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薛宝代收到了萧年年派人递来的口信,说是他打算明日去武器铺挑选要送给萧老主君的宝剑,邀薛宝代明日再陪他一起去看看。
第二日,他直接带薛宝代去了城北的一家武器铺,店面虽不大,但却有很多不错的藏品。
薛宝代有些好奇萧年年是从哪里知道的这家武器铺,对此萧年年解释道:“京城那么多武器铺,我本来也不知道该去哪家的,但突然记起来长姐去边关之前,好像在这里定做过防身的武器,便想要先来这里看看。”
本来是想要碰碰运气的,没想到萧年年很快就相中了一把,这把剑是用玄铁制成的,却很是轻薄,上面还镶嵌着精美的宝石,他立即就买了下来,心想祖父肯定会喜欢的。
听说玲珑阁今日新进了一批货,正好也是顺路,将寿礼买好后,两个人便打算去逛逛。
到玲珑阁后,掌柜的一见到薛宝代,还记着他上次的大手笔,态度十分殷勤,立即将新货都拿了出来。
这些都是江南那边最时兴的款式,当然价格也是不低,萧年年觉得这里面的一支流苏簪极为不错,他亲自帮薛宝代试戴上,发现很是相配,便要买下来送给薛宝代。
薛宝代知道萧祭酒向来清贫,萧年年的月例银子也不多,下意识想要婉拒,但萧年年却先开口道:“宝代,你可是帮了我那么大的忙,你想想,祖父要是喜欢我送的礼物,他老人家一高兴,没准还会给我更好的东西呢,而且你上次送我的金镯子,也是很贵重的呀。”
见萧年年坚持,薛宝代只好接受了下来。
两个人随后又逛了一圈下来,发现也没其他能看得上的首饰了,因着薛宝代想买些新的话本子,便去了隔壁的书铺。
想着平日里阿娘总是恨铁不成钢的叫他多读些书,萧年年随手拿起了一本,翻了几页后,发现内容挺有趣的,也跟着买了两本回去,不过他又看了看这话本里的字,觉得这字写得一点都不比他阿娘差,想来应该是位年纪不小的书生吧,听说有些家中贫苦的书生,是会在书铺接一些抄书的活儿,来贴补家用的。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不早了,萧年年要赶着在萧祭酒前头回去,不然要是被发现他偷溜出府的事,定然是要被狠狠责骂一顿的。
薛宝代见他着急,便让马车先送了他。
这一路上,萧年年的心情都很忐忑,当终于到了萧府时,他看见门口没有人,以为阿娘还没有回来,刚准备悄悄溜进去时,却发现萧祭酒和萧主君就站在院子里等着他。
他心道糟糕,这下被抓个正着,肯定是要跪祠堂去了。
怎料萧祭酒脸色铁青,但并没有开口责罚他,而是让萧主君好好的管教他,免得在寿宴的时候失礼,随后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去了,就连萧年年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看向萧主君,萧主君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叹息道:“下个月你祖父的寿宴,你阿娘看重的那个乌秀才也会来。”
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啊,若是他被罚跪,落出个什么好歹来,就不能参加寿宴,也不能见那个什么乌秀才了,不过那个乌秀才都病得起不来身了,还能不能按时来参加寿宴都是个问题呢。
萧年年暂时不想去想这些烦心事,他将怀里的宝剑拿给萧主君看,说他这是给祖父精挑细选的礼物,还说都亏了薛宝代的帮忙。
萧主君面带笑容,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夸他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萧府在城东,李府在城西,薛宝代先让马车送了萧年年,少不得要耽搁回去的时辰,等他到李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也饿得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刚准备回小春院用晚膳时,却撞见了个穿着褐色衣袍,头发花白,年岁约莫六七十的老人。
薛宝代脸上闪过茫然,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眼前的人好像是李桢的祖母,李安郡公。
李家往上数个几代,也是公侯世家,只是家族里没有出挑的女孙延续荣光,到了李安郡公这代,已经没有爵位可以让后代承袭了,而李安郡公也没有在朝廷里领差事做,平常都在郊外的庄子上住,很少会来府内,薛宝代见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所以一时间没认出来。
虽不住李安郡公为何会叫住自己,但她是李桢的长辈,薛宝代便请了安,问了好。
但李安郡公打量了薛宝代几眼,开口便是训斥:“既嫁进我李家,便是我李家的人,要守我李家的规矩,不好好待在家中,这么晚了才回来,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小檀站出来解释道:“老郡公误会了,我家少主君出门可是跟主君说过的。”
李安郡公前头才在纪氏这个女婿那里受了气,这会儿看见个小辈,便想逮着撒气,直接拿出了孝道来压人,“长辈说两句便要顶嘴,没有一点晚辈的样子,这是大大的不孝,合该去跪祠堂,磨磨脾气!”
