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坚。”
“不,是燕连客。”
“为什么?不是梁坚一直想杀你吗?”
“那你觉得燕连客想杀我吗?”
“当然了,他说了很多理由要杀你。”
“不,他列了很多理由,是用来说服自己的。梁坚想杀,也看出了燕连客的犹豫,而我说那么多,就是为了让燕连客犹豫,这也是梁坚在等的。”
“他也等?”
“对,燕连客是江湖一流高手,若不是偷袭我们不可能有胜算。梁坚能不能打过他我之前不太清楚,但是从结果来看,也确定了燕连客刀法更胜,不然他不会偷袭取巧,所以燕连客犹豫分神,那时就是梁坚偷巧成功之时......”
“也是我偷巧成功之时。”凌别荷接过话,总结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你让我示弱就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备。”
“对,不过你本就弱,何谈示弱。”萧沉野看着凌别荷反问,他虽看不见,但与人说话时仍喜欢对视。
凌别荷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傻笑两声,转移话题:“多亏了你那点穴法子,一下就定住他了。”
“你一招便定住他也是我没料到的,我先睡会,醒来再教你几招。”今日实在疲累,他这会就着热乎被窝,昏昏欲睡。
真是个令人心虚的肯定,凌别荷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他,因为打梁坚那下她悄悄带了内力。
点穴这招,还是昨日萧沉野问凌别荷有何长处后,就着手劲大、扔东西准头高,教她偷袭用的。
凌别荷初时兴致缺缺,她对穴位印象停留在治病方面,萧沉野将她定住时她便被吸引,后面拿着萧沉野练手几次后,对这种点一下对方就不动,或说不出话,或腿软的法子,分外来趣,还拉着苦命的老驴当了几回肉桩。
此事凌别荷实在捡了大便宜,萧沉野这招隔空点穴乃青山寺一派绝学,一般点穴之法只包含身上几处大关,且时间较短,其他人可再度解开或自行内力冲撞开;
但青山寺这招妙在穴位多克法丰富,且每次出招必须双穴位同点,如定身便是膻中穴与气海穴同点,此法时效长必须同穴位复点才可解开,一般点穴解不开只得苦等十二时辰。
萧沉野这一睡便没再醒来,第二天晌午,凌别荷摸过他额头果然滚烫,也不知是受凉还是之前坠崖反复导致,又给他喂了颗珍藏大补丸,不过这次不再心疼,用人家又从人家这学东西的,值得值得。
山间小路颠簸,凌别荷不禁感慨老话望山跑死马没错,她这会口干舌燥极了,水袋空空如也,昨日煮羹用了大多半,喂萧沉野吃药喝掉最后一点,算下来,她已大半日没喝过水,想找个小村问问路讨口水喝,可一刻钟前就看见的村庄这会也不见走近多少。
下了个小坡,前方岔路口不远处有个小茶摊,凌别荷紧忙上前。
茶摊只两张桌子,中年男人正从一大桶水里舀水到旁边小锅里煮,尚无客人。
中年女子见凌别荷下马走进,热情招呼:“姑娘可是渴了?”
“对对。”凌别荷连连点头,转又不好意思道:“不过我没有钱,你可以先给我碗水喝吗?我喝完去给你抓只兔子。”
“不行。”中年男子一脸不悦打断,他高大壮实,冷着脸时颇为吓人。
中年女人拍了下他得手,笑着打圆场:“当家的,俺们都多久没吃兔肉了,今日就不收钱了吧。”
男子一脸为难倒也是同意了。
女人接着说:“姑娘你尽管喝,车上躺着的小伙子要不要也喝点?看你们像是走了很远的路,从哪来的呀?”
凌别荷很是感谢面前女人,回道:“从薛家村来的,两天一夜累死了。”
“这么远啊,什么事这么着急?”
她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凌别荷喝下一大碗水,擦了擦嘴回:“没办法,他眼睛受伤了,我们去县里找大夫治治。想问下?这离县里多远呀,怎么走能快点?”
