爱慕,毕竟她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
但让她难受的就是苏护渝,这个同样是天之骄子的世家公子,其父镇国公在朝廷与父亲也是平分秋色,尤其因为长公主的缘故,苏家隐隐还要压王家一头,论起来他们也算是天造地设门当户对,可偏偏他对自己毫无感觉。
原本她也是不在意的,毕竟世人皆知镇国公世子冷淡如斯,待人处物虽温润却总有一股若即若离之感,若他一直如此便也罢了,可如今他却对一个家世远不如自己的人关怀备至,还与她定了亲,这让她心里难以平衡。
尤其王云馨对苏护渝多多少少有那么些意动,现在这婢子虽然意在贬低姜若苗,可听在她耳朵里,那就是她还比不得姜若苗,因为苏护渝选了姜若苗而没有选自己。
“晦气。”王云馨瞪了一眼那掌嘴的婢子,“行了,别打了,待会脸肿了,你是想让别人说我刻薄下人吗。”
那丫鬟也是个脸皮厚的,顺势便跪坐到一旁斟茶笑道:“奴婢知道小姐心疼人,方才舔着脸没使劲呢,这外头谁不羡慕我能在您身边伺候。”
王云馨转阴为晴,也不再加以斥责,毕竟还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说话办事也一向如她意。
“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那吴圣子在京卫府落脚没?这可事关姑母的千秋宴,半点差错都不得有。”
待那仕女应声道“一切妥当”方才点点头:“既如此,便把方才挑好的东西给他送过去,让他务必于千秋宴之前搞定。”
仕女躬身应好。
这厢姜若苗甫一回到忠义伯府,便有小厮引她前去傅老夫人的荣养堂用晚膳,就在她预备前往之时,她院里的绿意悄悄禀告了一件事。
“是念松苑那两位,不知怎的,中午吃完饭说食滞,扶着那肚子就散步散到了咱们那,你是知道的,肥球不喜欢那母女二人,可不得嚎叫几声,戚姨娘受了惊,道是肚子痛,二小姐就嚷着要把肥球打死扔出府去。”
动物是最敏感不过的,谁对它好它便对谁亲厚,肥球自小跟在她身边长大,虽是狼犬,却十分听话温顺,但唯独对傅锦书格外不友好。
姜若苗蹙眉,她不过出去一天,这些人就忍不住给她找事:“人如何了,请了大夫吗?”
绿意撇撇嘴有些不屑:“请了,开了幅安胎药喝下了,也就您这么善心,她们母女仗着那肚子作威作福的,今日瞧小姐不在,便又来咱们院耀武扬威,说什么吓着了肚子痛,没准就是装的,您怎么不问问肥球好不好,老爷可是下了命令要打死肥球呢。”
“还跟我卖弄,要是肥球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还会这般平静跟我说事,说吧,肥球如今在哪呢?”姜若苗斜睨了绿意一眼道。
绿意嘿嘿一笑:“奴婢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小姐,肥球现在在小柴房关着呢,二小姐不依不饶的,只能先委屈肥球了,不过它的吃食我吩咐人送过去了,看守的也是咱们的人。”
姜若苗思忖了一下,傅昌明和戚素娘那里她倒是不怕,可祖母那里得有个交代,看了眼不远处等着引自己去家宴的祖母身边的大丫鬟,心里有了主意。
身边引路的丫鬟进去通禀后,又回头为姜若苗打帘。
一踏入荣养堂,便看见了高坐上堂精神矍铄的傅老夫人,左右两旁分别是傅昌明和傅怀义,依次往下则是傅锦书和傅锦画,难得的人齐。
更有意思的则是戚素娘也在场,并且还有了一席之位,放在往常的年节日,作为妾室的戚素娘和柳如烟可没有资格上桌,甚至都不能到场,除非傅昌明或傅老夫人点名要他们伺候。
姜若苗叫了一声祖母后,在傅怀义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对面正好是状似恭敬的戚素娘。