小檀都要被气坏了,李府怎会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简直和市井泼赖一般,要知道在家的时候,家主和主君可是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小少爷说的,也就这个劳什老郡公,仗着长辈的身份,在这里胡乱的便要罚人。
李安郡公以为自己已经拿捏住了这个孙女婿,心想便是出身高门又如何,而且听说纪氏也不喜欢这个女婿,当即眯了眯苍老的眸子,还欲再耍些长辈的威风,却见纪氏带着身后的一众人,缓缓走了过来,肃声道:“老郡公是不是忘了,李府现如今是我掌家。”
言下之意,她还没有做主罚人跪祠堂的权利。
纪氏站到薛宝代前面,直接对上了李安郡公,他本就出身南安侯府,又做了二十多年李家主君,便只是站着,气势都是足的,李安郡公也知道这个女婿的厉害,但见他有要给薛宝代撑腰的意思,还是拿着长辈的乔,道:“那又如何?纪氏,我可是你的婆母!”
惯用长辈身份压人是李安郡公最喜欢做的,纪氏皱起了眉头,下一秒,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祖母此言差矣,母慈女才孝。”
李桢走进来,看向李安郡公,道:“而祖母是如何对待母亲和父亲的,想必也不用孙女多说了吧。”
说完这句话后,李桢转身向纪氏行了礼,纪氏看见她回来了,关心的问道:“可是公务忙完了?”
“还未,但女儿记挂着父亲,便想回来看一眼。”李桢说完之后,看了一眼纪氏身后的薛宝代。
纪氏点了点头,心里颇为欣慰。
这一副父慈女孝的场景,简直像是在讽刺李安郡公,见李安郡公气得脸色铁青,李桢淡声道:“夜深了,祖母应当也累了,孙女这就派人送您回去。”
李桢话毕,有两个强壮的婆子便走了上前,李安郡公见状还想说些什么,李桢却又道:“对了,快到年尾了,听说姨母一直想要调回到京城,孙女与负责京外考功的官员有些交情,正好可以帮您问问姨母这一年在任上都做出了哪些功绩。”
李安郡公知道李桢最近升官了,还有不少人跟她道贺,说她有个好孙女,还说李家光耀门楣有望了,但她一直都不怎么管大房,二房才是她的心头肉,将来给她养老送终的也会是二房。
现在听出李桢话里的威胁,李安郡公心想果然是纪氏教出来的好女儿,但为了二房的前程,她只得暂时忍了下来,就这样被人架着送上了马车。
如此一来,这场闹剧才算是结束。
李桢对纪氏道:“母亲今晚被留在了翰林院,等她回来,父亲就不用将这件事告知她了。”
李桢深知母亲的孝顺软弱,若是被她知道了,也只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纪氏也很明白,点了点头,“快带着你夫郎回去歇息吧。”
薛宝代从刚才一直都没说话,将人领回到小春院后,李桢轻轻捧起他的脸,问道:“今晚可是吓着了?”
薛宝代的确有些吓到了,他自小就生活在阿娘和阿爹的宠爱里,太夫对他也很好,遇到的长辈都是慈爱和蔼的,所以像是今天这样的事,他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
他钻进了李桢的怀里,点了下脑袋。
李桢见状微微叹了口气,“祖母偏心二房,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在姨母她们回京之前,祖母都不会再来了。”
长辈不慈,家宅便不宁,李桢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李安郡公既然将一颗心都放在了二房上,那二房便也成了她的软肋,生怕大房会使绊子阻拦二房回京,只得消停安分下来。
李府人丁虽少,但事却一点不少,也不知道薛宝代有没有后悔嫁给她。
李桢低头看向薛宝代,却见怀里的少年已经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抓着她的衣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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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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