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醒过来的第二天裴舟就死了，魂魄入了地府，接受审判。

地府的审判会抽出鬼魂生前的所有记忆，制作一盏走马灯，交给阴律司。可以说，在地府的审判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在裴舟的记忆中，他和顾云一块长大，在李芸出现以前，顾云在他心中的分量很重。他和顾云的项链吊坠是裴舟费劲千辛万苦从某个庙宇中得到的。但在李芸出现后，他的目光重心逐渐偏向了李芸，甚至在李芸提出想要他送给顾云的项链时，二话不说返回那个寺庙，费劲心力才终于找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

但李芸还是不满意，直到死亡，裴舟也没明白她为什么不满意。

裴舟出了车祸之后的那段记忆很模糊，显然已经被迷了心智。

一切的迷点或许只有通过李芸的记忆知晓了。

但是，李芸失踪了。在蒋戎将它送去地府之后，阴律司的人并没有接到它，追查之后发现，它的气息在那道“天裂”附近消失了。

天裂是什么？季时雨凝眉，启唇，刚打算问问司柏，就听见司柏说：“千年前，地府的天忽然裂开一道裂缝。这道裂缝就是‘天裂’。”

季时雨把脸埋在臂弯，琉璃双瞳不安分地转了几转，故意拖着尾调：“哦——”

司柏又说：“地府的天和人间的地浑然天成，地府的天就是……”

季时雨抢答：“就是人间的地？”

“……嗯。”司柏淡淡道：“可以这么理解。”

可是为什么李芸会在天裂附近消失呢……

楚惟见季时雨一直趴在桌上，以为他在伤心，拍他的肩，凑过来问：“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时雨？”

季时雨收起手机，把脸从臂弯挪出来，鲜嫩秾艳的脸蛋被校服的布料印着几道红痕，清凌凌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一眼，兴致不高地点了下头，轻声说：“好呀。要叫陈嘉和蒋哥嘛？”

说话时，比花瓣还娇嫩的姣好唇瓣不停开合，露出嵌在软腻红舌间的一点银白。

楚惟视线不自觉被它吸引，踟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时雨，你去办公室的时候，段清有没有说什么？”

“什么？”季时雨迷茫。

楚惟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舌头。“这个东西。舌钉。”

“哦哦，你说这个啊，老师没有说我哦。”季时雨猫儿似地眯起眼睛，吐出红艳艳的小舌头给楚惟看，明媚的眉眼肉眼可见地鲜活起来：“怎么样，楚惟，是不是很好看！！”

“季时雨。”耳畔冷不丁传来司柏的冷冰冰的声音：“不准对别人伸舌头。”

“……”季时雨噤若寒蝉，过了会才小心翼翼地问：“司柏哥哥生气了？”都叫时雨弟弟的全名了，嘻嘻嘻。

“没有。”

“明明就有，干嘛要嘴硬啦。嘻嘻嘻。”

“好看是好看。”楚惟完全没往其他方向想，就单纯地觉得好看，好奇问：“是不是很疼？”

季时雨特别好心情地坐直身体，一只手撑着下巴，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实诚道：“还好吧，不是很疼。就是刚穿进去的时候疼。”只有最开始的时候司柏哥哥没有帮他屏蔽痛觉啦qwq！

季时雨小孔雀似地翘起小尾巴，楚惟听得有些心动，“不痛的话我也可以试试……”

“可、可以呀qwq。”季时雨心虚地说，眼神飘忽目光游离，从桌肚里抽出空白的习题册开始啃。

楚惟：“…………”突然就不心动了。

下午的时候，唐凛用纸鹤传了消息过来。季时雨伸手触碰，纸鹤便化为流光，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四方尖窄锐卷的银色神纹，随后落到了翻开的书页上。

季时雨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人注意。

唐凛吊儿郎当的嗓音凝成一道无形的线钻入耳中：“亲爱的第五行动小组达瓦里氏，有人见到这个东西请立即上报。收到请扣1。”

“……”季时雨小声咕哝吐槽：“这人神经病吧。”

但这个纸鹤明显和季时雨之前见到的不一样。在他吐槽完的下一刻，就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没错，”冯幼荷附和道：“他就是个神经病。”

季时雨：“……”

季时雨：“？”

何书听上去有些气虚：“1。”

悯之：“1。”

蒋戎：“1。”

胡澄澄：“1111111！”

“技术科刚改进的，咱们第五行动小组享有优先使用权。妹想到吧，季同学。”唐凛阴阳怪气地说：“可以开启群聊功能哦亲。”