“戚姨娘,听说你今日受了惊,可有大碍,也是我那院子里的狼犬认生,回去我便教育它,告诉它你可是我们忠义伯府的姨娘,不是什么陌生人,好叫它也认认人。”
戚素娘脸一僵,随即又笑了,这话可真难听,姨娘?很快她就不是了,到时候看她如何修理她。
不过正好,她正愁如何开口下午的事,姜若苗倒自己先提了,是打量她不能拿她如何吗,如今老夫人和老爷都看重她的肚子,动不了姜若苗她也要弄死那只狗,叫那狗朝她和锦书乱吠。
“多谢大小姐关心,怪我这身子不争气,我也是没料到那狗突然就叫了起来,大约是不欢迎我吧,不过喝了药,现在没事了,叫老夫人和老爷担心了。”
戚素娘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柔弱的眼神看了一眼傅老夫人和傅昌明。
傅老夫人倒还好,温和地点了点头但没有接话,可傅昌明却被激起了一腔怒火。
“教育?物似主人形,那畜生这般放肆,还能听得进人话,我看打死了便算了,不然你姨娘这罪是白受了。”
这便是她所谓的父亲,逮着机会不余遗力明嘲暗讽地骂她。
姜若苗不理会傅昌明瞪大的怒眼,扫视一眼满脸得意地傅锦书与状似委屈的戚素娘,然后便抬首望向傅老夫人。
傅老夫人暗自叹气,只觉得下首的人个个都是不懂事的,一点小事还闹得上纲上线,她心里明白得很,戚素娘今日是故意借题发挥,而姜若苗也不肯退步。
“好了好了,这好不容易一顿家宴,别在这打啊杀啊的,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戚姨娘也是不懂事,明知道怀了身子,更要注意才是,那狗拴得好好的,你们非往那凑,幸好没事,不然哭都没地哭。”
傅锦书不乐意了,只嚷着祖母偏心:“那狗不过是畜生,我姨娘肚子里的弟弟可是忠义伯府唯一的男丁,姜若苗你莫不是要让傅家断了香火不成。”
这话一出口,傅老夫人和戚素娘都变了脸色,纷纷拿眼去看傅怀义,戚素娘更是后悔没能捂住傅锦书的嘴。
傅怀义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听见方才的话,傅老夫人看着犹不自知的傅锦书,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混账,还不向你大哥和长姐赔罪,谁教你说出如此荒唐的话,目无尊长长幼不分。”说罢狠辣的目光就转向戚素娘。
戚素娘暗叫不好,心里不免埋怨傅锦书,竟然如此愚笨,不仅得罪了傅怀义,更惹怒了傅老夫人。
“老夫人恕罪,大少爷和大小姐赎罪,锦书也是太担心我了,一时失了分寸和礼数,冒犯了大少爷与大小姐,锦书,还不赶紧赔罪。”
傅锦书被傅老夫人瞪得头皮发麻,一时竟失去了反应能力,戚素娘在桌下踢了一脚,才让她清醒过来。
“祖母恕罪,我,我一时糊涂,我是乱说的,没有不尊重大哥的意思,大哥原谅我吧。”
傅老夫人温和慈祥地朝傅怀义笑道:“你二妹妹不懂事说了些混账话,她并非不尊敬你,只是说话不过脑子,你莫与她计较,祖母会罚她禁足一个月并抄一百遍《女儿经》,让她长长记性。”
傅锦书一听要禁足抄经,连害怕都顾不上,眼里顿时盈满了泪水。
傅怀义适时开了口,语气谦和:“祖母多虑了,二妹妹天真烂漫,说话心直口快,约莫是担心姨娘的肚子,我怎会计较这些。”
傅老夫人脸色怪异,天真烂漫这一说,也不知傅怀义是不是在讽刺傅锦书。
亲孙女被暗嘲,傅老夫人心里到底不是滋味,又恨傅锦书不争气,于是便更恼怒戚素娘没把她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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