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盈把自己关在屋里躺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天,两个丫鬟在门外着急了一天。她想得发闷,心里的一团气不知道往哪里窜,鼓得胸口胀疼。实在没法,她就用头去撞床角,疼得她泪水在眼里转圈,这确实是真真实实的痛。
她重生,魂穿成了另一个人。没有了原来的姓名,也没有了原来的相貌,以另一个人的身份重新生活。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姑姑还有两个丫鬟解释自己穿越的事情,说出来她们一定会以为自己得了疯病。
思来想去陆盈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她们,让她们提前有个心里准备。
两个丫鬟进屋时,看见自家小姐头发散乱,面容憔悴,举止不雅的抱臂盘坐在床上,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惊讶。这是有点不像以前她们那个温婉娴静,秀丽端庄的小姐。
见她俩进来,陆盈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说到:“你们坐那里吧,我有事同你们说。”
两丫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相互对视了一眼,等着陆盈下面的话。
“想必你们也察觉到了,我生病醒来后和之前不大一样了是不是?”
两个丫鬟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是不一样了。”
陆盈又接着道:“你们是不是也在心里疑惑我现在的言行举止,性格脾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像原来的那个我了?”
两个丫鬟心思单纯,心里虽有疑惑,但是从来都不会去怀疑自己小姐,傻乎乎说道:“不管小姐是方的圆的,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小姐,奴婢们一辈子都要在你身边伺候你。”
陆盈觉得这两丫鬟有趣好笑,但又十分不认同她的想法。
“呸呸呸,永远都不要说伺候,也永远不要在我的面前说奴婢,你们永远都是自己。”作为一个现代独立的女性,在她面前最不喜欢的就是封建社会的阶级压迫。
两个丫鬟见她这样说话,急得眼泪又掉了下来了,“小姐不需要我们伺候了吗?小姐不要我们了吗?”
想到自己说的话,许是让她们会错了意,陆盈急忙说到:“哎呀,不是--不是的,你们能不能别哭了。”
两人立马止住了哭声,眼巴巴的望着陆盈。
陆盈心想:有些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来日方长。
接着陆盈摆正了自己的姿势,很正经地对她们说:“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是---我失忆了。”
两人听到这话,异口同声道:“失忆了!!”
“是的,我失忆了,醒过来之后就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了,忘记了所有的人,也忘记了自己以前的样子!我做了一场梦,在梦里去到了一个和这里不一样的地方,我的记忆都在梦里。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清了。”陆盈一口气把话都说了出来,顿觉自己心胸开阔了不少,长长的舒了口气。又继续躺回床上假寐,其实是自己说了一点假话,欺骗了她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有点心虚。
不是她们以前那个小姐是真,说自己失忆了却是假话。人在最真诚的时候说假话,是会内疚的。
她以为听到她说自己失忆了,她们一定会十分慌乱,却没有想到她们反应很平静,也没有继续打扰她,而是平平常常的出去继续忙活。
仿佛这日子从来就没有变过,一如平常,令人费解。
第二日,沈姑姑拖着久病未愈的身体过来看她,一脸慈爱的告诉她:“失忆了没有什么不好,有些该忘记的事情就忘了吧。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记忆里。”
然后她给我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的身世。
我叫温婉,人如其名是个长相温婉秀丽的女子。我的父亲是翰林院大学士,名叫温听云。他肚子里装了一肚子的墨水,连着脑袋也是黑心的,不是个好东西。(ps:这里是沈姑姑对于父亲的主观意识评价。)我的母亲沈慈是我祖父同窗之女,两家世代交好,在父亲母亲很小的时候两家就订下了婚约,希望两家关系更亲近。可父亲成年以后却喜欢上了同窗好友的妹妹,并且私定了终身。父亲强烈反对婚约的束缚,想要退掉婚约,祖父那时年事已高,一气之下病倒了,为了孝道父亲违背自己的心意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母亲进门。
我的母亲不过进门一年,父亲便以死相逼娶了心爱的女子进门作平妻,外祖父知道后差点上门砸了温家,但最终也无可奈何,因为当时母亲已怀了我,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
自打那女子进门以后,父亲就冷淡了母亲,和心属的女子做起了恩恩爱爱的夫妻,早把母亲忘到了九霄云外。母亲嫁给父亲时,并不知道父亲早已有了心爱之人,是怀着从小爱慕的心意嫁给父亲的,哪知道嫁过来没有多久就从丫鬟的口中知道了父亲的事情。
她原以为嫁了过来,尽心做他的妻子,总有一天会得到父亲的喜爱,可父亲总是冷落着母亲,留给母亲的只有孤寂的等待。生下我之后母亲才渐渐有了欢喜的笑容,只希望抚养我开开心心的长大成人,可是老天无情,让母亲生了一场重病,在我九岁那年郁郁而终。
外祖父心疼我,害怕我没有人庇护,在那个家里只能艰难生存,强烈要求把我接到身边照料,父亲对母亲有愧,最后答应了外祖父的请求。直到前两个月温家因为婚事才想起养在外祖父身边的我,要把我接回家中待嫁。
哪里知道在回来的途中,我感染了疫病,接我回府的人害怕被传染全都跑了。只有两个贴身丫鬟和沈姑姑不怕传染疫病,一直在身边照顾我。好不容易把我带回温家,却被父亲舍弃,赶到这个破旧的院子里等死。
说完这些,沈姑姑仍旧沉寂在回忆里难过着,扶着胸口直掉眼泪。
“你那父亲简直不是人,就是个没有心,黑了肝肺的,连自己女儿的死活都不管不顾。”说到这里时,沈姑姑情绪特别激动,陆盈都有点怀疑,如果温听云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话,她会不会把他撕碎了。
陆盈只能感叹,古代女子的命运如此艰难,很难自由的去掌控自己的命运。那么她呢?她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天啊,还有一点她刚刚差点忽略了。
她要嫁人!她回温家是要嫁人的!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能不能不嫁人?”
