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简时意冷淡的声线从那头传来。
“你在哪?”
简时徊:“在家啊。”
简时意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哪个家,佳苑华庭吗?”
嗯?
简时徊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他还没和家里面讲来海市玩的事呢。
他忽然意识到,这几天和萧秉远待在一起过得太开心了,连和家里的联系都少了。
原来自己是因为这个心虚啊。
“哎呀,忘了跟你们说,我现在在海市呢,住在秉远哥的别墅里。”简时徊自知理亏,嗓音不自觉地就带了点撒娇:“对不起嘛,真的忘记了。”
听到“你们”二字,简时意知道原来爸妈也都不知道,心里好受了些,但还是对简时徊去海市两天都没跟他说这件事耿耿于怀。
要不是方逸盛提了嘴,他就会跟简时徊错过了。
简时意:“呵,这才多久啊,才个把月就把我们抛之脑后了,要是在Z省待了四年那还了得,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哥哥都难说。”
“哎呀,怎么会呢。”简时徊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哄起人来好话一套一套地讲,“哥,你是我亲哥,我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你啊。”
“从小你就处处让着我,虽然你平时总欺负我,但关键时刻从来没掉过链子。”
“除了爸妈外,我天下第三爱你。”
说完,简时徊连忙更改到:“不对,我和爸妈并列天下第一爱你。”
这样直白的表达很让简时意受用,他心情稍霁,笑道:“行了,好好说话,没跟你生气。”
平安度渡过一劫,简时徊放松下来。
简时意的下一句话让他倍感惊喜。
“什么?哥,你真在海市啊?”
将近一个月没见到人,终于能见一面了,简时徊怎么能不欣喜。
提起这事,简时意心情也很好:“嗯,今天跟你见一面,我明天就要走。”
一听只能相处短短几个小时,简时徊有些失落:“好吧,你什么过来?”
简时意:“定位发我,现在就来。”
发完定位后,简时意突然想起方逸盛说的那句“举止亲密”,问道:“你和萧秉远关系很好?”
“啊?”话题猝不及防转到萧秉远身上,简时徊有种干亏心事被抓包的感觉,含含糊糊道,“还行吧。”
“嗯,处得还行就好,总归以后还要经常相处的。”
简时意并没有怀疑什么,在他的认识里全天下都得喜欢简时徊,都得对他好。
和萧秉远相处和谐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了。
简时意:“行,挂了,等会儿见。”
电话挂断,静静在旁听的萧秉远出声问道:“你哥?”
简时徊点头:“嗯,他等下就要来找我了。”
“嗯……”
萧秉远似乎是想到什么难处:“这边什么都没有,怕是会招待不周。”
简时徊摆了两下手,无所谓道:“没关系,他就是来看看我,不在乎这些的。”
萧秉远走到他身边:“你哥貌似问到了我。”
简时徊斜倚着沙发,萧秉远站着。
简时徊从低往上看萧秉远,眉梢尽是得意之色:“嗯哼,我哥最在乎我了,待会他来了,你可得对我好点。”
萧秉远失笑:“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简时徊坐起身,开始掰着手指头一桩桩地数他的“罪行”。
“最开始的时候你就凶我,不让我喝酒。”
萧秉远花了数秒才反应过来简时徊说的是烧烤摊那次的事。
他反问道:“我有凶你吗?”
简时徊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我说有就有,你别插嘴,等我说完。”
“好。”
萧秉远手动为嘴拉上拉链。
简时徊心满意足,继续数罪状:“不准我喝奶茶,不准我吃零食,每天玩电子产品都不能太久……”
絮絮叨叨念了一堆后,简时徊才终于数完。
萧秉远:“且不说你有夸大成分,那些事情我相信你哥也会限制你做的。”
简时徊撇嘴,萧秉远说得没错,他哥不仅会管,还会管得更严。
毕竟朝夕相处十几年,简时意对他的一些列招数都有了很强的抵抗力。
往往他可劲儿地装可怜撒娇,费劲巴拉地说了一大推,说完一看,简时意保持着冷淡脸不为所动。
说不行的事就是完全没得商量。
萧秉远多多少少还会对他宽松一点。
打从知道自己哥哥要来了起,简时徊就亢奋起来,激动开心中还参杂着几丝紧张。
他拿着手机随便划拉几下就觉得没意思,把手机扔到一边,在客厅走来走去。
萧秉远远程处理一些比较紧急的公文,虽然看上去从容不迫,淡定自如,但心里有多少紧张,有多少心虚只有他自己知道。
要是从前,他自然能坦坦荡荡地面对简时意。可他现在对简时徊心思不纯,看简时意就像看大舅哥一样,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淡定。
不多时,门铃响起。
简时徊第一个冲过去,拉开门喊道:“哥!”