女人很是热情,说大概还有七八个时辰就能到县里,正指路时,一阵马蹄声渐进,还伴着点点铃铛脆响。
凌别荷扭头,经过昨夜,她现在听着马蹄声便觉着是萧沉野仇人来了。
一妙龄女子红唇吊眼,额间颈间配有繁复银饰,上面银铃作响,身着掐腰绣花黑色长衫裙,配着暗红披风,开口道:“店家,茶水怎得卖?”声音娇软,口音明显不似这里人。
凌别荷没见过铃铛,循着声音才看见,那小指盖大小的铃铛上还刻着花样,很是精美,还有股说不上的香味,好闻得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来追萧沉野得人,凌别荷决定试上一试,起身拿着水碗给萧沉野喂水,脸露出来盯不盯着看就能知道了。
妙龄女子便是蒙宝宝,大巫实在老糊涂,卜卦越发不准,害得她绕弯路,那群随从也是没用,只知劝她,一会不能对大巫不敬,一会不能打人,又一会不能放火烧山的,压得她满肚子气撒不出,不得不溜走。
这茶摊野丫头也是烦人得很,盯着她一动不动,那双眼睛倒是漂亮,抠下来炮制一番,再滴上紫佛桑汁,琉璃罐子装着应当极美。
野丫头凌别荷端着水碗路过蒙宝宝往车上走时,蒙宝宝身子一歪,假装无意撞她,不料凌别荷轻轻偏过身,稳稳走到车边。
一般人身子可没那么灵巧,这穷乡僻壤竟也有练家子,蒙宝宝坐下,毫不遮掩看着凌别荷扶起男子喂水,这男子皮相倒是极好,病恹恹的也不掩一脸贵气,跟她的那些个男宠很不一样,就是抓回去少不了猛药补补。
她眼神毫不收敛,凌别荷察觉到她目光停留,心中窃喜,撩起袖子,更小心喂萧沉野喝水,这个送消息的虽然年轻,但聊胜于无。
蒙宝宝一边看着一边端起老板上的茶,递到嘴边顿了下,随后在一旁老板娘若有似无的扫视中喝下。
“姑娘,再续一碗吧。”
凌别荷道谢后又美滋滋喝了一碗,这大娘真是好人,待会给她抓只大肥兔。
见凌别荷、蒙宝宝又喝完一碗,老板娘继续添茶,一脸关切:“二位姑娘多喝些再赶路吧,前面女儿沟水可不能喝。”
凌别荷端起碗,又喝一大口,好奇问:“为何?”
“那里面投的都是丫头,水浑的很。”
凌别荷大吃一惊:“投丫头?”
“算不得人吧,毕竟刚出生,姑娘有所不知,这村里女人肚子像中了蛊,大多生的都是丫头,丫头吃白饭又不能传宗接代,山下能吃上口饭的村子还能养大了卖点钱,这山里穷,哪里养得起,所以啊,丫头出生基本都被扔这沟里。”
蒙宝宝当是老板娘劝多从她这买茶喝水的手段,反驳道:“丫头不能传宗接代,那男人都是男人生的?”似笑非笑喝口水,接着说:“想卖茶也不必如此编造。”
她们乌夷族向来以女为尊,知道外面素来男子为尊,但女子地位也不至于轻贱至此。
老板不再烧水添柴,接过话:“编什么?女人就是用来生孩子的,不然要女人干嘛?一个丫头养大得白吃多少馒头。”他话说得理直气壮,旁边老板娘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
凌别荷气上心头,竟还有扔掉孩子的人,她虽自幼无父母照看,但师傅待她极好,也是说清了爹娘不得以的缘由。虎毒尚不食子,幼女何其无辜,这两人还振振有词,方才还面善的老板娘这会看着也分外可恶,她不欲多说,起身便要去抓兔子,还了这茶钱!
不料起身一阵天旋地转,没力的跌坐回板凳上,失去意识前看见那妙龄女子也突然倒在旁边。
老板和老板娘默契上前,一人一个检查两位客人有没有彻底睡着。
“说了多少回别抠搜,药量少了,她们不喝第二杯咋整?”老板开始数落老板娘。
“没下少啊,真是奇怪。”老板娘解释。
老板作势抬手要打:“还犟嘴!你没下少,那两小姑娘怎么喝三杯才倒?”
老板娘下意识低头,拧眉祈求:“别打别打,下次一定多下。”见老板收手,她怯怯道:“后头女子会骑马莫不是会功夫,别打人又或者跑去报官?”
“怕什么?链子一栓,不听话就打,饿个几顿自然就就听话了。”老板走到萧沉野旁边,打量着说:“把他也带上。”
“男的又没人买,带他干嘛?”
“细皮嫩肉的俊俏,董家村村长儿子就好这口,就是这人年纪和个头都大了些。”
“村长儿子堪堪五尺,顶多与这姑娘一般高,怎么......”
“你懂个屁,眼睛瞎了跑不了就行。干活!今天发达了。”
老板娘哎哎应声,从树林后面拉出来一辆带棚厚帘驴车,里面已经躺着两个他们前两天昏迷的姑娘,将两人往里面堆一堆,再把茶摊器具整理收拾进去。
老板在一旁来回摸着这两匹马,马可比女人贵多了,这两匹还都威武健壮,一匹起码能卖十两银子,抵得上这四女一男了。
两口子是峭山东南这片的拐子,男的李贵,女的李田氏,专门从外面拐姑娘给穷村破户或是老光棍。前几年他们一月抓七八个甚是轻松,后来律法严了不得不躲官兵,他们走运没被抓,便背井离乡从永州逃窜到这来。
离这最近的董家村是多年老客,这几年一直都从她这买姑娘,村里一半以上的媳妇都是从他俩这买的。两人这次出门,打算拐四个再回来的,结果在外面寻摸了半旬,也就拐到两个。还好,上次路过财神庙没白拜,临回来了撞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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