本还沉寂在悲伤情绪中的沈姑姑,听到我问这话,脸上又马上浮起了笑容“婉婉,今年你已经十八岁了,哪有不嫁人的。”
陆盈母单二十八年,对于男人的了解一片空白,何况一个即将婚配的陌生男人,光想一下就紧张得要命。
“我一辈子都不嫁人。”
她们三人瞧着她只是抿嘴笑,互相交换着眼神,一脸的高深莫测。
沈姑姑又认真对她说道:“婉婉,崔公子可是圣上钦点的状元哦。”
状元,这么厉害,那她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
陆盈好奇问道:“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我见过他吗?”
“婉婉,你们当然见过面的,你九岁那年,夫人病逝,你一个人躲在西苑树底下哭,是崔公子发现了你还安慰了你,还用衣袖给你擦了眼泪呢。那个时候你们刚刚订下婚约。”沈银想了一会儿接着说“当时宾客们还打趣他,说他从小就知道疼自己的媳妇。崔公子那时也只是十几岁的年纪,却老成说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人人都羡慕温家二小姐得一如意郎君。
“可是我不喜欢他呀,那不过是儿时的玩笑话罢了。”
沈姑姑:“当初你外祖父同意他们接你回温家,也是满意崔居之的人品,才同意这门亲事的。”
崔居之是个学霸,而且还在翰林院任职,确实是一个优秀青年,不错的联姻对象。
现在陆盈又多了一件十分苦恼的事,她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可她不接受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这天入夜之后陆盈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草率嫁人。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都还没有想好怎么活,就要去接受命运的安排?打小她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翌日清早,天才蒙蒙亮,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城北最偏僻那处院子,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从后门提着一个包袱慌慌张张地出了门,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不得了~不得了~小姐不见了~”春苗今早打了水端去给小姐洗漱,哪知等了半天也不见小姐起床,等她去床上看的时候,哪有什么小姐的影子,她就吓坏了,屋里屋外找了个遍,都没有。急得她只能坐在门口大哭。沈姑姑和秋禾看了屋里的物件,发现少了一些衣物。他们三人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小姐跑了!
春苗和秋禾急得抱在一起哭“小姐从没有一个人出过门。我们上那里找她去?她那里知道外面的人心险恶,这可怎么办啊!”
看到他们两个人哭,沈银也跟着一起哭,这段日子,她们感觉这辈子的泪都要哭干了“我的天爷哩,这一天天的还要不要让我们活了。”
偶尔有路过的人,听见院子里的哭声,总是充满同情,这家人的日子不好过。
沈姑姑带着两个小丫鬟在城北大大小小的角落里找了一天,脚都起了水泡,问了无数个人,找了无数条街,都没有找到人。眼看着天已近黄昏,他们那里知道她走到那里去了。
在她们最绝望的时候,她们在一家烧饼店的对面发现了陆盈,她正抱着个小包袱可怜巴巴地盯着老板卖烧饼,看样子已经饿了一天了。衣服沾满了泥巴,脸也弄花了,也不知道这一天她都经历了什么。她们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她隔着街道也望见了她们,看见她们那一刻一瞬间就湿了眼眶。
泪眼汪汪地对她们说:“我想吃烧饼,我都饿一天了。”
陆盈不想在她们面前回忆自己逃跑的短暂经历,原以为自己可以从此浪迹天涯,然后轰轰烈烈地开始重生生活。结果现实很骨感,交通不便利的古代,没有手机网络,对这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寸步难行,出了门既找不到要去的方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走在大街上,身无分文,连买个烧饼的钱都没有。更可怜的是,她还被人撞倒摔了一身泥。
在看到她们三个在找她时,她突然间觉得她们三人身上冒着灿烂的光辉,她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穿越就穿越吧,还是好好珍惜身份,努力生活,才可以吃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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