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界和阴界的交界处，常年横亘着一道窄窄的裂缝，这道裂缝将阴界昏暗的天空横劈成两半，它的下面鲜少有人鬼来往。

没有谁知道这条裂缝里面有什么。

“李芸。”

混沌中，一道男声劈开寂静。

不幸溺亡的女鬼跪伏在地上，有些懵懂地抬起头，入眼却只有一片漆黑。

高大挺拔的男人从它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走出，在它面前站定，蹲下.身，温热的指腹抵在它的额心。男人沉默了几秒钟，在李芸的身形淡薄下去时，才有些歉意地开口，“让你看到了他，抱歉。”

李芸的身影彻底融入混沌中，良久，男人才站起身，身形如镜中花水中月，隐入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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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雨在酒店房间磨蹭了十分钟，才下楼去找蒋戎会和。蒋戎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背对着电梯的方向，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等他。

似乎有所察觉，季时雨刚走到沙发后，蒋戎就转过了头。

“早上好，蒋哥！”季时雨嗓音雀跃，眼睛也亮亮的，伸出细白指尖，将耳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抿唇笑得唇红齿白。

蒋戎轻嗯了一声，站起身，收起手机，走向酒店大门。

“蒋哥，我们怎么过去呀？”季时雨小尾巴似地跟在蒋戎身后：“打车吗？”

特别行动处的地址不方便透露给普通人，蒋戎把他带到一辆明显改造过的机车前，将一个头盔丢给季时雨。“骑车。”

季时雨抱着头盔，睁圆杏眸，迫不及待地戴好头盔，兴奋的小嗓音闷声闷气地传出来，“冲！”

蒋戎顿了一下，干净利落地戴上头盔和手套，跨上机车，随后就感觉季时雨扶着他的肩膀跳了上来，在机车冲出去的瞬间，听见季时雨在后面“驾！”了一声。

蒋戎：“……”

“耶耶耶！”

“……”

特别行动处。

季时雨意犹未尽地从机车上跳下来，取下头盔还给蒋戎，狂飙的肾上激素还没降下来，姣好秾艳的面容兴奋得红扑扑的，杏眸覆着一层水光，比星星还亮，爱怜地摸了几把机车的车身。“好棒啊……”

蒋戎推开生锈的铁门，微微侧身，“时雨。”

“来了。”季时雨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陈徒生已经在五楼的办公室等他们了，蒋戎和季时雨一前一后进来，陈徒生起身迎接他们，顺便关上门，“怎么样？”

“一切顺利。”蒋戎将三块缠满禁制的白骨放在桌上，随后将前两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季时雨藏在他身后，露出半张脸，阴恻恻地朝陈徒生龇了龇小白牙，恶意满满地弯着嘴唇。

陈徒生简直莫名其妙，下意识摸了一下肋骨：“……”个死小孩又在偷偷搞什么。

放在桌上的三块白骨阴冷的气息几乎抑制不住，从黄符中泄出来，让办公室的气温直直下降了好几度。

突然想起什么，季时雨倏地抬起目光，看向蒋戎。蒋戎似无所觉，站得直挺挺地面朝陈徒生，让季时雨只能看见他线条冷硬干净的侧脸。

他的身上还有一块儿白骨，蒋哥明明知道这件事，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个字也没提。是忘了吗？季时雨鸦睫微颤，唇角笑纹带上了些许深意，目光若有所思，收回了视线。

“大致情况我了解了。”陈徒生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垫着下颔，深思熟虑后说：“你们先去会议室，你们唐组长已经在等你们了。然后想办法销毁它们。”

蒋戎颔首，收起三块白骨，大步走向门口。

季时雨没动。

陈徒生微笑说：“小季同学，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快滚。

“有啊！”司柏哥哥还没打死你呢，时雨弟弟怎么可以走呢qwq。季时雨清澈的目光十分纯良，望着陈徒生，十分单纯，“时雨弟弟有好多问题。”

陈徒生狐疑地看着他：“请讲。”

“你们打算怎么销毁乌啼的遗骨？”季时雨靠近办公桌，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目光定定地盯着陈徒生的眼睛：“时雨弟弟听说，乌啼的白骨水火不侵，坚硬不可摧。很难销毁它吧。”

陈徒生沉默了半分钟，然后向后一靠：“你说的没错，但总归都要试一下。”

“乌啼决不能再现世。”陈徒生起身，从身后的书架抽出一本书，慢条斯理、严肃地说：“他的遗骸存在世间一分钟，就会对人世多一分威胁。所以，特别行动处倾尽全力，也会将它彻底销毁。”