简时意接住飞奔过来的简时徊,向来冷淡五官也柔和几分。
“慢点,跑什么。”
简时徊抬起头:“这不是想你了嘛。”
激动和欣喜充盈了整颗心脏,在超量的情绪刺激下,简时徊那双多泪的眼睛不负众望地蓄满了泪水。
他一眨眼,眼泪就流了下来。
“啧,就知道你会哭。”
简时意嘴上嫌弃,手已经从兜里拿出一包纸,他撕开口抽出一张面巾纸,轻柔地为眼前的人擦拭眼泪。
简时徊像以前无数次做过那样乖乖闭上双眼,全身心的放松,全然的依赖。
慢了一步站在门边的萧秉远望着这副堪称温馨的画面,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很荒唐,他竟然不想让简时意里简时徊那么近,他嫉妒简时意为简时徊擦过那么多次眼泪,他希望取代简时意的角色。
强烈的占有欲,阴暗的嫉妒心。
萧秉远头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拥有这两样情绪。
他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那可是简时徊的亲哥,有什么好妒忌的。
但感情有时候就是无理取闹的,你知道没必要,那样做不对,可你就是控制不住疯涨的情绪。
无法控制,无法消除。
萧秉远有心打断这样的场面,于是开口道:“你好,我是萧秉远。”
恰到好处的笑容,得体的态度,没有人能察觉他刚刚在想什么。
听到声音,简时意把视线从简时徊身上挪开,才发现门口竟然还站了个人。
简时意将擦过眼泪的纸折成一个小正方形,客套道:“你好,简时意。”
“感谢你这段日子对舍弟的照顾,添麻烦了。”
萧秉远揉了揉简时徊的头发,说:“不麻烦,小徊很乖,我不用操心什么。”
简时意多看了那只手两秒,眉梢微挑。
看来方逸盛所说的举止亲密并非虚言。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萧秉远一遍,扯起嘴角笑道:“还是要感谢你多多照顾的,不然这小子指不定被骗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笑容,多少带了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连嗓音都冷淡了些。
萧秉远:“客气了,我只是做了应当做的事。”
“好了好了,你们别杵在门口说,累不累啊。”
简时徊一手一个把人拉进门,这两人客套来客套去,还没完没了了。
简时徊和简时意坐在沙发上,萧秉远到了两杯水。
许久未见,简时徊有满肚子的话要跟简时意说。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从去Z省时飞机上的事到昨晚的篝火晚会,恨不得把这些天见过的每一个人,听过的每一个故事都讲给简时意听。
简时意面对方逸盛的废话毫无兴趣,现在却很有耐心。
非但如此,他听简时徊碎碎念听得很仔细,有时还会主动问上几句,时而还进行犀利地点评。
两个小时转瞬即逝。
身为叽里咕噜的主力军,简时徊说得唇干舌燥。他拿起水杯大灌一口,又喝完一杯水。
这已经是第三杯了。
萧秉远自然地接过水杯,为他续上一杯蜂蜜水。
从第一杯水过后,案几上除了白开水又多了一壶新泡的蜂蜜水。
两个多小时,最想分享的事情也都说得差不多了。
简时意说道:“你这个月倒是过得精彩,只有我在公司做牛做马。”
他看向简时徊,眼神里透着哀怨:“我天天加班加点地想尽快处理完事情陪某人度假,没想到做弟弟的已经有人陪了。”
“哇,真要陪我旅游啊,你什么时候有假?”简时徊迅速捕捉到到关键信息。
简时意横他一眼,凉凉道:“之前早说过,你不放在心上是吧。”
“哈?”
简时徊僵住了,头脑飞速运转,终于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模糊的印象。
他讪讪道:“哈哈,怎么会呢,我当然记得啊,就是太想和你一起了,一时激动。”
简时意哪不知道简时徊,这小子肯定是忘了个干净。
他嗤笑一声以示看透真相,然后停顿几十秒没说话,让简时徊在那儿提心吊胆。
几十秒后,他才慢悠悠开口:“哦,知道了。”
这样的戏码在简家发生过无数次,因而简时徊立马反应过来又被简时意耍了。
见面以来的几个小时里,简时徊一直很激动,泪腺始终发达,眼里常常蓄满泪水。
简时徊泪汪汪地说:“好不容易见一面,你还欺负我。”
这次轮到简时意身体一僵了。
他谨慎地观察了一番简时徊的面部状况,眼睛湿润,眼眶泛红,肌肉微微紧绷。
糟糕,还真把人逗哭了。
简时徊刚出生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简时意就很喜欢逗他,还总喜欢把人逗哭。
要哭不哭的时候简时意最开心,真的开始发洪水了,他也会象征性地哄几下。
通常来说那敷衍的几下是哄不好人的,于是简时意就会使出杀手锏,把孩子交还给妈妈,自己美滋滋地做其他事情去了。
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简时意盯着简时徊的脸数秒。
一秒,两秒。
果然,简时徊开始眼泪决堤。
两行清泪似乎映照出简时意冷淡中带着绝望的神情。
妈妈不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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