季时雨：“…………QAQ。”

在新版本的纸鹤投入使用前，总是出现经常有人投诉用纸鹤联系不及时、用手机容易被当成邪.教传教封号的情况，技术科怒而加入群聊模式，直接杜绝这些人一没任务就三天两头投诉他们技术科干吃白饭。

但这些都是季时雨不知道。

季时雨啪的就退出了群聊，然后才仔细观察那个神纹。

“这个神纹，和那个‘我’斗篷上的一模一样呢。”季时雨呢喃道，手指拂过神纹，神纹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下意识喊：“司柏哥哥……”

司柏应：“嗯？”

季时雨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时间重置前，神徒邀请他加入他们时，季时雨坐在海棠树下许久，终于等到了司柏的回应。司柏说：“不。”，于是，季时雨拒绝加入他们。

所以，如果司柏哥哥在的话，是不允许他加入他们的。

季时雨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搭在左手手腕上，指尖下意识摩挲着皓白雪腻的腕肉，目光无神地盯着桌子，漫不经心地走神。

季时雨想，他应该知道“他”为什么会加入神徒。

“他”找不到司柏哥哥了，很着急，所以那个组织趁机找到“他”说，他们能够帮助“他”找到“他”的司柏哥哥。只有这样，“他”才会同意加入他们。

季时雨咬着唇肉，眼神蓦地沉了沉，他微敛眼皮，敛住了在眸底翻腾的骇人墨色。“他”已经找到他了，所以，下一步，就是杀了他，带走他的司柏哥哥吗？

他，决不允许，也不能容忍。季时雨咬紧牙关，秾艳漂亮的五官微微有些扭曲。就算是死，司柏哥哥也只能和他死在一起，谁也休想把他们分开。

司柏敏锐察觉到了季时雨的心情变化，出声道：“时雨？”

“司柏哥哥，”季时雨低着头，盯着自己粉嫩的指尖，语气中氤氲着水汽，楚楚可怜地问：“你会离开时雨弟弟吗，司柏哥哥？”

没有任何犹豫，司柏说：“不会的。”他的尾调温柔而笃定，安抚着他的不知为何陷入恐慌中的时雨弟弟：“司柏哥哥永远都在你身边，时雨。”即使他身死道陨，他也一定会陪在季时雨身边。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怎么可以离开他。

“是司柏哥哥说的，永远都不会离开时雨弟弟的。”季时雨大大弯起嘴唇，露出一抹得逞的眸光，甜蜜的嗓音刷了蜜一般，魔怔地、重复地说：“我们要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在一起。”

所以，千万、千万不要从他的身体里出来。

就这样过一辈子就很好了。

即使不能见面，不能拥抱，不能接吻，不能做更深入、更亲密的事。

时雨弟弟已经很满足了。

与此同时，坐在他身边的楚惟也收到了组长发过来的图片。他偷偷低着头看手机，眉头不自觉地拧起来，然后收起手机，余光瞟到季时雨，发现他笑得甜滋滋的。

“在想什么呢，时雨，笑得这么甜？”楚惟立即凑过来：“你那个植物人男朋友醒过来了？还是你哥同意你俩了？”

季时雨：“…………”

季时雨他哥：“…………”

“你在乱说什么，楚惟！”季时雨满脸尴尬，又意识到他现在在哪儿，压低声音悲愤：“什么植物人男朋友？都说了是我的副人格了！你不要随便诬陷我清白呜呜呜！”

楚惟：“。”你看我信吗？

“什么副人格？”前桌的王旭转回头。

“没什么。”楚惟挥手，赶苍蝇似地赶他：“去去去，别转过来。”

王旭一脸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后脑勺，他怎么感觉这两个人咋神神秘秘的。

季时雨：“QAQ。”

“知道了，那天那个是你的副人格。”楚惟憋着笑说，目光重新转过来，抬手摸摸季时雨软软的头发：“呼噜呼噜毛，气不着。”

“…………”你妈的，楚惟。

季时雨清莹的眼眸转了转，忽然问：“楚惟，你知道怎么用骨头，做成墨水吗？”

“？”楚惟问：“什么骨头？我以前听说鸡骨头可以做成墨水。”

“当然不是鸡骨头了。”季时雨说，然后不管楚惟再问，他都不肯再说了。

这是季时雨突然想到的。

他在想，是不是可以把白骨磨成骨粉，然后加入墨水中使用，再用墨水画一幅画，挂在房间。

这样的话，就算司柏哥哥没法出来，也能时刻感觉司柏哥哥陪伴在他身边啦。

嘻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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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