“好吧，那时雨弟弟就放心了。”季时雨真心诚意地说，然后突然暴起，电光火石间跳上办公桌，跳下去的瞬间“bang——”的一声给了陈徒生一拳，陈徒生被他一拳砸得头晕眼花，哐当一声摔到办公椅上。

“妈的！让你电时雨弟弟！”季时雨叉腰，然后捂着手背可怜兮兮地叫司柏哥哥：“嘶——好硬，疼疼疼——QAQ！司柏哥哥，快，快打死他！”

陈徒生：“………………”

两分钟后，季时雨在陈徒生的“狗日的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的骂声中蹿出了行动科科长办公室，冲开第五行动小组会议室的门，哐叽一声关上门。

唐凛：“………………小季同学你他妈被鬼追了？”

“比鬼还恐怖！”季时雨深以为然点头。“他要扒了我的皮！”

唐凛恨恨磨了磨后槽牙，讥讽一笑：“哟，您还有被扒皮的时候啊？”

季时雨伤心地嘤了一声，眼泪一下就飙了出来，梨花带雨，吧嗒吧嗒抹眼泪，“组长，时雨弟弟得罪过你吗？为什么要讽刺时雨弟弟……呜呜呜……在加入特别行动处的那天起，时雨弟弟就知道，时雨弟弟一定会被排挤的，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组长你……呜呜呜时雨弟弟一头创死你算了……”

唐凛额角的筋抽了几下，你他妈是水龙头吗，眼泪说飙就飙！唐凛幽怨转头，盯蒋戎，纳闷，“蒋喵，我说你是怎么忍得了他的？”

“……”蒋戎皱了下眉，“别这么叫我。”默了默，补充：“时雨在我面前一直很乖。”

乖？是那种偷偷剥别人的皮不给打麻药还要自卖自夸说自己技术宇宙无敌第一好的乖吗？唐凛臭着脸，感觉手腕还在火辣辣地疼。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扒他的皮。

“坐下吧，小季同学。”唐凛拍了两下掌，季时雨便不受控制地在最近的座位坐下来。唐凛站起身，接了一杯温水，道：“好了，现在继续说正事。”

季时雨面前被放了一杯温水。

唐凛语气很凶：“别他妈又说老子排挤你。”

“……”季时雨认真地问司柏：“司柏哥哥，他m吗？”

“前天晚上，郊区湖边突然出现了大量A级厉鬼。”唐凛拉开椅子，重新坐下来，一只手臂搭在会议桌上，指尖叩着桌面：“那里原本有一个D级任务，派给了朱雀和老鬼负责。”

季时雨喝了口水，闻言顿了一下：“我前天去过那里。”

闻言，蒋戎和唐凛齐齐看向季时雨。季时雨：“但我没感觉到A级的气息。”

“没错。”唐凛点头，“早上朱雀和老鬼来总部汇报的时候也提起过，他们合理猜测，那些厉鬼是在下午七点到晚上十一点之间突然异变成A级。”他停顿了一下：“厉鬼异变的例子并不少见，但这还是头一次在这么短时间内从D级一下异变为A级。”

“是乌啼的尸骨。”

各个等级间的厉鬼有很大的差距，D级到A级中间还隔了两个等级，这么短时间内异变，很有可能是因为那里也出现了乌啼的尸骨。

唐凛：“他们并没有在现场发现乌啼的尸骨。”

季时雨随口说，“万一其中一个携带它逃跑了呢？”

唐凛认真地看了一眼季时雨，“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已经派人去捞了。”但捞起来的可能性不大。“主要的问题是，那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乌啼的尸骨。”

季时雨忽然舔了下唇瓣，放在桌下的指尖一蜷，下意识摩挲着腕间的红绳，垂了垂目光。他突然想起来，那个是他十年后长得一模一样的、还要和他抢司柏哥哥的人。

他，是不是也知道乌啼？

他肯定知道司柏哥哥长什么样！艹！一股嫉火忽然烧着季时雨的心，季时雨咬紧腮帮，早知道真的杀了他好了！

就算他是十年后的他，杀死十年后的自己，那又有什么影响。艹！好他妈气啊。

“……我们怀疑时间重置前的那些人也回来了。”唐凛多看了一眼季时雨，拧了下眉，继续说：“平时多注意，有情况及时汇报。”

季时雨问：“那些人是谁啊？”

“不清楚。”唐凛说：“目前，我们只知道，他们的组织叫做，神徒。”

神徒。

季时雨目光一动。

“神徒组织没有纪律没有系统，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唐凛沉声道：“他们自诩是神的信徒，匡扶正义。”

“神徒信仰，‘我将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